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睡覺都不能安寧
林穆北用手掌揉了揉額頭,喃喃道:“那他們是真心對我好麽……他們總是将我當做鞏固他們權勢的工具。”
這裏的他們指的誰,葉思瞳猜得出來,只以為他是受了什麽委屈,柔聲安慰他:“父母都是為子女好的,雖然有些事情上态度強硬了點,但是本心還是好的。”
林穆北卻沒聽進去,心裏壓着的事越來越重,像一個秤砣挂在那兒,一點一點的拉扯。
“我沒有父親,我都快忘了他的樣子,他總是很忙,一年到頭也難見得一兩面。”林穆北半眯着眼,目光飄忽。“小時候每天都想看到他,想得到他的誇獎,連一件小小的事都恨不得拿出來告訴他,只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待久一點。”
“可他總是吝啬言語,你知道嗎?他在家裏還有一個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每次出門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是私生子,有多不恥。直到有一次,學校裏的孩子也罵我,我打了他。”
“他哭着去找老師,你猜得到結果吧?”林穆北呵呵的笑出聲來,那笑聲在葉思瞳聽來卻帶着些寂寥與悲傷。
“他批評你了?”葉思瞳接話。
林穆北搖頭,說不出話來,那個男人生了他,然後用錢養他,連一點點溫情都不舍得給他,卻總要擺出一副慈父的假态,他分明是抛棄了他的,真是可笑!
葉思瞳對着忽然沉默下來的林穆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林穆北好像睡着了。
葉思瞳心裏驚詫,她沒想到面上十分風光的林氏總裁,逢人必被喚做林少的林穆北,竟然會是私生子,她好像從來都沒看懂這個男人過。
他的霸道,專橫,冷酷,殘忍,她只知道這些面,卻忘了他內裏掩着的細心與柔情,還有不可與人言說的悲傷與痛苦,與林穆北相處的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葉思瞳忽然覺得自己沒注意的真是太多了。
林穆北耷拉着腦袋,渾沒有了平時傲然的樣子,葉思瞳為他心疼,他還是喜歡看他精神的樣子,即使臉色冷峻,但是那樣的他,不會像現在這般,周身彌漫着濃濃的頹意。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有了林氏,可以按照自己的路去走,你也在抗争。不要想那麽多了,好好休息,好嗎?”有風吹進來,葉思瞳感覺脖子上一涼,起身過去關窗戶,還沒拉上簾子,就覺得身體被圈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酒氣彌漫周身。
那呼吸就在耳邊,一下一下的從耳朵上拂過,癢癢的,皮膚上起了一片疙瘩,扯着窗簾的手松了松,差點滑下來。
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微弱的路燈孤獨的站在路邊,她下意識的覺得今晚或許不會那麽安穩。
“怎麽了?”葉思瞳強作鎮定,柔着嗓音問他,将他當做了一個小孩子般的哄:“我沒走,我關窗戶,你睡着了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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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穆北沒說話,直接将她扳過身來,那雙總是令人看不清神色的眼眸裏閃過一道明亮的光,傾身吻在了她的唇上,輕巧的撬開了她的唇齒,酒味,還有點醒酒茶的味道。
葉思瞳沒有掙紮,甚至還主動配合了他,一吻加深,林穆北的手從衣服下擺竄了進去。
葉思瞳氣息不勻,仍不忘提醒道:“窗……窗簾沒拉……”
夜色迷人,美色亦是迷人,是誰引誘誰,又是誰甘願犯罪,無從知道,這一夜的時間,仿若靜止在那歡愉之中了。
陽光從窗戶灑進來,落在黑白格子的床上,落在交纏的兩人身上。
林穆北剛醒就覺得腦子一陣陣的發疼,他擡手揉了揉額,才驚覺床上好像多了一個人。
林穆北掀開被子去看,就看到葉思瞳未着寸縷的躺在他身側,雪白的胳膊還環着他的腰,睡得香甜,身上布滿了深色的吻痕,青紫的。
林穆北擡着的手頓住,他記得昨晚是葉思瞳将他攙回房裏的,然後……自己留住了她?還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真是瘋了!
林穆北微微支起的腦袋塌了下去,閉着眼睛,似無限懊悔。腦子裏一閃而過昨晚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場景,那樣的食髓知味。
葉思瞳迷糊着摸手機,沒想到卻摸到一塊硬邦邦的東西,耳邊傳來林穆北低啞的聲音:“醒了?”
葉思瞳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一睜眼,發現自己的手正在林穆北赤果着的上身摸着,臉一紅,忙縮回了手。
林穆北的臉色并不算好,他竟然只是被摸了兩下,就覺得小腹處有了一團火,他強忍着,啞着嗓子問:“你昨晚為什麽不拒絕?”
