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為面首

時卿坐在桌前,手撐着腦袋,臉上寫滿了不悅,因百姓過多,道路擁堵,令其無處脫身,無奈之下,便只能入了這公主府。

明明是流氓行徑,那些百姓不僅不痛斥,反倒是一個勁兒地往上撲,還惹出來這麽大的動靜來,真是可笑。

“公子,我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場面,沒想到夫人竟然如此讨人歡喜,齊國百姓都喜歡她。”

時卿擡眼看向曦月,“什麽夫人?”

“齊國皇帝都将悅禾公主許配給公子了,公子是雲兮山莊的莊主,那夫人自然是她了。”

曦月走至時卿身旁落坐,她向她湊近了稍許,眼中蘊含着期待,“要不公子就娶了她吧,悅禾公主多好的人呀,人美心善的,不然那些百姓又怎會搶着入公主府呢。”

時卿可不贊同曦月的話,“人是最會僞裝的,特別是她這種身份,她貴為公主,只要能攀上她,那些百姓便能一步登天。”

“可是洛陽城中權貴比比皆是,就連女子都願意給悅禾公主當妾,可見她并非只靠權勢引人。”

“你去打聽打聽她的為人,要詳細,我要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

曦月正欲起身去辦,敲門聲卻響了,她的眼中瞬間充滿警惕,“進來。”

幾位丫鬟聞言依次走了進來,而她們手上還端着不少東西。

領頭丫鬟向時卿福身道:“公子,奴婢是奉殿下之意前來探望公子的,這些都是殿下的一番心意,還望公子收下。”

其餘丫鬟将托盤盡數擺在了桌上,桌子雖大,可架不住東西多,便只能疊着放。

那丫鬟又道:“殿下吩咐奴婢轉告公子,公子初來公主府,她理應作陪,可殿下這會兒有要事需處理,便不能親自過來了,還請公子切莫因此惱了她。”

見時卿不語,曦月忙搭腔道:“不會不會,我們家公子怎麽會惱公主呢。”

那丫鬟道:“公子若是有何需求,可盡管吩咐,殿下已派了不少下人在院中當值,以照料公子的起居。”

曦月對悅禾的印象更加好了,“有勞姑娘了。”

丫鬟們又向二人福身,随後便退了出去。

曦月看着桌上的東西啧啧咂舌,“這麽多好東西,悅禾公主真是大方,又安排得這麽周到,生怕有一點怠慢。”

曦月拿起一顆珠子,這成色一看就是上乘,“公子,你若不願當驸馬的話,不如就當當面首吧,你看,能整日跟美人相伴,又待公子不錯,這多好的事兒呀。”

“既然這麽好,那不如我讓你,你來?”

聽聽,又是這話。

“我也想呀,可怪就怪在曦月相貌不佳,又時運不濟,既沒能遇上公主,更入不了公主的法眼。”

曦月的雙眸落在時卿的臉上,“人家看上的可是公子你呀。”

因洛陽城中無人識得她,故此番出來,時卿便沒有易容。

見這厮越來越貧,時卿也不打算再縱容下去,省得她開染坊,“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被她給迷住了,你到底是雲兮山莊的人,還是她姜舒窈的人?”

曦月吐了吐舌,又将手裏的珠子放了回去,忙賠笑道:“曦月當然是雲兮山莊的人。”

時卿瞥了她一眼,“那還不快去。”

“是是是,我這就去。”

時卿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又想起悅禾的那張臉來,“真是麻煩。”

此時,在公主府的花園中,那個有要事處理之人正清閑地喂魚。

司音聽了那丫鬟的回話後,又去回了悅禾。

“殿下,不過就是一面首罷了,又何須對她這般上心。”

“面首?”悅禾輕笑,“是,确實是面首,可你看她的樣子,會像是以色侍人之輩?”

“殿下的意思是?”

“穿着雖與那些富貴人家相同,可見了福公公卻絲毫不懼,福公公這個人,誰不清楚,朝中的那些官員,有哪個不怕他的,就算她不知其身份。但見了本宮,依舊如此,可見她是有倚仗的。”

悅禾拈起一撮飼料,灑向湖面,引得魚兒争相搶奪,“而這個倚仗,不是武林,便只能是皇室。”

“她是燕國皇帝派來的?”

悅禾輕笑不答,又話鋒一轉,“對了,時卿的消息可有查到?”

“查到了,在三年前,老莊主從莊主之位上退了下來,因其是老莊主的獨子,故莊主便落到了她的頭上,無奈其自幼身子有疾,日日與藥罐相伴,倒也找過神醫來醫治,可這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是無論如何都根治不了,只能以藥續其性命,神醫也曾斷言其活不過十九歲,今已有十七了。”

司音向悅禾走近了一步,“據說那老莊主匆忙退位,目的便是為了替愛子尋藥。”

“可有确鑿的證據?”

“在三月前的武林大會,曾有不少人親眼見到時卿病發。”

那雙似有深情的眸子微擡,“她也去了?”

