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昏黃密室, 只有燭光偶爾的晃動能使人發現這裏空氣有流動,不用怕把人憋死。
不過在密室中的人也沒那個精力去看。
燭光将二人的影子打在鐵板上,緊緊依偎, 高大男子與矮小的女子, 剎那間可能就是一場風月故事。
故事的女主人公聲音像是恰過蜜, 能甜到人心上,“徐孟戈,你想死嗎?我可以成全你。”
男主人公似是沒聽懂她在說什麽, 額頭已經開始在她脖頸兒上蹭,聲音裏帶着難耐, “你又給我下毒?我這次一定要殺了你!”
似是鴛鴦交頸, 又似是月下傾情, 溫度一分分升高,兩個人耳鬓厮磨,連呼吸都急促起來,而後只聽‘咚’的一聲,暧昧戛然而止。
蔣雲若面無表情看着被自己敲暈的徐孟戈, 摸了摸後腰, 果然,流血了。
嗯, 意料之中……個屁啊!
蔣雲若瞬間将瑩纖大卸八塊五馬分屍了十幾二十遍,臉色黑的在密室這樣暗的環境中都能看到。
瑩纖竟然敢将那藥喂給她,是想回歸狼外婆的肚皮了嗎!
蠟燭和火折子都是随身攜帶的,但是也不多,所以她也看不清這人腦殼破了沒有, 不過破了也活該。
蔣雲若壓着煩躁, 先把麻袋撿起來看了看。
裏面有新的燭火和火折子, 還有個水囊和十幾個硬邦邦的饅頭,充滿了對現下狐貍被困的嘲諷。
她深吸了口氣,忍住問候雲氏的沖動,先考慮等徐孟戈醒了該怎麽辦。
算算日子,好像離解藥使用的最晚期限也就剩不超過十日。
要是幾天內還出不去……蔣雲若皺起眉,難道她真得睡了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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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蔣雲若并不在意什麽貞操問題,且不說處子身糊弄過去的法子多得是,她嫁不嫁人還不一定呢。
若是嫁人,接受不了?沒關系,和離啊。
不能和離?那也沒關系,她還可以喪夫,寡婦出門做業務更方便哩。
她将裝饅頭的布袋子拆掉,在腰側狠狠纏了幾圈,先把這莫名其妙的血引子春·藥給解決了。
就算是解毒,倆人也得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但徐孟戈顯然沒有心平氣和的耐性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戲弄,他不殺狐貍真的很難收場。
驀地醒過來的徐孟戈,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掐着蔣雲若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你又算計我?”
蔣雲若語氣平靜,平靜地很佛,“我也被人算計了,你要是不想再變成個抱着小娘子求歡的畜生,就松開手,我又快要流血了。”
徐孟戈:“……”
那清信娘割破手指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血引的事兒,這會兒只能憋着氣退開,鐵青着臉走到離蔣雲若最遠的地方坐下。
蔣雲若氣笑了,“剛才被咬的被摟的都是我,你倒是吃了大虧的樣子,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徐孟戈聲音冰冷,“若不是你孟浪,我會這樣?自作孽還有臉問我。”
蔣雲若不置可否,這人啊,永遠都在找別人的錯處,看不見自己脖子底下的灰。
若非他咄咄逼人,她至于下毒威脅嗎?
不過這話說過好幾回了,徐孟戈聽不進去,她也懶得再說,更不想再好好談什麽解毒的事兒,那她得是多賤得慌。
大人太熊怎麽辦?見一次揍一次就好了。
她也閉上眼休息,不再開口。
那日她也傷得不輕,這會兒又是摔又是流血的,也有些精力不濟了,世界上狠人那麽多,全tm跑她跟前來了。
密室內完全透不進光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雲若只能根據匍匐在地下做任務的經驗推算,大概是過去了一天半。
十幾個饅頭兩個人吃的還剩了一半,水已經喝光了,密室內還挺體貼有個小暗門算淨房,這會兒也微微散發着不太雅的味道。
因此徐孟戈在那邊待不住,又到了蔣雲若這邊,平行着跟她拉開距離。
外頭突然響起了敲打聲。
“世子,世子你在嗎?”
“閣主啊,閣主你別死啊,你還欠我們銀子呢啊!”