他們當初約法三章的,她非常堅定的說,不能碰她,可是昨晚,她為什麽不拒絕呢?
葉思瞳怯怯的望着他的臉色,心裏也是亂蓬蓬的,不會這時候玩一出酒後亂性的戲碼吧?
然而事實上,林穆北的酒品還是很靠譜的,他沒等到葉思瞳的回答,只見她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他脫口而出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葉思瞳沉默着點頭,她仍忘不了昨夜的激情,都這樣了,如果不是愛上了他,那又是什麽呢?
林穆北沉默以對,這樣的沉默讓葉思瞳覺得害怕,被子裏餘溫還在,她已經如此坦白,林穆北,會說些什麽呢?他也愛她媽?又或者不是?
葉思瞳胡思亂想着,林穆北看着她忐忑的臉,好一會兒,才冷冷的開口:“我們之間的協議結束了,你走吧。”
葉思瞳一愣,問:“什麽?”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林太太,也不用再陪我演戲,都結束了。”林穆北一字一句的說:“今天下午你就離開這裏。”
葉思瞳腦子裏頓時空白一片,她喃喃的問:“為什麽?”
“這本來就只是一場游戲,現在我厭倦了,就該結束了。”
葉思瞳想罵他混賬,睡過之後又不承認,說他不是男人,可是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就先下來了,淋在雪白的枕頭上。
林穆北看着她的眼淚,睨着她,側開了臉。葉思瞳吸了吸鼻子,拿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着,下面的不适一直提醒着她作夜他們二人的戰況是有多麽慘烈。
她勉強從床上站起來,語氣平靜,從眼眶裏流出的淚好像不是她的一樣:“我會走的,公司那邊,我會遞辭職信,你放心,我不糾纏你。”
林穆北說:“公是公,私是私。”
葉思瞳沒理,繞過床,一步一步的出了門,林穆北靠在床頭,冷眼望着她步履艱難的離開,精瘦的胸膛微微起伏。
那道門已經關上,葉思瞳也已經離開,他已然望着那裏,許久許久,沒有動作,如一尊雕塑。
手指從被子中掠過,他忽然掀開了被子,望着床單上的痕跡,怔愣半晌,無言。
葉思瞳打了電話給林氏的人事請了假,強忍着身體不适,回房轉了一圈,才發現這裏的一切其實都是林穆北給她的,她空蕩蕩的來,也該空蕩蕩的走。
葉思瞳換了一件保守的衣服,外面又穿了一件外套。
拒絕了管家要幫她喊小劉的好意,葉思瞳出了門,太陽已經有些大了,葉思瞳眯起眼,沿着道走了半個小時,她就覺得自己快不行了,感覺背上都有了黏黏的汗意,很是難受。
好像只有這樣身體上的精疲力竭,才能避免她去想起關于林穆北的任何事情,去想那一場剛剛表白就被腰斬的感情。
葉思瞳找了一處陰涼地,毫無形象的蹲在那裏,給顧木笙去了電話,語氣平靜的請顧木笙過來接一下她。
正在上班的顧木笙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葉思瞳蹲在那裏等了快一個小時,才看到一輛吉普停在了她面前,喇叭聲響,顧木笙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居高臨下的。
“嗳,久等了,我叔他今天沒開車去公司,這搶的一同事的車,我說你,怎麽頹成這個樣子了?要死不活的?”
葉思瞳癟着嘴,拉開車門坐進去:“随便開,到哪兒是哪兒,咱們去喝酒,去嗎?”
最後兩字純粹就是問的廢話,顧木笙喜笑顏開的滿口答應,又問:“要不要我再叫幾個人過來一起玩一玩,熱鬧??”
“不了。就我倆。”
顧木笙察覺出她情緒不高,捏了捏她的手,将車掉了個頭,往雁明街那邊開去:“就不去酒吧了,太鬧人,去萬森吧,就那俱樂部,清淨。”
葉思瞳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那眼淚眼看着又要下來了,她連忙扭過頭去,面對着車窗,窗外的熱風吹在她臉上,沒多久就風幹了眼角的淚珠。
“我睡一睡,你到了叫我。”葉思瞳囑咐她,靠着椅子阖上了眼睛。
她有睡意,昨晚折騰得太狠,今天白天又這麽一鬧,葉思瞳早已疲憊不堪,沒一會兒就睡着了,夢裏又全是林穆北的臉,伴随着一陣陣的鳴笛聲,真是,睡個覺都不能安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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