“是,不過她是在殿下走後才到的。”

“那還真是可惜,沒能跟她見上一面。”

話中确有可惜的意思,只是細聽之下,還蘊含着一絲別的情緒。

司音沒法仔細辨別,一道微弱的異響便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她的耳朵微動,下一刻竟又伸出手來,擋住了劍的去勢。

刺客見狀向司音刺去,可本該砍斷的手腕,卻在接觸到時,發出了一道悶聲,又生生将刺客的劍給震了回去。

刺客虎口被震得發麻,只能用更大的力氣握住劍柄,再看司音的手腕,竟毫發無損。

不等刺客多想什麽,司音便向他攻來。

悅禾看着湖面,繼續用飼料逗弄着水裏的魚,既沒有扭頭,更沒有吭一聲,仿佛身後的打鬥根本不存在。

盡管打得不相上下,司音的衣袖難免被劃破,在縫隙中,刺客看到了其手臂上的東西,稍稍一驚,“七煞袖箭,白家!”

七煞袖箭,由玄鐵與百毒淬煉而成,常人碰一下,便會毒發,而她竟将這東西綁在手臂上。

話音剛落,司音發動了手臂上的七煞袖箭,嗖的一聲,七箭齊發,盡管刺客幾經躲閃,但肩上還是中了一箭。

就在司音要将其拿下時,一穿着黑袍的黑衣人出現了,他迅速拔出刺客肩上的箭,又朝悅禾背後一扔。

司音大驚,連忙奔向悅禾。

黑衣人趁此時機,帶着那刺客跑了。

就在箭要刺到悅禾時,她的身子偏了稍許,箭從她肩旁飛過,咚的一聲,落入了湖中。

司音松了口氣,又想起那兩名刺客,她慌忙轉身要去追。

“別追了,他們不是死士。”

司音跪下拱手道:“司音無能,未能将他們拿下,請殿下責罰。”

悅禾看了身旁的飼料食盤一眼,見裏面還滴了一滴血,“起來吧,不怪你,這刺客着實不一般,只憑你身上那未見全貌的袖箭,便認出你師出白家。而那位黑衣人內力深厚,也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司音該死,求殿下責罰。”

悅禾輕笑間,又起身走至司音跟前,将她拉了起來,又将其刻意背着的手擡起,袖口的布料已是破爛不堪,露出那由玄鐵打造的袖箭,上面帶着不少劃痕,只是袖箭和肌膚相連之處,已有了不少鮮血溢出。

悅禾的手微伸,正欲觸碰之際,司音連忙将手抽回,唯恐她沾了毒。

悅禾柔聲叮囑道:“回去上些藥,這幾日莫沾了水,下回還是不要用它擋了。”

七煞袖箭好用是好用,只是已經跟皮肉長成一起的東西,再怎麽護着手臂,跟這些高手打鬥時,多少都會扯傷。

司音臉上難得浮現笑容,“多謝殿下關心。”

“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倒也未曾獨自出去過,不如就趁此時機,出去走走,養養傷散散心吧。”

司音聞言,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她慌忙跪下道:“司音知錯,司音知錯,求殿下不要趕司音走。”

知她誤會了,悅禾将她拉起,解釋道:“你雖是本宮的貼身侍女,可本宮卻從未将你視作下人,本宮只是想讓你出去走走,散心罷了,并非是要趕你走。”

司音急了,就連聲音都帶着些許哭腔,“就是一點小傷,司音沒什麽大礙的,更是無需散心。”

悅禾無奈,輕笑搖頭,“你若不出去散心的話,那別人又怎麽有機會行刺本宮呢?”

司音恍然大悟,“殿下是想引出行刺的那夥人。”

“不錯。”悅禾又道:“你我都知道,若是行刺,那必然是選擇在人意識與行動最薄弱的時期,夜深人靜,或熟睡時更好,且要人多,而他們卻反了過來,只派了一人,還選擇了白日。除了是自信于自己的武藝之外,恐怕還有探底吧。”

悅禾腳步輕移,又拿起了食盤,“以那黑衣人的武藝,拿下你不成問題,只是因為他也認出了你手臂上的七煞袖箭,故他忌憚你,怕你還有別的後招,便只救了那刺客,匆匆逃命。”

那雙眸子向四周流轉,“本宮相信有不少人都藏在暗處,而有你這位白家的人在,他們又怎麽敢貿然行動呢。”

“司音明白了。”

悅禾颔首,端着食盤的手伸了出去,随後指尖微松。

“咚——”

飼料連帶着食盤落在了湖中,魚兒甩着尾巴,又張大了嘴,瘋狂搶奪。

悅禾看着湖裏的魚兒,嘆道:“果然餓久了,為了搶口食,連血都咽得下。”

不過片刻,吃了飼料的魚都翻了肚,再擡眼看去,那箭掉落的地方,也白了一片。

“湖水髒了,該換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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