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紅燭帳暖

自古洞房花燭,就該是紅燭帳暖,纏綿悱恻的一夜。

悅禾的手再次攀向時卿腰間,還未有所行動,便又被握住,“我自己來,自己來。”

說這話時,時卿深吸了一口氣,似是要将那份激動與緊張壓下。

“也好。”

悅禾背過身去,她卸下了頭上的九龍九鳳冠,輕解羅裳,落在地上,堆出層層疊嶂,玉指纖細,動作緩且輕,半露香肩,招人遐想。

待她面向時卿時,已是面色緋紅,羞态連連,又見那時卿毫無動作,她鼓起勇氣道:“夫君,夜深了,該歇下了。”

幔帳緩落,二人一同躺下,又側過頭相互對望,傾城之貌,眼中情愫漸濃,隐隐有動情之兆,紅唇嬌豔欲滴,所呼出的氣息就像一道道咒語,蠱惑着人來采摘。

「喉結」上下滾動,側耳聆聽,又隐隐聽到心房狂跳之聲,她忽然抓住悅禾的手,那看似有意無意的拉動,貝齒微張,卻盡是欲語還休。

悅禾感覺到手上一片潮意,女兒家的矜持與為人婦的必經之事,在心頭交織碰撞,面上似有些許難為情,掙紮一番,她俯身而上。

随着她的貼近,五官逐漸在眼前放大,呼吸加重,氣息相互糾纏,劇烈起伏的胸膛訴說着本能。

唇将要落下,時卿卻臉色微變,她突然別過頭去,奮力推開了身上的悅禾,也不顧被推的人是什麽心思,便要下床去。

一絲惱意湧上悅禾心頭,可更多的卻是疑惑與不解,許是時卿太過慌亂,一個不慎,竟滾下了床。

悅禾慌忙去拉她,“夫君,你可有摔着?”

時卿神色慌張,向悅禾擺了擺手,可因對方的拉扯,湧上喉嚨的咳意再也壓制不住。

“咳咳咳——咳——”

悅禾臉上挂着擔憂,“夫君,你怎麽了?”

“無..咳——咳咳咳——”

似是不願悅禾看到她這副模樣,她低下了頭,肩卻不斷聳起,幾經開口,終被咳嗽打斷。

“咳咳——”

“咳咳咳——”

悅禾為她拍着背順氣,可這止不住的咳嗽,惹得悅禾擔心不已,“來人,快來人。”

“咳咳咳——咳——”

門外的曦月聽到這動靜,忙帶着丫鬟跑了進來,見她二人都在地上,而時卿又是咳得厲害,是更加着急了,“主子,主子。”

“快,快去找穆大夫。”

“是,奴婢這就去。”

曦月趕忙拿出藥瓶,揭開後,放到時卿鼻尖。

悅禾道:“這是什麽?”

“穆大夫調制的,主子發病時,可暫時壓制。”

她二人緊盯着時卿,見她聞後有所緩和,這才松了口氣。

“曦月姑娘,這東西可還有?能否予本宮一瓶?”

悅禾解釋道:“夫君發病突然,今日幸得姑娘在外頭,可若不在,本宮也束手無策。”

眸中關切,令人無法拒絕。

“夫人能心疼莊主,那自然是好的。”曦月将那瓶藥給了悅禾,“請夫人務必收好。”

“嗯。”

因悅禾衣衫不整,不宜見外人,再加上時卿确有所緩和,待為其披上披風後,她便留在了房中,而曦月則攙着時卿去尋穆大夫。

沒了外人,悅禾眼中的情愫褪去,臉上的笑也漸漸斂下,這病來得還真是巧,不過倒也省了一番工夫,她将手裏的那根銀針收回金釵,別到發間,又将地上的衣裳拾起。

司音聞訊趕來,一進屋便見悅禾衣冠整齊地坐在桌前,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殿下,你沒事吧?”

“沒事。”

司音上前拿過茶壺為其斟水,“方才司音瞧見莊主她..”

“發病了。”

司音了然,就那病秧子,稍有不慎便咳得要死要活的,發病倒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悅禾将從曦月那裏得來的藥交給司音,“你去查查這個東西,看看是用什麽調制的,具體都是治什麽病。”

“是,司音這就去辦。”

到了茗羽樓,時卿一改那會兒的虛弱模樣,步伐輕快,又四處張望,嘴裏還道:“餓死我了,吃的呢?吃的都放哪兒去了?”

為了能讓她裝得更像些,曦茗特地吩咐了下人,在成婚前,絕不能給她吃的,故這一天一夜,她都滴水未進米粒未沾。

“這兒。”

時卿循聲跑去,見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頓時喜笑顏開,落坐後,是連手都顧不着洗。

方拿起箸,便聽到曦茗咳了一聲,後對一旁的丫鬟道:“伺候主子盥手。”

時卿只得放下箸,胡亂洗一通後,才再次拿起。

曦茗站在時卿身側,開始為她布菜,只是曦茗夾得再快,也沒她吃得快,可見她是真的餓壞了,快雖快,但一舉一動也是得體的。

見時卿吃得香,曦月咽了咽口水,“不如我來幫姐姐吧。”

曦茗看都沒看她一眼,“今日你還沒吃夠?”

