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外頭一夜風雪, 屋內半夜春宵,以至于蔣雲若和徐孟戈都起遲了。

徐孟戈醒的早一些,奈何蔣雲若睡姿霸道, 胳膊腿兒都跟藤蔓似的纏在他身上, 他若是強行起身, 怕是要折騰醒了這狐貍。

他還記得洞房那一夜他好不容易能動了以後,把蔣雲若吵醒,她什麽樣子。

這是徐孟戈頭一次懂起床氣是個什麽毛病, 不講道理,不講邏輯, 任何一點動靜就是削你沒商量, 問題醒了她還不認賬。

然後媳婦就跑了。

自那以後徐孟戈就記住了, 吵醒媳婦意味着獨守空房,左右他起來也沒什麽事兒,又抱着蔣雲若睡了個回籠覺。

二人起身吃飯時,只趕得及用午膳。

徐為看自家世子的眼神,已經有了‘君王從此不早朝’的詫異, 徐孟戈對此适應良好。

有媳婦的人, 和沒媳婦的人,能一樣?懂的人都懂, 不懂的狗也沒必要讓他懂。

“外頭雪已經停了,我們是休整一日再出發,還是下午啓程?”吃完飯,徐孟戈問蔣雲若。

蔣雲若起身看了眼外頭,白茫茫的大地, 幹淨得讓人有啓程征服星辰大海的闊氣。

所以她利落扭身, “明兒再走吧, 做些帷帽,省得雪盲,再跟驿站買幾床厚被褥放在馬車上,還有無煙炭,實在是太冷了。”

徐孟戈了然,“關內道有酥油茶,冬日裏熱乎乎的喝上一碗很不錯,你嘗嘗看,若是喜歡,讓他們多做些,在路上喝。”

蔣雲若喜歡夏天,不喜歡冬天,以前做任務她都不忘白熊國去的。

她有些好奇,“這就很冷了,再過陣子更冷,人在外頭站着都要凍僵,曦國人竟骁勇善戰至此,不怕嚴寒,還能攻打大宣?”

徐孟戈解釋,“他們離西蕃很近,那裏的人常年都生活在冰天雪地中,已經習慣了,而且曦國人人善酒,天冷後作戰倒是比天氣和暖時要厲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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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雲若心想,那不就跟白熊國人似的嗎?善酒啊,那得給曦國人整點烈酒才好。

“瑩纖,問問驿站有沒有酒,要是有,有多少買多少,送去賈組。”

徐孟戈默默聽着,甲組,是甲乙丙丁嗎他大致有些猜到為何旁人都不知道奇寶閣的傭兵在何處了。

瑩纖明白過來蔣雲若的意思,利落出去辦差事,至于已經在驿站裏的賈五,因為徐孟戈一直被蔣雲若絆住,誰也沒發現不妥。

驿站當然是有酒的,在關內道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存些烈酒禦寒,但瑩纖只買到了少許,剩下都被提前過來的賈五給包圓了。

瑩纖回去跟蔣雲若一說,蔣雲若略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當着徐孟戈的面寫了封信交給瑩纖,內容是如何制作烈酒,讓她送出去。

徐孟戈似是不經意般問,“冰天雪地的,奇寶閣傳訊的手段倒是很高明,不若幫我給陛下送些信如何?”

蔣雲若挑眉笑,“可以啊,但是親兄弟明算賬,兩口子賬務也得分明,讓奇寶閣傳訊,價格可不便宜。”

徐孟戈輕笑,“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麽,只管自取便是。”

“啧,那聽起來有些像是吃軟飯呀。”蔣雲若調侃,“據我所知,你名下的私産可是送了不少給奇寶閣,你往後什麽都不付出就想用奇寶閣的人,我很吃虧。”

徐為心想,那前頭您占世子那麽多便宜怎麽算?

但徐孟戈不在乎這個,他湊近蔣雲若小聲道,“不吃虧,我這是聽岳父的,好好伺候你,你養我不是應該的?”

徐為:“……”世子你怎麽了?世子你清醒點!

蔣雲若都被徐孟戈這話給堵住了,好家夥,她阿爹發展一個蔣鴻宇吃軟飯還不夠,女婿也不放過,真是……好樣的!

