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失控

謝塵宥頭發半幹,碎發稍顯淩亂的垂在額頭,為他平添一分淩厲。他站在窗前,眺望灰黑的夜空,眸中晦暗不明。

床上的呼吸平穩、已經睡去的林溫突然低呼一聲:“謝塵宥。”

片刻後,他喃聲撒嬌:“……疼,謝塵宥。”

這人在夢中,句句都不離‘謝塵宥’三個字。

謝塵宥不緊不慢的回身,看向林溫。卧室沒開燈,窗簾拉了一半,熹微的光從窗外照進,能看到床上有一處微弱的鼓包——林溫将自己蜷縮着。

這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姿态。

五年前,謝塵宥剛和林溫在一起時,林溫就是這樣睡覺,只不過後來兩個人一起睡,林溫就開始‘擴展領地、伸手抻腿’。如今,兩人分手20個月,林溫的睡姿又恢複如常。

謝塵宥移開目光,眸中沒有一絲睡意。

沒人能比他更清楚方才在浴室的所作所為代表了什麽。

他不該那樣做,不該那樣激烈,不該在把人欺負哭後繼續變本加厲。

可是。

——失控了。

說不上來是什麽失去了掌控,更說不上來是什麽時候理智開始崩塌。

謝塵宥覺得最近跟林溫有關的一切都像是導/火/索——分享日常和往事的短信、精彩絕倫的舞臺表演、聞起來香甜看起來精致的小點心、永遠燦爛的笑容和不谙世事的清澈雙眸……

以及,在浴室裏,林溫蹲下去後露出的一截兒白皙的脖頸。

片刻後,他頂着一張大紅臉擡起頭來,親吻着謝塵宥,将口中的草莓味傳遞給他,目光中帶着些許驕矜和得意,說:“這味道是你剛才第一個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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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溫的細心其實遠超謝塵宥想象。

如果不是他一直将目光凝聚在謝塵宥身上,不會在相戀三年間發現真實的謝塵宥,更不會記得他随手拿的東西。

再然後,謝塵宥就将人欺負哭了——讓林溫背靠着牆,讓他只能貼近自己來汲取熱度,讓他全身上下沒有其他着力點,而林溫越貼近,只會越陷越深。

劇烈的感官刺激伴随着生理性的落淚,沾濕林溫的睫羽和嘴唇,可在林溫濕漉漉的親吻中,真正越陷越深的——是謝塵宥自己。

這是謝塵宥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失控,他突如其來的想點根煙,梳理一下思緒,可家裏沒這東西。

還有,林溫不喜歡煙味。

謝塵宥在大二大三時做項目,有時候壓力過大,偶爾會來一兩根。但自從大四跟林溫簽訂合約,他就沒再碰過這東西。

甚至在妹妹術後有段時間出現輕微排異反應,他心裏難過,但那時他都沒想過用煙來發洩情緒。

——十五天後,到底要不要再與林溫徹底劃清界限。

這個問題的答案以前十分清楚。但現在,謝塵宥猶豫了、遲疑了、搖擺不定了。

夜晚靜悄悄的流逝,五一假期第三天的朝陽正緩緩降臨。

林溫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胳膊正抱着一個軟軟的東西,他以為那是謝塵宥,當他滿心期待、悄悄睜開雙眸——枕頭。

他居然抱的是枕頭!

身邊被褥都是涼的,謝塵宥應該起來很久了。

林溫登時睡意全失,他坐起身,見身上穿的是明顯大了一號的睡衣,耳朵微微有些紅。

他下床,細致的将褲腿折上幾折,輕手輕腳的拉開門。

出乎林溫的意料,不僅是卧室,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謝塵宥沒在家。

餐桌上有豆漿和包子,還有一碗粥。

這些飯溫度尚可,謝塵宥應該買回來沒多久。

林溫趕緊跑去浴室,發現自己昨天用過的洗漱用品還在——謝塵宥并沒有要把自己趕走的意思!

他刷完牙洗了臉,趿着拖鞋,拎着手機過去,端起豆漿一邊嘬,一邊給汪艾倫打電話。

汪艾倫徹夜打游戲刷本,剛洗了澡,準備吃完飯睡覺,陡然接到林溫的電話,他先一樂呵:“喲,林少爺想起我啦?”

“是啊,小林想您了,”如果林溫有尾巴,這會兒一定翹得高高的,他說,“你猜我現在在哪兒——啧……”

得意忘形之下,林溫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上,疼痛瞬間傳到四肢百骸,他一個反射跳了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汪艾倫問。

“沒啥,”林溫岔過氣兒,故作輕松的笑着,說,“你猜我在哪兒?”

“我猜你被綁架了,林少爺,您這反應不大對勁啊。”

“滾,我現在,在謝塵宥家裏,”林溫站在餐桌邊,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後,一字一頓說,“吃、着、早、餐。”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汪艾倫懵了,下意識回應:“您現在做夢還沒醒?這個點還早,來得及再睡一個回籠覺。”

“不信算了,”林溫叼着包子,“他還記得我的口味,包子是蘿蔔丁臘肉餡兒的,他記得我不喝牛奶,給我準備了豆漿和粥。”

汪艾倫遲疑着說:“……要不我現在給你挂一個心理醫生的號,你空了我陪你看看?”

“來來來,視頻,咱們視頻!”林溫說。

視頻接通,汪艾倫看着這背景确實不是林溫家,但屋內陳設跟林溫家裏有點像,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汪艾倫信了一半。

林溫才沒給他看全景,只是局限于餐桌,然後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專門展示了一下袖長,說:“這下信了吧?”

