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阿多尼斯的計劃

阿多尼斯獨自回到住處，情緒很是糟糕。他實在是沒想到，阿芙洛狄忒會那麽快找到他。

但阿多尼斯現在最擔心的卻不是自己了，而是被意外牽扯進來的卡爾。

以及一個對整個特洛伊都算是極糟糕的消息：阿芙洛狄忒還打算長久跟随他左右！

阿多尼斯可是太清楚了，人與神之間應該保留适當的距離。

人們固然為所謂的神跡狂熱，也發自內心地覺得能與神接觸是一件值得吹噓一輩子的好事，可這不意味着他們希望有一位活生生的神在他們之中生活。

人與神之間差異太大，在一起生活必然會矛盾重重，而無論是誰的過錯，最後遭殃的總會是人。

或許他需要提前離開特洛伊了。回去的路上，阿多尼斯面無表情地想。

只是這次不像上次，他離開時不見得能擺脫阿芙洛狄忒的跟随。

所以這次應該嘗試一些特殊的方法。那麽應該怎麽做呢……

“阿多尼斯，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書房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卡爾。

他在阿多尼斯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每個人都有許多秘密，我也不曾有意探究，只是現在，我想我不得不冒昧詢問一二了。”

“啊，是的，我的朋友，我們的确應該談一談。”阿多尼斯深吸一口氣，“很抱歉，我有許多事隐瞞了你，并将你卷入一場大麻煩裏。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你從這場麻煩裏脫身的。”

阿多尼斯的許諾讓卡爾笑了一下：“我的朋友，你也太輕看我了，我既然決心與你成為朋友，自然不會因為你不得已的隐瞞而生氣，也不會因為你遇到大麻煩而同你絕交，阿多尼斯，我會幫你的。雖然對方是一位神明，但人也有人的智慧。”

阿多尼斯非常感動，但……

“卡爾，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想，你應該聽一聽事情的始末再做決定。我很感激你的好心，但我不想将你陷入危險之中。”

“那好吧。”

于是阿多尼斯将自己的身份和與阿芙洛狄忒的恩怨告訴了卡爾。不過他并沒有詳細說父輩的恩怨，這讓他感到羞于啓齒。

阿多尼斯也沒有将自己更深的打算告訴卡爾，一來他也沒有找到什麽頭緒，二來他的想法未免太過瘋狂，他怕吓到卡爾。

“所以，今天那位女神是阿芙洛狄忒喽？”卡爾表情震驚，不過他打量了一下阿多尼斯的面容——此刻阿多尼斯已經在卡爾面前卸去了僞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啊，說實話，這倒也不奇怪，阿多尼斯，你的确有傾倒世界的美！當時聽阿芙洛狄忒那樣誇贊你我還覺着奇怪，現在我算是知道了女神的話的确是沒有半分誇大啊！”

面對好友的贊美，阿多尼斯神色恹恹：“我寧願沒有這樣的美貌。無論是人還是神，當他的能力與美貌不匹配時，禍事就要到了。”

他的母親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或許美貌從來都不是祝福，而是裹着光鮮外衣的詛咒。

“阿多尼斯，別說這麽喪氣的話。而且這也不是你的過錯啊！”卡爾正色道，“你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事，是別人過于濫用權力了。說實話，現在的神有些過分，不是麽？追逐絕世美人誠然是人和神共有的天性，但大家應該為彼此保留體面，不是麽？”

阿多尼斯簡直不能再贊同了：“是的，就應該這樣！但是沒有誰約束他們的行為，雖然正義的女神忒彌斯最是鐵面無私，但這位女神總是用綢帶蒙着雙眼，假如麻煩不鬧到她的眼前，她是不會‘看到’的！”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忒彌斯是提坦神，并不适合過于活躍。

但阿多尼斯還是覺得煩悶，倒不是覺着忒彌斯疏于職責，而是覺得對于神而言，法律和規則仿佛只是一紙空文。

它們确乎存在，但可以任由主神們塗抹修改，它們并不能約束神，反而是神約束別人的工具。

“阿多尼斯，我假設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你有告誡過我，不要随意讨論主神。雖然忒彌斯殿下不是主神，但她曾是神王的妻子，神界的王後。”

阿多尼斯鮮少會說刻薄的話，現在顯然是生氣了。卡爾并不安慰他，反而用他說過的話來打趣。

阿多尼斯一噎，郁悶的情緒倒是一掃而空了。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卡爾收斂了笑意，問他，“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了嗎？”

“我有了一點想法，但還沒有想好具體怎麽做。”阿多尼斯抓了抓頭發，“我打算想辦法進入幽冥，雖然我是一個陸地上的神明，但要留在冥界也不是沒有辦法。”

亡者的世界雖然幽暗孤寂，但冥王是一個正直的神明，他将冥界治理得井井有條。在那裏，他不必太擔心自己的節操受到威脅。更妙的是，除了冥神外，外界的神并不能随意出入冥府。