“行吧,那你想傳什麽信,只管與瑩纖說便是。”蔣雲若也不知道還能拿什麽來為難徐孟戈了。

男人覺悟一開始就拔太高,沒啥進步空間了。

徐孟戈遲疑了下,轉頭看向徐為,“那跟瑩纖姑娘怎麽說,就看你的了。”

徐為:“!!!”你們兩口子打情罵俏,為什麽我要吃狗糧還要受苦!

等徐為苦着臉出去後,蔣雲若笑倒在徐孟戈懷裏,“你這是想縱着你的手下老牛吃嫩草呀,怎麽,你拿下金狐貍還不夠,還想将狼女也收歸己用?”

徐孟戈很淡定,“首先,徐為只比瑩纖大三歲,其次,除了你,我不會将任何人收歸已用。”

“嘴甜的喲,天兒這麽冷,我決定給你個獎勵。”蔣雲若笑嘻嘻親在徐孟戈唇角,起身拉着他回房間造作。

第二日出發的時候,徐孟戈發現那只鬧哄哄的商隊已經離開了,他若有所思看了眼自家媳婦,什麽都沒說。

因為奇寶閣在曦國發展的不錯,她和徐孟戈進入曦國并沒費多少功夫,甚至兩個人潛進承王那位表弟喆郡王府上,也沒驚動任何人。

夫妻二人被直接送進了喆郡王的書房,順利的讓徐孟戈心驚。

在蔣雲若翻看喆郡王書房的時候,徐孟戈小聲問,“你在所有權貴府上,都有自己的人?”

包括謹威候府和承王府?所以奇寶閣才會知道謹威候并非承王的人,也知道承王和三皇子府的打算?

若是這麽說起來,這奇寶閣可就太恐怖了,徐孟戈感覺自己心跳都快了幾分。

蔣雲若頭都不擡地翻看着書桌上和暗格裏的紙張,淡淡問道,“怎麽,怕了”

“唔……想想是聽讓人害怕的。”徐孟戈學着蔣雲若的語氣道,但他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興致勃勃,“所以我覺得,金閣主你無比要教你夫君學一下,飛虎衛很有必要也會這樣的本事。”

蔣雲若頓了下,眼神複雜看了徐孟戈一眼。

抓不細作的飛虎衛本來就有點錦衣衛的意思了,咋的,你還想連大明的東西廠也給兼職了?

她總覺得自己有點無法直視徐孟戈白皙俊俏的臉蛋兒了,她總覺得自己亵渎了某位廠公。

“有人來了。”徐孟戈不知道蔣雲若在想什麽,只輕點腳尖帶着蔣雲若翻出窗外,藏在廊庑角落裏。

“胤四郎可有說大千歲何時動手?”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

回答的是個年輕郎君,“沒有,表弟只說讓我們将探子的名冊交給他,他會安排好讓人進宮的時機,若是想要表舅登基,只怕宣和帝一脈都得殺幹淨才可以。”

中年男子冷哼,“你将他們視作表親,承王可沒将咱們當做親人,名冊交給他,那些探子就都廢了。他還在記恨母親當年不肯救姨母,由着姨母被宣安帝帶走的仇,他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母親的幫助,他母妃又如何能成為皇妃,又怎會有他的今時今日。”

徐孟戈跟蔣雲若對視一眼,中年男子是承王的表哥喆郡王。

那年輕郎君應該就是喆郡王世子耶律撻。

耶律撻沒太明白,“即便表……承王有旁的心思,咱們也不過是想要關內道而已,那些探子損了就損了,又有何妨?”

喆郡王冷嗤,“糊塗,他身上有曦國的血統,此事在宣國皇室并非秘密,他不可能有機會登基,想要掌控宣國,只能做攝政王,他告訴你要殺掉宣和帝一脈,不過是為了借刀殺人,将所有罪責都推在曦國身上而已。”

到時候宣國在承王這個攝政王手中,以後大千歲便是大宣的地下皇帝,而曦國的細作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眼下承王要名單就是為了讓曦國背黑鍋,而後一網打盡。

那時天策軍都在承王之手,他若想跟曦國開戰,如今宣國的探子卻并不在他們掌控之中,虞國都能戰敗,曦國也未必能讨得着好。

到時候什麽便宜都被承王占了,還有他們什麽事兒。

耶律撻大驚,“那我們為何還要跟承王合作?若是想要大宣國土,直接攻打便是,至于承王,既然他野心勃勃是個障礙,咱們大可以将彼此聯絡的證據交由宣國處置,他想做攝政王豈不是做夢?”

