33
真正确定喜歡上杜詩餘的那一天, 其實祝清燃剛從談判桌上下來。
那年的星際冬天格外寒冷,料峭的冬風吹在臉上,真的像是冰涼的刀子割下一樣冷冽刺痛。
祝清燃緊了緊身上的黑色正裝, 拉上了羽絨服的拉鏈。
因為并不想讓無關的人去學校露面,祝清燃只是讓司機将她在上課的學院側門口放下了車。
盡管只是短短的一二百米距離, 祝清燃渾身上下依然輕易地被冷風穿透了。
那種冷, 是真正物理意義上的冷, 從來不是祝清燃百毒不侵無視掉就可以不被影響的心寒。
祝清燃凍得手指有些麻木地靠在長廊裏取暖, 不管她怎麽搓手, 都不曾恢複任何一點點溫暖,甚至指尖都是麻木沒有直覺的。
但這天是祝清燃選修的繪畫課的結課考試。
她沒有帶文具, 只帶着一張證件就橫沖直撞地來了。
看着衆人抱着畫板和器具進到了考場時, 祝清燃是想走的。
好巧不巧,杜詩餘監考。
所以,祝清燃還是當着小老師的面兒, 咬着牙進入了考場的。
但是, 坐下後, 一無所有的祝清燃還是很絕望的。
她剛在談判桌上給自己争取的面子, 在這一刻又被自己丢得差不多一點不剩了。
要不,就不考了吧!
祝清燃不止一次暗示了自己之後, 打算從考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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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詩餘将那個巴掌大的小熱水袋放到她面前時,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擡頭和対方対視。
“有同學多帶了工具的嗎?可不可以借我一份, 大家拼湊一下也可以的!”
在杜詩餘的幫助下, 本來已經要擺爛的人就那麽完成了一次考試。
只不過,那一次, 幫忙來收卷子的是一個祝清燃沒有看到正臉的人。
“這一批學生的水平還算可以吧。”
那個老師大致掃了一眼交上去的作品,然後笑着和杜詩餘說到了水平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那個收卷老師在這方面很擅長, 她開口後,其他幾個考場路過的老師都來說了說話。
大家或許只是簡單表達一下想法,便都在誇獎那位老師的水平高。
有的甚至還在說着要約畫的事情。
聽到這裏,那個老師也笑着問杜詩餘需要約畫嗎?
她可以第一個給她畫。
大家又說了一些什麽,祝清燃不是很清楚了。
她只是手裏攥着那些文具撒不開手,卻也不想上前。
那種主動靠近主動上前主動顯露自己的弱點,那從來不是祝清燃會做的事情。
她寧可把自己深深藏在蚌殼裏,藏在深海之中不被發現,也不會主動暴露自己的任何一點柔軟。
可她竟然酸了……
祝清燃将文具還給了那幾個幫忙的考生後,還不忘送了些公司最新的産品作為回禮。
作為対祝清燃有過最多幫助的人,杜詩餘自然也是被感謝的行列之中。
但祝清燃終究是沒能找到一個合适的契機和対方說句感謝的話。
一次也沒有。
因為,不是杜詩餘在上課,就是她在加班。
等到祝清燃總算是不加班了,但是杜詩餘好像又放假了。
她們總是會錯過,有很多理由錯過,像是很沒有緣分那般。
如果,祝清燃在那一次就放棄了的話,或許她們永遠都不會再有接下來的故事。
永遠沒有。
當天晚上,小祝總心情不好,獨自一人去會所喝悶酒。
她周圍徘徊着那麽多別有居心的O,但都沒有辦法輕易靠近祝清燃。
小表妹出現得恰到好處,不過也是掐點計費的,她的費用比任何人都高,也是祝清燃願意開價的。
“祝總,這是怎麽了?我見您眉頭緊鎖,心情超爛,不是被甩就是被甩啊!”
何翊墨把祝清燃的酒杯一換,氣泡水直接怼到了她面前。
那股醒神的薄荷青檸讓人瞬間就沒有那麽喪了。
“沒怎麽樣?就是沒明由地吃了一波醋罷了,還是無人傷亡的吃醋。”
祝清燃不是小孩子了,她從小經歷得就比其他人的多,也從來不是情窦初開就會沖動的性格了。
她可以準确無誤地形容出自己此時的狀況,她可以不讓任何人浪費任何一點精力去糾察她內心所想。
“哦。是那個小杜老師嗎?”
何翊墨雖然一直蹲在藝術學院忙碌着,但也已經不止一次地在祝清燃的口中聽到關于那個小杜老師的一切了。
這個叫做杜詩餘的女人,已經闖入了祝清燃的生活,并且沒辦法全身而退了。
“好了,傻女人,喜歡就去追,不喜歡就放棄,這點小道理,還需要我教給你嗎?”
何翊墨猛地灌了一口氣泡水,還不忘在下咽的時候嘶哈一聲。
她看起來有多灑脫,其實把話說出口的時候就覺得多羨慕。
她老姐都有喜歡的人了呢,而她一個母胎solo的竟然要充當情感導師,天理難容啊!
祝清燃必須給她加錢!
加錢!
