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廚房裏,寬敞的案臺上放了一堆東西。宿定忙着刮土豆,遲浪在清洗水果,桃子上面全是細小的絨毛,需得反反複複多洗幾遍。玻璃盆裏泡着大顆大顆鮮紅的荔枝,看着就讓人胃口大開。
這是遲浪最喜歡吃的兩樣水果,所以清洗起來一點也不嫌麻煩。
宋延之聽到水聲推門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遲浪站着洗水果,而宿定蹲在垃圾桶邊削着土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閑話,好不悠閑。
“兩位,有吃的嗎?我先墊巴兩口。”宋延之說着走過來,伸手就抓了幾顆荔枝去皮。香甜的果肉帶着清淡的香氣,入口汁水充盈,味道好極了,“不錯不錯,挺甜的。”
“吶,你把桃子拿出去。”遲浪剛好洗完,順手就把果盤遞給了宋延之。
宋延之心滿意足地拿着洗好的桃子出去,貼心地關上了廚房玻璃門。
遲浪倒掉玻璃盆裏的水,挑了個荔枝剝開皮,透亮的果肉如羊脂一般晶瑩,入口清甜,肉質厚實,嗯……上品!
他滿意地點點頭,覺得自己真會挑,眼光也是一頂一的好,完全沒把質量跟價格聯系在一起。
“确實不錯,隊長你要不要嘗嘗?”
宿定頭也不擡,直接道:“你給我剝一個,我沒手。”
地三鮮需要土豆,炒土豆絲也需要土豆,而且是五個人,宿定現在剛刮第二個土豆。
遲浪選了顆大的,一邊剝皮一邊說:“你放那兒吧,一會我叫宋延之過來弄,他準備食材,咱倆炒菜。”
宿定意外了,“你還有這手藝?”遲浪會炒菜?
“我跟你學嘛。”遲浪轉過身,用很坦蕩的态度說着極其自信的話,“反正能吃就行。”
說完,他就把剝好的荔枝果肉遞到了宿定面前,本意是想着宿定伸手去接,但沒想到這人一點也不見外,低頭直接把他手裏的荔枝咬了下來。
指腹擦過宿定紅潤的嘴唇,溫熱的觸覺一閃而過,但微妙的滋味卻悄無聲息地蔓延開,遲浪心頭忽然出現了些不太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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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接着一下,一聲接着一聲,情緒一股腦地湧上心頭,遲浪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頭看着眼前的宿定,少年眉眼低垂,濃密的眼睫不時眨動一下,往下鼻梁高挺,紅唇水潤,模樣看着乖巧無害。
宿定短袖的領口有些大,因着姿勢和動作,遲浪垂眼看見他鎖骨下……
驀然間,他慌亂驚醒,逃避似地移開視線,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宿定他……
胸肌很薄的一層,但腹部線條卻極其優美,簡直就是按着他心意練的。
“咳!”他掩飾性地咳了兩聲,錯開宿定好奇的目光,轉身就往外走,“我出去打個電話。”
宿定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面前離去,半晌,才輕輕哦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遲浪不大對勁,忽然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遲浪出來後徑直上了二樓,去了自己房間。
他把卧室門一關,背抵着門發了好一會兒呆,好半天,才低低緩了口氣。
不管是不是因為他單身久了,遲浪都覺得自己——
很、禽、獸。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怎麽會有這樣的绮念?
對象還是個純直男,他這不是找虐嗎?
“唉。”不慌不慌,就是不小心瞥到了自己不該看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遲浪平複好心情下去後,宿定已經着手準備涼菜了。
涼菜的重點在于醬汁,在涼皮裏加上黃瓜絲和胡蘿蔔絲,再澆上醋、生抽和辣椒醬,攪拌均勻就完事,非常方便。
拍黃瓜也差不多,但宿定多加了蒜,這樣味道會更香一些。
顧及到遲浪不喜歡吃蒜,他特意切大了些,這樣在提味的同時卻又不至于讓蒜味暈染太濃,把味道精準控制在了遲浪能接受的範圍內。
一切做完後,宿定把兩盤涼菜放到一邊,拿起手機搜起了地三鮮的做法。
“你……現學嗎?”遲浪進來看到後,不可置信地問道。
虧他還以為宿定什麽都會!
宿定“嗯”了聲,胸有成竹地開口道:“炒菜嘛,會一個就會所有了,剩下那些無非就是調料多少的問題。”
啊?是這樣嗎?