喆郡王沒反駁兒子的話,但也沒答應,只嘆了口氣,“好了,你先出去,讓我自己待會兒,好好想想。”

徐孟戈看着遠去的耶律撻,也有些不明白喆郡王為何明知道承王有問題,還要幫他拿下大宣。

這問題蔣雲若會答,承王能捧喆郡王母子上位,自然不會是做白工,當年喆郡王母子跟成王母妃實屬一脈,奪儲失敗都很狼狽。

雖然喆郡王的母親手中有亡夫留下的斡魯朵(與大宣部曲相似),也被皇室追擊的非常狼狽,躲在犄角旮旯裏許多年,有承王相助才重新回到曦國王都。

像承王這樣的人,将人捧上去,不可能不留下任何把柄,那把柄肯定會是讓喆郡王一脈萬劫不複的把柄。

既然如此的話,蔣雲若朝徐孟戈露出個燦爛的笑,沖他使了個眼神,不等徐孟戈明白過來,就沖進去敲暈了喆郡王。

徐孟戈四下查看過無人,這才關上門,小聲道,“這裏并非審訊的好地方,你可有法子将他掠出府邸?飛虎衛的審訊手段還可以,能問出他将承王的把柄放在何處。”

這是他們在驿站時說好的,直接偷家。

蔣雲若就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秀本事,搜集情報這種事情,絕不能有人卷過她。

她摸着下巴繞着喆郡王轉了幾圈,“我覺得讓喆郡王以為自己是太累了睡過去,別打草驚蛇的好,至于把柄放在何處……”

她順着喆郡王書房內,最不起眼的地方一個被摩擦的非常光滑的擺件扭了下。

‘咔嚓’一聲,書桌後頭的博古架開了。

她很平淡地擺擺手,揚着下巴往密室走,“哎呀,奇寶閣都不用審訊的,我們找東西的本事還可以。”

徐孟戈哭笑不得:“……”你這奇怪的勝負欲到底是為什麽?

将承王還有胤四郎與喆郡王父子的信件取出來以後,蔣雲若翻看了幾封,想到了更好的注意,“其實狗咬狗也不錯,若是承王發現自己與曦國通敵,并且準備殺聖人奪位,你覺得承王會怎麽想?”

徐孟戈心想,聖人必定不會要了承王的命,即便是被幽禁一生,承王肯定知道把柄哪兒來的,定不會放過喆郡王。

偏偏喆郡王是主戰的這一脈,若是他倒臺,曦國與宣國開戰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

這是一石三鳥之計,只有一個問題。

“那得用喆郡王的印信和親筆手書才能讓曦國細作将證據送到陛下手上,承王才會對喆郡王一脈下狠手,印信好說,親筆手書……”

蔣雲若嘿嘿笑,“你家夫人不才,筆記模仿也會一點。”

她利落翻出喆郡王的印信,并且翻出喆郡王處理政務的信件趴在桌子上開始寫,一邊寫一邊繼續卷,“哎呀,你家新婦除了不能讓女人生孩子,真是啥都會,但你家新婦就能生,你看你家新婦多能幹。”

徐孟戈頓了下,眼神中泛起笑意,帶着幾分寵溺點頭,“是,到時候咱們三年抱倆,五年抱仨,讓旁人只管妒紅了眼去,你要還嫌不夠,生上七·八個也行。”

蔣雲若吹幹筆跡,翻個白眼,“你怎麽不說生十幾個。”正好湊個足球隊。

“哦,你家夫君雖然除了不能生孩子也什麽都會,可讓你生十幾個,分了你的注意力,妒紅了眼的就該是我了。”徐孟戈笑意盈盈道。

蔣雲若:“……”好的,還是你會吃醋,我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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