不提還好,一說起這個,曦月就來氣,“我今日就吃了那麽一點點,巧巧做的菜實在是太可口了,剛端上桌,外城的那群人就跟餓狼撲食一樣,是一點兒都沒給我剩下,後來還是我去疱房,好說歹說,巧巧才給我勻了一點。”

“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姐姐你就別說笑了。”曦月的手撐在桌上,那只手也暗暗摸向一旁的碗箸,她撒起了嬌,“好姐姐,你就讓我幫幫你嘛,你瞧你今日操勞婚事,也累了,伺候主子用膳這種事,便由我代勞吧。”

曦茗擡眼看向曦月,視線一路往下,落在已經被她挪到跟前的碗箸上,複又收回視線。

自家妹妹是什麽德行,曦茗又豈會不清楚,說是布菜,只怕最後都只進了自個兒的肚子,哪兒會管時卿吃沒吃,偏生時卿就是寵她讓她,現如今愈發沒規矩了。

“你瞧這些菜還多着呢,我又吃不完,浪費了豈不可惜,正好曦月也餓,曦茗你忙了這麽久,想來也累了,你二人便都坐下一道用膳吧,不必顧着我。”

時卿及時打起了圓場,聽得曦月瘋狂點頭。

曦茗是恪守規矩不假,但也不會違逆時卿,“既然主子都這麽說了,那還不坐下。”

曦月笑得咧開了嘴,坐下後,又假模假樣地給時卿夾了一箸,随後便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時卿将一旁的凳子拉開,“曦茗你也別忙了,快坐。”

“曦茗不餓。”

拒絕得十分幹脆,一點都不願委婉,曦茗雖只比時卿大上一歲,可做起事來,最是循規蹈矩,甚至不會講半分情面,也是因此,使得時卿曦月二人對她是又愛又懼。

時卿不再勸,待将碗裏的吃幹淨,本想多食兩箸,卻遭到了制止,“主子一天一夜未進食,為了身子着想,可少食多餐,但不宜多食。”

時卿只得聽曦茗的話放了箸,但難免有些不痛快,這婚成的,像極了活受罪。若不是清楚曦茗的為人,她都得懷疑曦茗是不是在故意折騰她。

再瞧那曦月,吃得滿嘴油光,還稱贊連連,這不存心給她添堵麽?

心中已是不快,又不願也不敢數落曦茗的不是,便只能将手裏的帕子甩向曦月,開始了借題發揮,“好生擦擦你的嘴。”

時卿的輕斥并未引起曦月的在意,反而還以為時卿是真的讓她擦嘴,她嘿嘿笑了幾聲,胡亂抹了一下,繼續餓狼進食。

曦月扯下一只大雞腿,喜滋滋地啃了起來,就像得了勢的小人,在時卿面前耀武揚威,看得時卿眯起了眼,恨不得将她給扔出去。

罷了罷了,不吃便不吃。

時卿離了席,又想起尚在新房中的悅禾,她召來一丫鬟,吩咐道:“你去告訴公主,說我身子不适,穆大夫尚在照看,今夜便不回去了,讓她不必等我,早些歇息。”

“是。”

悅禾在新房中等了一陣,只等來丫鬟的轉告,雖在她的意料之中,但面子工夫也要做足,她千叮咛萬囑咐,命她們好生照看時卿,若有要事,定要讓她知曉,方才去歇息。

那丫鬟應後,便回去向時卿複命。

時卿躺在貴妃榻上,一旁的兩位侍女為其擦拭着青絲上的水珠,她聽後只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曦月已經吃得有些撐了,她心滿意足地離開餐桌,嘴裏還不免贊嘆道:“巧巧的廚藝是又增進了不少,每一道都那麽美味。”

說完,還不顧形象地打了個嗝。

時卿只瞥了她一眼,便又閉上。

曦月走到時卿身後,從侍女手中取過帕子,“讓我來吧。”

手還未碰到青絲,便聽時卿道:“你方用完膳,一身的怪味,離我遠些。”

顯而易見的嫌棄。

曦月豈會不知她的不滿,但還是故意道:“主子這是惱了?”

時卿冷哼一聲,并不搭理她。

門外一丫鬟已蹲候多時,一見曦月招手,便立馬跑進了屋。

鼻尖忽然鑽入一股香味,時卿瞬間睜開了眼,她坐起身來,見曦月手中端着一盤燴蟹肉。

“我那會兒若不這麽吃,姐姐她能這麽快走嘛?主子快些趁熱吃吧。”

時卿欣喜若狂,接過丫鬟遞來的箸,夾起一塊便往嘴裏塞,“算你有良心,是我錯怪你了。”

她吃得開心,曦月心裏也歡喜,“這可是我求了巧巧好久,還将主子贈我的東西給了她,她這才答應做這麽一盤的。”

小心思昭然若揭,“這好說,你若喜歡,改日等我們出去了,你要多少我都買給你。”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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