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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
時隔經年, 成年人飯桌上的杯酒輾轉早不再是個位數度數的果酒,許奈奈還是很清晰地記得少女時代鮮為人知的心跳加速。
那是2011年的第一場初雪,是大冒險逾矩的調侃後, 少年不動聲色為她遮擋尴尬的‘飲酒懲罰’。
清冷的雲在那一刻染上薄紅的塵嚣,她也是在那時知道他酒精不耐受。
“.......他待會要開車。”許奈奈大腦飛速運轉。
朱穎夫婦瞬間了然。
林汀雲今天并沒有助理跟在身邊。
周立輝遺憾地看着已經倒了半杯的茅臺:“實在對不起,我們.......”
“沒事。”林汀雲接過酒杯。
另外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朱穎首先回神,驚喜道:“小許, 你待會可以給于助理打電話讓他來開車嘛!林總好不容易來一次, 總得嘗嘗咱們家壓箱底的寶貝, 哈哈哈哈——當然這東西在林總眼裏肯定不值一提........”
朱穎夫婦恢複熱情, 周立輝聽聞眼睛登時又亮了起來。
許奈奈心底擔憂,可見林汀雲默認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雖然福利院的簡陋, 但朱穎的手藝極好,許奈奈經常來這裏的某一小部分原因就是想蹭飯。
周立輝開始還有些拘謹, 随着酒過三巡, 中年男人飯桌上的熟絡感慢慢顯現, 從福利院建成到現在收到資助, 一個人聲情并茂感天嘆地也不覺尴尬。
許奈奈抿着飲料時刻注意着林汀雲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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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他會嫌周立輝說的太多, 可大多數時候他只是默默聆聽,偶爾回上一兩句,許奈奈總覺得這時候的他雖然一如既往的沉默, 卻有旁人看不見的放松。
他似乎并不排斥這種與他身份格格不入的地方。
.......
不知不覺已經快要聊到傍晚。
臨時收整的房間燈光灰暗, 許奈奈仍然清晰地看見他脖子根逐漸蔓延起來的紅暈。
周立輝意猶未盡, 許奈奈攔住不斷往外相送的夫婦二人:“朱姐, 你們別擔心, 我已經給于紹打過電話了。”
林汀雲兀自坐上副駕駛, 黝黑的瞳仁直直鎖住院落外正在告別的女人。
饒是他極力繃着清醒, 可快要痛裂的太陽穴還是在昭示着他的體質無法适應酒精。
手機屏幕亮起,是于紹發來消息。
【林總,我十分鐘之內一定趕到。】
林汀雲指腹抵着眉骨,回了一句話。
【你可以下班了。】
正打車過來的于紹:“?”
許奈奈朝賓利走來,站在駕駛位往外張望。
一小時前她給于紹發了消息,按道理來說他快到了才是。
忽然,車窗降下來。
林汀雲手肘抵着副駕駛的窗戶:“怎麽不上來?”
許奈奈解釋:“你的助理應該快到了.......”
“他來不了,”林汀雲鎮定自若,“家裏有事臨時請了假。”
許奈奈愣住。
分明剛剛給于紹打電話時人還在公司。
但話已至此,許奈奈只好拉開車門。
“你的車.......”她坐上駕駛位,卻哪兒都不敢碰,“我怕給你刮了。”
男人淡淡:“沒事,随便開。”
許奈奈:“..........”
她哪敢随便開!
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給這車上個漆。
許奈奈抿緊紅唇,小心翼翼地系上安全帶後啓動發動機。
她點開屏幕導航,發現他的路線極為幹淨,除了鑫瑞和臨海別墅區就是陽光福利院,并沒有省外記錄。
“你家在.......”
“嗯?”林汀雲尾音拖長,好整以暇地歪頭看她,酒精給他的神情增添了幾分慵懶。
許奈奈被他眼神蠱惑晃神,她胡亂地點了那處園區:“是這兒對吧。”
“嗯。”
女人謹慎極了,雙手扶着方向盤,眼睛繁忙地掃視後視鏡以及左右外後視鏡。
林汀雲安靜地靠着椅背,素來冷肅的眼眸溢出毫不遮掩的溫柔。
........
短短一個小時的車程硬生生被許奈奈開了兩個小時。
當她将賓利停穩在幾百個平方的地下車庫時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咔。
安全帶解開。
許奈奈摸了把額角的虛汗:“林.......”
副駕駛的男人手背抵着額角,眉心微擰,冷白的脖頸要比剛剛紅暈更甚。
他應該很難受。
許奈奈沒有繼續叫他,她放緩呼吸,探手過去準備給他解安全帶。
突然,手腕被人猛地抓住。
“啊——”許奈奈只覺身體一輕,整個人向前撲去。
林汀雲睜開眼,深邃如海的黑眸迸發出一瞬的淩厲。
“你.......先松開我。”女人的痛呼使他理智回籠。
林汀雲垂眸,她纖細的手腕已經被自己捏出紅痕。
他後知後覺地松開手。
許奈奈幾乎整個人都趴在林汀雲身上,駕駛位的空間狹窄,剛剛探過來被他猛拽過去,她的腿被別住,撐在他胸口的雙手胡亂摸索找支撐點。
手腕再次被抓住,只是這一次力度輕了很多。
男人嗓音低啞:“別亂摸。”
嗡得一聲,許奈奈臉紅到脖子根:“我、我起不來了.......”