當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幽冥是死寂之地，那裏死氣沉沉，毫無生機，與他的神性相對。

卡爾：“……你不會打算效仿冥後吃下冥界的食物吧？我想你要明白，這裏并沒有一個德墨忒爾可以将你帶回人間。”

阿多尼斯露出一點笑來：“我當然不會打算永遠留在冥界。”

他只是打算避開阿芙洛狄忒一段時間而已，冥界的确是避開這位女神的不二之選，但這不意味着他願意永遠留在冥界。

冥界與他的神性不符，永久居留在冥界會讓他徹底斷送成長的機會，他自然是要回到人間的。

卡爾這下倒是好奇了：“那你打算怎麽做？”

這下輪到阿多尼斯不好意思了。

他輕咳一聲，目光游離，語氣飄忽：“啊，就，就是，我會配一種特殊的藥劑。”

“什麽藥？”

“假死藥。”

卡爾：“……”

他大概猜到阿多尼斯想做什麽了。

阿多尼斯看卡神情，就知道他猜到了，頓時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聲音細如蚊吶，白皙的面頰上爬上一抹紅暈：“其實，其實我知道這樣做不太好，但是……”

阿多尼斯臉上發燙，鑽漏洞的做法有點無恥，但如今情況特殊，阿多尼斯也暫時只能将高尚的道德情操放在一邊兒了。

卡爾笑了：“這能有什麽不好呢？阿多尼斯，有時候稍微不那麽高尚會輕松許多，不然太容易被道德綁架了。你得承認，聖山上的神族之所以那麽無憂無慮，是有這方面的原因的。”

阿多尼斯：……好像的确如此。

阿多尼斯放松了一些。

“但是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做。卡爾，你知道，這需要一個合适的契機。”

阿多尼斯需要的是一場“意外死亡”。

卡爾笑道：“這有什麽難？阿多尼斯，別忘了我們這位女神可是有一個莽撞且善妒的情人。”

阿多尼斯：！！！他竟然忘記那位了！

“對，你應該已經猜到他是誰了。雖然世人皆知戰神魯莽且缺少智慧，但他的确在尋找自己的愛人上的确頗有天賦，仿佛有着野獸般敏銳的直覺。”卡爾以一種調侃的口吻說。

阿多尼斯皺眉：“所以他會找到特洛伊來，對嗎？”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樣。”

阿芙洛狄忒估計以為已經将情人糊弄了過去，但阿瑞斯是一個直覺系，他很多時候是靠直覺而非理智。

阿多尼斯在今天遇到阿芙洛狄忒之後第一次露出輕松的微笑：“我想，我有主意了……”

“但是會有一些冒險。”卡爾一針見血的指出，“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阿多尼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當然，這是值得的，不是嗎？”

主要是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算計阿瑞斯當然不會是一件安全的事，但被阿芙洛狄忒一直纏着才是真正的危險。

“好吧，我會幫你的。”卡爾并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二人繼續低聲商議一些細節。

夜色掩埋了一切。

當整座城市在黑暗中陷入沉睡時，阿多尼斯和卡爾都披上一條鬥篷，在夜色的遮掩下離開了家。

阿多尼斯如同貓一般在房屋間輕巧地穿行，離開了城區，直奔郊外一片茂密的森林，卡爾則向王宮的方向而去。

夜晚的森林漆黑一片，高大的樹木層層疊疊，仿佛怪物投下的巨大陰影。

墨一般粘稠的黑暗中，身披黑鬥篷的阿多尼斯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了，然而他從兜帽中露出的小半張臉簡直像是在發光。幸而今夜的特洛伊沒有月光，否則駕着月車駛過的塞勒涅難免不會為他傾倒。

他撤去隔絕神格的神力，旺盛的生機與活力自他身上傾瀉而出。

植物們歡快的、活潑的、興奮的叫嚷聲又在阿多尼斯耳邊響起。

阿多尼斯顧不得曾經的羞澀與無所适從，他盡量保持大腦的冷靜和聲音的平穩。

“我親愛的朋友們，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獲得你們的幫助……”

……

另一邊，卡爾趁着夜色翻進了王宮的城堡。

他的身手驚人，靈活到不可思議，并仿佛有預知能力一般避開了王宮裏守衛的巡邏，然後順利找到伽倪墨得斯的房間。

“……唔唔……”伽倪墨得斯被人從睡夢中弄醒，頓時驚慌失措。

然而他被捂着嘴，說不出一句話。

不過伽倪墨得斯很快看清了來者是誰，臉色頓時黑了個徹底，他憤怒地去扒拉卡爾的手。

卡爾警告道：“別出聲，是阿多尼斯讓我來找你幫個忙。”

聽說是為阿多尼斯來的，伽倪墨得斯頓時不掙紮了，他點點頭，表示明白。

卡爾這才把手松開。

……

作者有話說：

卡爾，一個夜探香閨的奇男子（大霧）（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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