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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月經不要喝冰的。”◎
許奈奈走進教室把幹洗袋放上新位置,班裏每兩個星期的周末換一次座位。
“你是許奈奈吧?”
新同桌是個紮斜馬尾的女生,她兩邊別着幾枚現在很流行粉色X型發夾,和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女主角發型很像。
許奈奈在記憶中将人和名字緩慢對號:“程可檸?”
“嗯嗯!”程可檸笑得很甜,“原來就是你英語超過了我。”
剛好前面同學轉過來:“一人一張往後傳。”
班長剛從辦公室拿來一沓排名表,分發下去人手一份。
班級37,年級428,總分565,後面還有一列詳細的單科分數及單科年級排名。
“......”
許奈奈再也沒法逃避地看見自己的成績。
“你好厲害啊,應該就只有作文扣分了吧!”程可檸指住她英語145分那一欄,單科年級排名第二,她自己的比許奈奈低三分。
許奈奈的眼睛卻盯在物理37那裏。
淮宜一中的理綜和數學卷子難度遠遠大于縣高中。
這的确是意料之外,且情理之中的差勁。
“也就英語能看。”許奈奈勉強笑笑,“我數學理綜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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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可檸嘆氣:“我數學理綜也不行。”
程可檸總排名在班上前十,英語語文一騎絕塵,理綜數學中等平均。
“不過我弄到了學神的卷子,你要看嗎?”程可檸熱心問。
“學神?”許奈奈心口一跳,程可檸很快證明了她的猜想。
“對呀,你剛剛上來有看到大廳光榮榜第一嗎?”程可檸晃了晃手裏的卷子,神秘兮兮道,“這就是他的物理答題卷哦——”
“你......”許奈奈心跳加速,努力鎮定,“你怎麽會拿到他的答題卷?”
“哈哈哈當然不是原件。”程可檸又從書包裏拿出一張,“我讓明熾幫我打印的複印版,我打了兩份,給你一份。”
即便許奈奈兩耳不聞窗外事,校草明熾的名字還是聽過的。
他是程可檸的發小,每晚下晚自習都在教室門口等她放學,時常因為圍觀的女生太多引起樓道擁擠堵塞。
只是沒想到那個她以為再也不會見面的少年竟然一直離自己這樣近。
許奈奈受寵若驚:“......謝謝。”
“我記得你是轉學生吧,那不知道阿雲也很正常啦,”程可檸聳肩,“學神比較低調,才不像某些人天天孔雀開屏,你知道嗎?阿雲數學物理基本上每次都是滿分,入校以來從沒有離開過年級第一的寶座!唉,真不是咱們凡人能做到的。”
許奈奈裝作自然地掃視卷面。
墨粉打印的‘高二一班,林汀雲’幾個字行雲流水。
她頓時覺得手上的試卷有千斤重。
......
和大多數南方高中一樣,淮宜一中的教學樓也是露天外廊式的四合院結構,分東南西北四面,一共五層。
教學樓北面一到三樓是高一,南面一到三樓是高三,整個四樓五樓是高二,東西兩面是高三年級辦公室以及衛生間。
許奈奈所在的高二六班在教學樓以南,是靠近衛生間和樓梯那側的五樓,而教學樓以北的正對面是高二一班。
她以前除了按部就班上下學,從沒關注過外在環境,更不知道他的班級近在咫尺。
可自從知道他就在對面後,許奈奈如同一只龜縮在殼裏的蝸牛,慢悠悠試探地伸出觸角感知世界。
上午大課間的課間操,高二一班和高二六班從左至右整整隔了四個班,她最喜歡向左的體轉運動。
每周三下午高二一、三、五、六班有同一節體育課,如果體育老師沒‘生病’的話。
鄭強同時帶高二一班和高二六班的數學,他總會在黑板上展示實驗班同學滿分的解題步驟。
每天放學從一樓大廳出校門,高高屹立的光榮榜上,他清冷的容顏在白熾燈下熠熠生輝。
許奈奈并沒有真正再見到林汀雲,可他又好像無處不在。
......
國慶節來臨,許慧鈴和杜家二老帶着杜夢婷去臨市旅游,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就出發了。
偌大的家裏陡然空曠,許奈奈出門洗漱難得沒覺拘謹,動作也沒之前那麽着急。
叩叩。
浴室門突兀被人敲了兩聲,許奈奈吓了一跳。
“奈奈,是你在洗澡嗎?”中年男人的聲音,是杜興宏。
“對.......”杜興宏因為國慶加班并沒有跟着出去旅游,許奈奈松了口氣,“我馬上好!”
杜興宏好像很急,許奈奈不敢耽誤,迅速擦幹身體換上同樣發白的棉質睡衣打開浴室門。
“姑爹您去吧,我洗好了。”許奈奈披着濕漉漉的頭發,髒衣褲來不及洗便一起抱着出來。
中年男人身體似一堵牆,她有些發怵,畢竟除了日常打個招呼,許奈奈沒有單獨面對這個看上去很嚴肅的長輩。
杜興宏沒避諱眼神,狀似随意地拍了拍她的後腰:“穿這麽少,小心受涼啊。”
她沒穿內衣,被碰到的地方激起一片雞皮疙瘩,難以言喻的不适轉瞬即逝。
許奈奈不自在地抿緊唇:“.......謝謝姑爹關心。”
........