……
隐隐約約的動靜從外頭傳來,但是隔着草皮和土聽得不甚清楚。
“他們來了。”徐孟戈先開了口,眼神中閃過果然如此的意思。
那些人的目标不是暗衛和奇寶閣傭兵,是他們倆。
所以蔣雲若覺得是陷阱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被關押的地方,有徐為在,要将人救出來很容易。
蔣雲若聽他聲音嘶啞,知道他大概是發燒了,這人那天比她傷的還眼中,偏偏沒破皮是內傷。
她身上有金瘡藥,卻沒有治療內傷的藥,他頂不住發燒也是正常的。
蔣雲若心裏哼笑,可算是給她找到機會了,人一生病就容易脆弱,又是馬上要被人救援的時候,這時候徐孟戈最容易被算計。
可不能讓這位徐小侯白奚落她那麽些天,還總是喊打喊殺的,總要給他個教訓。
更何況等出去以後,他的暗衛都在,蔣雲若又受着傷,也不知道瑩纖有沒有那麽聰明在陷阱卡主後從其他通道過來找她。
若是不給自己找個人質,這回奇寶閣說不準真的要宰了。
蔣雲若輕輕咬了咬舌尖,故意硬邦邦地道:“你是不是要暈了?”
徐孟戈輕哼,聲音虛弱卻很冷靜,“死不了。”
“若是他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你确認自己不會廢?”蔣雲若聲音更僵硬。
徐孟戈皺眉不語,他确實是內傷複發了,傷倒是不算太重,可問題是這裏比較冷,他有些發燒。
他不知道,蔣雲若給他下的那種毒,也有苗疆母族社會裏地位高的女人懲罰不守男德的男人之意。
若是中了毒的男人得不到下毒之人給解毒,要麽是負心漢,要麽是婚成不了,男方還頭鐵讓兩家鬧得特別僵,簡稱找死。
不舉并非唯一的懲罰,在毒發前人便開始虛弱,起燒,大病一場後才會進入不舉階段。
所以,在黔南道苗疆,除非太作死的男人,沒幾個敢有花花心思的,即便是婚事不成,也都是好聚好散,所以苗人格外的團結。
蔣雲若心裏清楚,所以她提前采了鵝膏菇,這種淺黃色的菌菇有毒,但恰巧能克制其他毒性,食用不多的情況下,副作用也就是會産生點幻覺而已。
反正離解毒的日子還剩好幾日,待得出去了,徐孟戈不清醒,徐為急着去帶主子解毒,即便瑩纖沒能聰明到先一步把她接走,徐為帶一部分人走,她們也能逃走。
蔣雲若不喜歡将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早就做好了備用準備,在來的路上采了不少鵝膏菇。
見徐孟戈不說話,蔣雲若捂着傷口起身,取出鵝膏菇。
徐孟戈正難受着,見她動作,皺起眉來,“你要做什麽?”
“替你解毒,療傷,不然等徐為進來看見你這樣子,說不定要殺了我。”蔣雲若沒好氣道。
也不等徐孟戈拒絕,她直接将蘑菇塞再了他嘴裏,捂着他的唇威脅,“你若是想暈着被擡出去,被我當做人質威脅,甚至錯過解毒的機會一輩子都做不了男人,你就掙紮試試看,到時候你可是真沒種了。”
徐孟戈:“……”
他咬着牙咽下蘑菇,直直看着蔣雲若,“若我有三長兩短,奇寶閣會被整個大宣追殺,我父親追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你,長公主一脈也會永遠追殺你。”
蔣雲若冷哼,“你除了威脅人,還會做什麽?每回都拿死來威脅別人,就別怪被算計的永遠是你,你是活該!”
“我可有主動招惹于你?”徐孟戈跟在孫氏面前的蔣雲若一樣,直指核心。
蔣雲若噎了下,梗着脖子反駁,“是你說話太難聽,我又不是你爹媽,憑什麽要任你奚落呀,算起來就是你活該。”
徐孟戈冷笑,“我說話不好聽你難道沒有怼回來?難道天底下只能由你自在逍遙不能招惹,旁人都得順着你的意思來?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蔣雲若:“……”這特麽全是我的詞兒啊!
