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他剛醞釀了會兒睡意,一條腿突然橫過來,哐啷一下,把人驚醒了。
額……
遲浪側過臉,不由得納悶:宿定睡覺這麽不老實的嗎?
這家夥睡着的樣子倒是很乖,側臉趴在蓬松的枕頭上,額前的碎發溫柔地垂落,稍稍遮住眼眸,像只慵懶的貓。
遲浪伸手把他劉海撩開,近距離下,宿定溫熱的呼吸打在他手心,有點癢,也有點熱。
他定睛看了好一會兒,目光才落在了這人枕頭邊蜷着的左手上,看手倒是軟乎乎的,沒有絲毫侵略性,只是這腿……
都快擡到他腰上去了。
遲浪無奈地用手把宿定的腿輕輕挪開,翻過身劃拉手機。
沒屏蔽消息推送的V博已經‘99+’了,魏森給他發的也有信息,遲浪點進去大致掃了兩眼,不感興趣地回了個“哦”。
很久以前,他年紀小的時候,簽過一次娛樂公司。
當時背着他家裏人,跟一個磨了他大半年的星探簽了約。
那個公司不大,加上工作人員統共就二十來號人。當年他剛滿十六,連他親哥都沒告訴,偷摸找人僞造了相關證件,還專門雇了個“監護人”過來簽訂合同。
最開始雙方相處挺融洽的,他當時的經紀人勤姐對他也很照顧,認可他彼時的音樂創作,還說是給他接了擋音樂綜藝,等一結束就找人給他準備專輯制作的相關事宜,說的是天花亂墜,但臨門一腳的時候,又突然告訴他有個網劇需要他去露露臉。
遲浪當然不幹,他進圈是為了自己的音樂夢,又不是沖着做演員來的。
他當即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本以為雙方之間需要好好談談,不曾想回應他的卻是被直接摔在桌子上的簽約合同。
簽約的時候他也細細看了合同,以防萬一他當時還強硬的把簽約時長壓到了四年。但細節方面到底還是個外行人,直白點說,就是他不聽從公司安排就算是違約,而這個違約金又高達五千萬,那時的他,在不驚動家裏的情況下,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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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浪當時不想跟家裏人說,但又因拿不出五千萬,雙方僵持了好幾天,最後他去找了勤姐,很走心地跟她談論着自己的夢想,還主動退了一步,不管是違約金還是後續分成,其實他都不是很在意。
當時的他信心滿滿,本以為能獲得自己預期的目标,卻不曾想……
原來自己真的一無是處。
——離開了父母兄長,他根本沒有談論夢想的資格。
他的十六歲混亂不寧,卻又格外灑脫。
那年的最後,他暫時放下了自己的“音樂夢”,遵從家裏面的意思,一個人去了國外,學了金融專業。
大抵搞藝術的人多少都會有些驕傲,因為他們的底氣來源于自身的才華和能力,而不是自己的長相。所以這一點,遲浪尤為在意。
他一直忘不了當年勤姐跟他說,“我壓根欣賞不來你的音樂,歌嘛,聽起來無非就那麽幾種。簽你也只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實力不實力的,根本沒那麽重要。”
真的……不重要嗎?
他不覺得。
他不認為自己寫過的一頁又一頁的曲譜是廢紙,也不認為自己每天的練習都是無用功,他享受音樂締造的世界,也享受音樂讓他忙碌起來的充實生活。
否則,23歲的他,也不會重新選擇進入娛樂圈。
遲浪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把手機放在一邊,翻身又平躺在了床上。
耳邊宿定的呼吸聲一聲接着一聲,很輕也很細,但落在他旁邊,還是很難讓他再有睡意。
大腦持續放空了會兒,遲浪小心翼翼地起床出去了。
五點多的天依舊很熱,客廳空蕩蕩的,遲浪開了空調又覺不夠,拿起手機又點了份冰淇淋。
沙發正對面的電視沒關,上面還在播放着他們前些天錄的MV。出道曲《U.X》的制作是找了業內很知名的團隊為他們量身打造的,風格雖然前衛卻又不過分誇張,造型多變,整體很有質感。
這首MV會在明天上午放出,介時……
“遲浪?”
被叫到名字的人回頭一看,唐湯正從樓梯拐角走下來。
他穿着普通的白T和牛仔褲,手裏還拿了個棒球帽,一看就是要出去的節奏。
遲浪随口問了一嘴,“你是要出去嗎?”
“啊,我……我有點事。”唐湯吞吞吐吐地說完,又道:“晚飯我就不回來吃了。”
“嗯,好。”遲浪剛應了一聲,唐湯的手機就響起了鈴聲。
他低頭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斷,只是腳步卻倉促了許多。
遲浪細心地注意到他用手指調低了手機音量,等屏幕再次亮起時,手機沒有聲音了。
遲浪本身不是一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再者他和唐湯也就隊友關系,沒必要問。
冰淇淋送到的時候,時間剛好是下午六點半,遲浪買了很大一份,九杯裝,他本想上樓去叫宿定他們起床,卻聽到“咚咚咚”慌裏慌張的下樓聲。
他擡頭一望,就見宋延之像個炮彈一樣沖了下來,邊跑邊鬼叫着:“啊啊啊啊啊啊啊,遲浪!什麽情況?你什麽情況?”
“什麽意思?”遲浪還想問他呢。
宋延之停在他面前,手拽着他睡衣衣擺,驚魂未定般,瞪着眼睛問他的時候,還不忘壓低聲音,像是見不得人似的,質問他,“你和宿定……睡了?!”
遲浪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這一刻,他已經無語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遲浪的沉默在宋延之這裏變了味道,很快就發酵成了他不敢細想的事實。
他震驚了好一會兒才願意消化這個擺在他眼前的真相,但聲音卻是顫抖着的,“你強迫——”
“我建議你去洗洗腦子。”遲浪也是挺佩服他這神奇的腦回路。
宋延之有點傻,“不是?”
“不然呢?”遲浪反問他:“我是這種人嗎?”
“他不是在你床上嗎?”後半句話,宋延之還是壓低了聲音,跟個賊一樣小聲說着。
遲浪嗤笑一聲,逗貓一樣,稍稍歪了下頭,道:“你可以大聲點說,遲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他為什麽在你床上?”看他這個樣子,宋延之就自然多了,嗓音一開,直接就問了。
剛巧走到樓梯口的徐舟行猛然一停,內心的八卦之火促使他豎起了耳朵,默不作聲地聽起了牆角。
遲浪一邊拆着冰淇淋外面的冰袋,一邊漫不經心地回他:“你猜呢?”
“社會主義兄弟情?”
遲浪一雙狐貍眼彎了彎,調侃似的給自己辯解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那只能證明兩個問題。”
宋延之慢悠悠地說着:“第一,草不夠香;第二,兔子是有心無力。”
“那你覺得我是哪種?”遲浪開玩笑般說着。
宋延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因為現階段的你,還是吃素的。”
至于以後嗎?
宋延之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鐵1的床有那麽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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