國慶節高一高二有三天假,許多住宿生都借此回了家,許奈奈仍然留在淮宜。
這幾天她除了飯點省錢吃碗泡面,大部分時間都留在自己的小房間溫習錯題,程可檸給的那張複印答題卡被她翻來覆去地看了無數次。
許奈奈不是沒有見過數理化方面有天賦的人。
正因為有天賦,平常人費盡心力才能推導出來的結果他們只需要一個感覺,這也導致他們即便算對了答案,也會因為中間步驟不詳細而扣步驟分。
同理反之,數理化天賦遲鈍的那類人為了在不會做的大題上得更多步驟分,都會把盡可能多的公式擺上去,盡管他們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但林汀雲不一樣,他的邏輯緊密到令人發指。
必要的公式不會少,只需要寫一個的公式也絕不會寫兩個。
少年字跡流暢,整張卷子看下來簡直可以成為教科書式的标準答案。
不,甚至要更一針見血,給人一種“原來是這樣”的恍然大悟感。
這也是天賦型選手的最高境界——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許奈奈揉了揉發酸的眼眶,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
她将試題吃透後,小心翼翼地把複印版林汀雲的答題卷裁剪成小塊。
其中解題步驟對應貼上嶄新的錯題集,并很有私心地留下只剩他名字的那一條貼進日記本,最後在下面寫下一小行字。
高二上學期第一次月考:林汀雲,年級1,許奈奈,年級428。
臺燈淡黃缥缈,少女紅潤的指甲輕輕撫平褶皺,她淺淺彎唇。
.......
十月底将迎來本學期第二次月考,許奈奈一改頹勢,終于認真對待起學習。
每晚數理化五三、重難點、練習冊輪番上陣,只睡三個多小時就起床開始背語文英語生物知識點。
直到考試前一周,許奈奈痛經到發高燒。
“39.2℃。”
校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性,姓戚。
她皺着眉頭取出體溫計給許奈奈打針,又沖了個暖水袋放到她腹部:“同學,學習固然重要,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就算是鐵人也禁不住這麽熬啊!”
許奈奈暈乎乎地躺在病床上沒有說話,戚校醫嘆了口氣,轉身去收藥劑。
下午吃晚飯後是兩節物理晚自習和一節數學晚自習。
晚一晚二的時候許奈奈渾身酸痛時還只覺得是生理期的原因,結果到晚三鄭強點她回答問題,她站起來差點摔倒,大家吓了一跳,發現她埋在衣領裏面的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這才慌亂地把她送到醫務室。
藥液一點一滴順着輸液管流進身體,冰與火在腦子裏面混亂交織。
許奈奈遲鈍地想坐起來,突然小腹墜痛,緊接着下面一陣激流洶湧。
“.......”
許奈奈僵住。
她看了一眼潔白的床單,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失神地盯着有點脫皮的天花板發呆。
“阿雲,你剛剛那波回防跳投太漂亮了!你要是能加校隊,那明年打盛越不就純純虐菜?要不然——”
醫務室木制門板咯吱一聲被推開,許奈奈渾渾噩噩的腦袋頓時清醒。
下一秒她聽見了在夢裏重複過無數次的聲音。
“不去。”清冷的少年音拒絕得幹脆。
明熾胳膊搭在林汀雲肩膀上,左腿一蹦一蹦地跳進來。
他撇嘴:“你怎麽什麽都不參加啊,能不能有點集體榮譽感?”
林汀雲:“不能。”
明熾:“......”
明熾還想說什麽,戚校醫熟練地端着醫用托盤過來了:“右腳腕又打球傷了?”
明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老毛病了。”
林汀雲扶明熾坐到旁邊後站到了一邊。
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似乎經歷了一場激烈的運動。
戚校醫蹲到明熾跟前沒好氣地說:“都跟你說過很多遍了,腿傷沒有好完全不要劇烈運動,一天不打籃球就會死?”
“戚姐,籃球是我們青少年在枯燥無味生活中為數不多的調味劑!可以激發同學們團隊協作意識,促進——”
“行了行了,”戚校醫無語地打斷他,但倒也被那聲姐叫得渾身舒暢,她看他的老傷處,“現在陰雨天還會疼嗎?”
“不嚴重,”明熾頓了下,想到什麽笑着說,“麻煩戚姐不要跟程可檸那丫頭講。”
戚校醫白了他一眼:“我跟她說什麽?倒是你小子這次真的要好好修養,之前車禍骨折成那樣能恢複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要糟蹋身體,這次至少一個月不能打球,不然真落下病根了。”
聽到這話明熾整個人都蔫兒了:“戚姐,馬上就是田徑運動會了,高二一班沒有我那簡直跟老鷹失去翅膀,猛獸失去利齒嘶啊——”
“還知道疼?”戚校醫冷笑着加了把力,“要是再不聽醫囑,就是你失去雙腿。”
“......!!”
明熾痛得直冒冷汗,戚校醫手中熟練地上藥綁紗布,又看林汀雲:“你要不把衣服脫了,穿汗濕的衣衫小心着涼。”
林汀雲:“我沒事,他比較嚴重。”
明熾:“......”
林汀雲校服微敞,露出裏面白色的衛衣。
他半倚着牆面雙手環胸,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醫務室不大,沒有小隔間,畢竟小病拿藥就行,大病這裏也治不了,平常來的最多的就是訓練受傷的體育生。
所以對面的男生只要一擡頭就能看到她。
許奈奈僵硬極了,她小幅度往被子裏縮,可一動就有血崩的趨勢,不動又怕讓他看見自己。
明明期待過無數次在學校再見,卻從未料到會是比上次大雨夜更狼狽的場景。
剛褪下的體溫又在蹭蹭上漲,許奈奈緊張地口幹舌燥,倏然瞥見床頭的冷水。
戚校醫雖然手上動作沒停,但餘光尖銳:“小姑娘,來月經不要喝冰的!”
許奈奈伸出被子外面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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