“喜歡啊,但是真的要追嗎?我更喜歡獵物自己進入我的包圍圈的那種感覺,如果我去追,萬一我沒有了新鮮感怎麽辦?啊~”
祝清燃從小時候就懷揣着大姐姐的心态,沒和小表妹扯過小頭花。
但她寵着寵着就長大了的小表妹,在那天竟然狠狠給了她一個暴栗。
祝總日後回想起那天被情感導師小表妹錘了腦袋瓜子的經歷,至今覺得腦袋瓜子嗡嗡的。
不過,她确定自己是被小表妹敲開竅了。
以至于日後很多年,祝清燃都把小表妹當眼珠子來対待。
誰敢欺負她妹子,那就是毀她頭頂一片天。
錘他!
幹他丫的!
“祝清燃,你聽聽你這是人說的話嗎?”
何翊墨這輩子対祝清燃的無語大概也就只有那一天,也就只是那一天。
何翊墨恨鐵不成鋼地咬牙看着眼前的祝清燃,将周圍一圈守株待兔看熱鬧的Omega都給吓跑了。
“我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叫做‘人’的物種,難道我說的不是人話?我已經超然脫俗,然後……”
“閉嘴吧!祝清燃!你再開口,你單身三十年!”在何翊墨的警告之下,祝清燃還是選擇轉回話題。
“真的要去追她嗎?萬一,她拒絕了我呢?”祝清燃糾結了。
小祝總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已經是不畏生死超然物外的人了,但她竟然害怕了。
告白被拒從來不是一個什麽可怕的事情。
在很多人眼裏,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祝清燃甚至可以理解対方說不喜歡她,只是因為她不成熟不優秀不足夠托付餘生。
她最害怕的是——我拒絕你,只是因為我不喜歡你。
僅僅是不喜歡。
祝清燃從來沒有那麽執着于喜歡什麽,因為喜歡就會有弱點。
有了弱點,她就不再安全。
祝清燃可以容忍在水火間度日,但她無法忍受想要被保護的人毫無安全感。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還不如不去愛。
“祝清燃,不去做,你怎麽會知道結果呢!哪怕是被拒絕了,但至少證明你努力過了,不是你不夠好,只是你們恰好不是対方的剛剛好罷了。”
祝清燃下定決心追求杜詩餘,是那個寒假結束的初春。
她不再去錯過任何一場課程,經常會出沒杜詩餘出現的那個教學樓。
她會偶然去學校的食堂吃飯,然後坐在対方擡眼可見的地方。
杜詩餘會笑着和她點頭示意,并不直接,但也只是朝着她的方向。
祝清燃發現杜詩餘面臨窘況就會在教學樓間隔的綠茵過道上默念上課的內容。
杜詩餘會很喜歡嗅一嗅花香的味道,然後忘我地說課,讓自己全部陷入其中。
所以,在那個春季的末尾,祝清燃抱着一包向日葵花籽,蹲在小路的空地裏,不斷地刨着土,埋着種子。
她細心地培育着內心破土而出的種子,希望可以在夏末收獲想要的花朵。
但,那年的繪畫課采風,還有攝影課采景,将祝清燃剛種出的小苗踩得一片狼藉。
祝清燃剛築起的信心,在那一刻有些受傷。
她在百忙之中自愈,然後将向日葵挪到住處和辦公室。
外人都知道小祝總是個花花性子,擅長金屋藏嬌。
她的确是藏嬌了,還藏着自帶金黃氣質的嬌嬌花。
祝清燃沒能趕上在那年的夏末送花給杜詩餘,卻在暮秋将向日葵插到了対方的花瓶裏。
……
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祝清燃擡眼就看到了小嬌妻正在捧着一朵向日葵嗅味道。
杜家花圃的花都被打理得很好,枝葉茁壯,花苞碩大。
遠遠看着,就是美景。
但在祝清燃眼裏,更吸引她的是美人吧。
“媽媽,我和阿燃在一起的時候,您和爸爸是知道的吧。”
杜詩餘做完了一系列欣賞的動作後,突然看向了身側的母親林致。
林致并沒有馬上回應,而是突然頓住正在澆花的動作。
“嗯,原來你都知道啊,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做到天衣無縫了呢,看來,我們的寶貝女兒不應該去學校,而是應該去偵探社做反偵察。”
林致笑着,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她貌似很享受養花,這一刻的她不知道是因為被女兒說破小心思而快樂,還是因為花開而快樂。
“媽,謝謝你,也謝謝爸爸。”
杜詩餘感謝的話一出口,祝清燃的腳步也被她叫停了。
謝謝?
這話應該是祝清燃說吧。
謝謝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當年手下留情,也謝謝小嬌妻給她的機會。
“你謝我們做什麽?我們不過是陪了一個孩子走了一段路程後。祝清燃還算争氣,如果不是她足夠愛你,她這輩子都休想進入我們杜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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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祝以前的性子有些類似君王家高處不勝寒的太子,只有百毒不侵才能毫不畏懼。而小杜是那種初入職場擔心學生成績擔心課堂水平擔心同事相處的小新手。她們兩個喜歡上彼此,就像是突然跳出了以自我為圓點的舒适圈,然後慢慢融合,只是小祝企圖用霸總那一套鎖住小嬌妻,她不追妻火葬場的話,我都能脫單~(二渡抱着貓一頓嫌棄自家大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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