徐孟戈又道,“我說話難聽,你可以不聽,我說話難聽,那是我有說話難聽的本事,你有跟我一樣的出身嗎?你有我厲害能抓細作嗎?我說話難聽是嗎?那你有本事別在琳琅閣易容啊!”
蔣雲若沉默了,他一句話裏,說了幾個‘我說話難聽’?是蘑菇見效了嗎?
徐孟戈扯了扯自己的衣領,随即猛地揮了揮手,“你離我遠一點,不要靠得那麽近,還想占我便宜,你做夢比較快!”
蔣雲若靜靜看了眼,喂完蘑菇怕被打,她已經退開好幾步了,他到底看見了什麽?
徐孟戈皺眉冷聲呵斥,“無恥之徒!走開!”
蔣雲若:“……”确認了,看到了少兒不宜的東西。
外頭敲打的聲音突然大了一瞬,而後‘咔吧’一聲,外頭安靜下來,蔣雲若也把眼睛閉上了。
很好,機關卡死了,瑩纖要是在,兩天內應該能找到機關開啓的地方吧?
剩的饅頭不夠吃了。
徐孟戈粗粗喘了幾聲,強壓着煩躁和眼前五光十色轉動的世界,咬牙逼自己冷靜,立刻反應過來——他又雙叒叕着了這個死狐貍的道。
他強行運起內功,忍着胸口的疼痛努力看清蔣雲若站着的方向,兇狠撲了過去。
“你找死!”
蔣雲若沒防備被他壓了個正着,疼得她脾氣也上來了,“你有完沒完!這東西真能解毒,你沒發現自己燒退了嘛!趕緊起來,再不起來我不客氣了!”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徐孟戈死死掐住蔣雲若的脖子。
蔣雲若也發了狠,腿朝着徐孟戈身上踹,“你愛信不信,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貓了!”
外頭徐為感覺還動了下的機關鐵板在‘咔吧’一聲後,成了紋絲不動,整個人都傻眼了。
暗衛等着他的決定。
瑩纖給賈八使了個眼色,自己慢慢退後,消失在山林裏。
徐為聽見輕微動靜,剛要回頭,就聽到了底下鐵板內好像有動靜。
他也顧不上別的,趕緊趴在鐵板上側耳聽——
“我殺了你!”
“咱們看誰先殺了誰!”
“死狐貍,你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我艹!那你tm倒是動手,別動嘴啊!”
“你還不是動了腿,還又給我下藥!”
“起開,疼!我tm流血了!”
……
徐為倒吸一口涼氣:!!!
他趕緊爬起來,疲憊地抹了把臉,“不着急,一隊慢慢找找附近有沒有其他入口,一隊……回去準備武器破開這鐵板。”
頓了下,他又道,“記得帶兩身衣裳過來,男女都要。”
暗衛:“……好咧。”
裏頭兩個人打着打着已經慢慢變了質,說不出是誰先下了狠手……口,等蔣雲若反應過來的時候,倆人已經親在一塊兒了。
她驚得使勁兒推開徐孟戈,“不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徐孟戈看不清蔣雲若的模樣,只有滿腔殺氣能讓他保持微微清醒,他冷笑,“你不是要給我解毒?”
蔣雲若怕以這人冰清玉潔的死樣子,清醒後會先殺了她再自殺,才不肯以自己為解藥,好心喂了驢肝肺呢。
“你聽我說……”蔣雲若遲疑着退後幾步,想要糊弄他。
但話沒說完,徐孟戈又一次撲了上來,兩個人似是打架或者說妖精打架的過程中,被蔣雲若放在胸前的鵝膏菇掉出來不少,早就被壓碎了。
随着蔣雲若被撲倒,她悶哼了聲,感覺自己傷口肯定又裂了。
她只微微皺了下眉,深吸口氣運氣內力想要将人制住,不行先打暈也可以。
但她沒發現,被壓碎的蘑菇汁液早就沾到了她傷口上,她剛運氣內功,就發現眼前猛地一暈。
再睜開眼,喲嚯,又是另一個世界了呢。
作者有話說:
嗯……可以拉燈了~
鵝膏菇确實有毒,不能吃哦!但是毒性是我胡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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