汪艾倫:“……靠,你們好迅速啊!我就說你怎麽一直站着,啧啧。”

林溫滿意的颔首,昨天消耗太大,他說完後就專注于吃東西。

“恭喜林少爺修成正果。你們這是做了幾回,給孩子都搞得坐不下了。”汪艾倫問。

“幾回,我沒數——”林溫仔細思考着,完全沒注意開門聲。

他說,“最後我哭着說不要了,可我又推不動他,只能繼續。”

話是這麽說,但語調裏洋溢着滿滿的雀躍。

汪艾倫突然瞥見林少爺身後有個人影,看樣子應該是謝塵宥,他立馬給林少爺使眼色。然而林少爺并未意會,說:“反正,痛并快樂着——他做完後還給我沖洗、吹頭發、換衣服,不過那時候我可能已經累的睡着了,沒意識,我下回一定努力保持清醒……對了,你眼睛怎麽了,是不是抽了?”

汪艾倫:“……”

沒等汪艾倫沉默多久,謝塵宥将手中買藥的袋子放下,沉浸在喜悅中的林溫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手忙腳亂的挂斷視頻,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染上潮紅。手上的半個包子現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謝塵宥垂眸看了他的手機一眼,并未出聲。

沉默逐漸蔓延,林溫尴尬的腳趾尖都繃起來,面頰上的熱意傳遞到眼睛周圍。

他磕磕絆絆開口:“謝塵宥,你……你怎麽一聲不吭就進來?你、你不上班嗎?”

“這是我家。”謝塵宥說,“五一放假,不上班。”

“那、那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謝塵宥脾氣很好,有問必答:“在你說你哭着不要了的時候。”

林溫:“……”他感覺的自己現在真的可以切腹了。

昨晚他壓根沒說這句,最狠的一句不過是‘謝塵宥,你欺負我’。但說完後又用親吻示意謝塵宥繼續,直到雙腿再也圈不住謝塵宥的腰,意識漸漸模糊。

謝塵宥好整以暇的看了會兒林溫的臉色,到底沒有讓林溫繼續尴尬下去,說:“包子欺負你了?”

林溫下意識回答:“啊,沒。”

“你捏包子幹什麽?”

謝塵宥說完,順手将林溫手中裹着油紙、但已經被捏扁了的包子拿走,毫不介意的将其吃完。同時給林溫手中重新換了一只松軟的包子。

林溫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他控制不住的想親吻謝塵宥。

從前最甜蜜的那三年,兩人也沒有如此輕松的對話過——謝塵宥鮮少跟林溫開玩笑,更不會讓林溫陷入尴尬境地,林溫只要說了什麽,謝塵宥都能做到最好。

這就導致兩人之間交流減少。

因為謝塵宥的過度退讓,讓他們沒了互相磨合的機會。

林溫顯然想不到這些,他只是打心眼兒裏覺得今天的謝塵宥好像在發光,他太愛謝塵宥了。

他小聲說,“今天又是比昨天更愛謝塵宥的林溫。”

朝陽餘晖穿過雲層照在兩人臉上,映處兩張同樣年輕、朝氣蓬勃的面容,眼睛裏都有火把,生生不息。

林溫吃完飯,收拾好餐桌,在卧室轉了一圈後跑到書房找謝塵宥——根據他三年間的經驗,謝塵宥只要不敲代碼,大部分時候都是可以稍微打擾一下下的。

這回,書房門沒關,謝塵宥戴着眼鏡正在看電腦,林溫跑到他跟前,伸出指尖輕輕點了點謝塵宥的肩膀,問:“謝塵宥,你見到我衣服了嗎?”

他早上起來時,還看到衣服在床頭。吃個早飯的功夫就不見了。

謝塵宥突然點了點耳邊的藍牙耳機,說:“Stop,plea色.”

然後回頭給林溫說,“在衣櫃裏。”

林溫趕緊閃身抛開,他臉色漲紅,不斷給謝塵宥點頭,然後關上房門。

三月份公司上市時,謝塵宥說過五月份要推出兩個科技專利,這場晨會不過是跟各方确認一下準備工作做得如何。

很簡短,半小時就開完了。

但開完後,整個公司所有高層群幾乎炸了——謝總家裏有人了!那個人明顯穿的是謝總的衣服!他還用指尖戳謝總,調情!

柳鶴年更是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謝塵宥。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把我溫溫子怎麽了!你剛剛怎麽不讓溫溫子多說幾句話,你們好歹多聊兩句,說說昨晚到底幹了啥,我這個單身狗就愛聽這個!”

“還有,你把人衣服收進衣櫃裏,是不是想把人留下了!你們到底認識多久了?我第一眼看到溫溫子的時候,我就說你們絕配,你還一直說你們不可能!你忍心欺騙單純的我嗎?謝塵宥你可太狗了!”

此前從沒在朋友面前談過林溫的謝塵宥挑了幾個問題坦誠回答:“嗯,認識五年。是要把他留下了。”

解決了柳鶴年的問題,齊征又飛快打來電話。

“老柳永遠奔跑在吃瓜前線,我打了十幾個電話,你都在通話中。”他頓了頓,說,“老謝,真……複合了?”

面對齊征,謝塵宥将自己昨晚的猶豫說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你早上将他的衣服放在床頭,如果他會意你的意思,穿了、走了,你們就算徹底分了。結果你回來時候……”

林溫穿着謝塵宥的睡衣,迫不及待的跟同伴分享他們重新在一起了。

就那麽一瞬間,謝塵宥打算,他們不分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好

感謝在2021-04-1320:04:54~2021-04-1419:17: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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