遲浪半信半疑地看着宿定手裏的手機,一臉茫然。
具體步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後,宿定放下手機,拿起圍腰給自己系上。
“好像有點松了。”宿定站在菜板前,剛拿起菜刀,就扭頭往後面看去。
遲浪順着他的目光往下,就看到宿定腰後綁了個松松垮垮的蝴蝶結,像是沒什麽精神似的,一點也不板正。
“你幫我重新系下。”宿定手裏還有水,就喊了旁邊的遲浪幫忙。
圍腰的繩子很細,宿定的腰也很細。
遲浪解開了兩根纏在一起的白繩,手上略微用力,攥緊後重新給宿定系了個蝴蝶結。
蝴蝶結倒是板正了,但他的手指卻有些抖。
他沒有使勁兒把繩子系緊,因為宿定太瘦,兩根繩子還是隐隐勾勒出了他纖細的腰身。
遲浪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反應過來後一邊在心裏唾罵着自己的“流氓”行徑,一邊又覺得雙頰有些發熱。
——實屬是臊的。
他自認還算得上紳士,除了個別時候面對漂亮小男生,說上幾句玩笑話之外,再沒有別的混不吝舉動。
他以前是嘴上沒個把門兒的,怎麽現在思想也有往帶顏色領域發展的趨勢了?
不成不成,他遲浪可不能像名字那邊跑,還是得做個正經人。
眼下最要緊的是事業、事業、事業!
遲浪一連在心裏喊了三遍,才算是把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驅散開。
“滴——”宿定打開了油煙機,等鍋裏油熱了以後把切成塊的土豆倒了進去。
些許油星兒炸開,遲浪驚了下,潛意識就往後面退了一步。
“你先站旁邊,土豆上面還有點水。”宿定快速說着。
遲浪看他熟練地翻炒了半天,然後用鍋鏟鏟起土豆,又倒油單獨炒了茄子。
他跟着問道:“每個菜都要單獨炒嗎?”這也太麻煩了。
宿定沒看他,道:“不一定,這要看炒的是什麽了。”
“那我現在要做什麽?”遲浪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宿定用下巴給他指了下盤子裏的豆幹,說:“那你把它切一下,豎着切就行。”
“好。”遲浪拿起菜刀,先在腦子裏回想了下平時吃的豆幹形狀,然後才緩慢動刀,切了個自己心裏的寬度。
依次加入調料後,宿定又往鍋裏倒了些攪好的澱粉水,翻炒了一小會兒往上面澆了些香油,就關火出鍋了。
“需要幫忙嗎?”唐湯推開玻璃門,伸着腦袋問廚房裏的宿定。
遲浪低頭背對着門站立,健美的身型把黑色棉質短袖撐得十分有型。
他的肩頸線條很好看,肩寬腰細,稍稍彎腰時能看到後背上明顯的肌肉,但卻又不至于太過誇張,是一種美感和力量感兼具的身材。
他在照宿定教的那樣切白菜,因為是五個人吃,所以遲浪掰了一整顆,切成的小塊兒堆滿了整個菜板。
五個人裏,徐舟行偏酸辣口,尤愛這種開胃的醋溜菜系。遲浪生活中從來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但身為隊長的宿定卻對每一位成員的喜好都知道個七七八八。大到個人性格、小到生活習慣,和他相處起來總是很輕松,也很惬意。
遲浪不是個熱絡性子,雖說搬過來住了有一個月,但他和唐湯、徐舟行仍舊不算熟,堪堪算得上是“點頭之交”,見到了互相打個招呼、随便交談兩句,擱一塊兒呆的時間長了,那就是讓人窒息般的沉默。
遲浪聽到宿定說,“不用了,唐唐,這有我和遲浪就行了。”
這時後面又響起了徐舟行的說話聲,“隊長,那我和湯哥就負責一會兒的飯後收拾吧,刷碗、擦桌子和打掃衛生我們都包了。”
廚房門再一次被關上,遲浪嘴欠地來了句,“好像我來到這兒還沒刷過碗。”
“怎麽?你好像還挺期待的。”宿定不由得笑了。
遲浪馬上搖頭,“不不不,我還是更喜歡和你一起學着做飯。”
“是不是感覺挺有意思的?”
“沒。”遲浪說:“就是覺得讓你一個人在廚房裏忙不太好。”
“怎麽說?”宿定拿着鍋鏟的手頓了下,神色一怔,問他。
遲浪利索地用刀把菜板上的菜葉扒拉到盆裏,道:“因為你看着太像小孩了。”
“我……”宿定咽了下喉嚨,把莫名翻滾上來的情緒壓下,這才沉沉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長得顯小嗎?”
“不,是你太幼稚。”遲浪又開始欠揍了。
宿定‘啪’一下拍上了他的後背,“你才幼稚呢。”
“我剛都被叫‘叔叔’了,跟你差一輩呢,這也叫幼稚?”
“那是因為你面相兇,不和善。”宿定說完,又追加了一句:“再說幼稚跟年齡又沒關系。”
“是嘛?”遲浪笑完,才低低地說了句,“起碼我不會買這種帶有小熊圖案的卡通圍腰~”
宿定說話的分貝陡然拔高,“要你管!”
“啥情況?”一牆之隔的宋延之豎起耳朵細聽,好半天什麽也沒聽到,這才低頭又啃了口水汪汪的桃兒。
哇塞,遲浪可以啊,居然能讓好脾氣的隊長這麽兇。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賤兮兮的樣子,還真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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