林汀雲移動瞳仁,果見那細白的腳腕卡在座椅之間。
他手腕用力,許奈奈驚呼一聲,整個人便同大人抱小孩一樣任人穿插過腋下,平穩地放回駕駛座。
砰。
與此同時,林汀雲撐在她頭頂,酒勁上來,他險些失了平衡。
許奈奈驚魂未定地撐着坐墊,黑白分明的瞳仁瑟瑟顫着。
男人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頭頂,他臂彎下鎖着她,氣息亂了。
空氣靜寂。
“.......”
許奈奈小心地察覺到不對:“你是不是不舒服?”
回應她的是他愈發沉重的呼吸。
許奈奈顧不上氛圍暧昧,彎腰從他臂彎裏溜下車,迅速打開副駕駛車門把人扶出來。
........
早在看到導航時許奈奈就知道這個地方奢華不凡,可當她真的看見面對汪洋大海的巨大落地窗以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平層時還是心驚不已。
林汀雲半躺在沙發上緊蹙眉心。
他随手扯開領帶,崩掉幾粒襯衫扣,露出裏面精壯泛紅的鎖骨和胸肌。
“你怎麽樣?”
許奈奈急切地檢查他的手臂,還好沒有出現酒精過敏的紅疹:“林汀雲,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他不回答,她語氣愈發激烈:“你明明知道自己酒精不耐受為什麽還要逞強跟他們喝——”
“你怎麽知道?”
男人忽然睜眼,短暫清醒的眼神蘊含探究。
許奈奈一愣。
她移開眼:“......你家有蜂蜜嗎?我去給你沖蜂蜜水。”
許奈奈站起來就要走,手腕倏地被人抓住。
男人掌心滾燙的溫度幾乎将她皮膚融化。
大抵是酒精作祟,林汀雲沙啞的聲音帶着與往常不一樣的無畏輕挑:“如果沒有這次,下次他們還會找你不是嗎?”
朱穎夫婦雖然嘴上總是不敢請林汀雲吃飯,但按照他們的性格,如果沒有這一次,以後也一定會不斷拜托許奈奈表達他們的謝意。
許奈奈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幾番咬牙:“那也不需要你這樣。”
她掙開手腕,林汀雲看着自己空蕩的掌心許久。
許奈奈燒好熱水,兌好水溫,确定溫度适宜後給于紹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情況。
于紹好像确實在家裏,聽到這消息十分震驚,并說馬上帶私人醫生趕過來。
暮色暗淡,落日早就沒入西山,遙遠的海岸線邊只有燈塔一掃而過的光亮。
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背影靜谧而深沉,沒有旁人醉酒那樣發酒瘋,也沒有完全不省人事。
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眺望窗外,黑夜的神秘為他鍍上孤獨的暗色調。
叮咚。
門鈴響起。
林汀雲回頭,與拿着蜂蜜水的許奈奈隔空對視。
流動的空氣變得鈍澀,沒有開燈的客廳被黑暗完全籠罩。
許奈奈先一步移開視線。
“林總您怎麽樣了?快,給他看看.......”她打開門,于紹着急忙慌地跑進來,後面跟着一位提着醫藥箱的家庭醫生。
靜谧的空間湧進雜音,突兀的外來人将他們隔開。
家庭醫生給他綁上血壓計,脊梁上只剩疤痕的針孔隐隐作痛。
酒精不斷侵蝕着林汀雲的神經末梢。
他看着許奈奈離開,只剩下那杯被她拿過的蜂蜜水在客廳的茶幾上輕輕晃動。
.......
許奈奈連續加了一周的班終于整理好了和鑫瑞項目合同裏第一個要交的專利。
阮茜定期産檢生活步入正軌,并和江南一帶的某家公司簽了勞務合同,預計五月答辯結束拿到雙證後就過去入職。
雖然第二篇專利時間寬裕,但許奈奈仍然沒有放松。
晚上8:00離開實驗室回家。
許奈奈一打開門,一只會飛的巨型蟑螂便迎面而來。
她驚得後退幾步。
“........”
果然在南方就算待了一年也還是無法适應這裏的昆蟲體積。
許奈奈小心翼翼地打開燈,環顧四周确保再沒別的蟲蟻後松下一口氣。
四月的鷺城回南天嚴重,家裏所有東西都是濕噠噠的,走廊上還有不少水蟻飛來飛去。
她把幾天晾了半個月才勉強半幹的衣服收進來,随即沖了一杯咖啡坐到窗邊打開電腦。
五月份阮茜畢業答辯,六月是江夢魚和蘇澤的開題答辯,忙活實驗之餘,許奈奈還得把他們的論文和答題報告回家修改。
牆面鐘表聲一分一秒地過去,困意上湧,許奈奈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直到空氣中彌漫起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遲鈍地睜開眼,倏地放大瞳孔。
外面尖叫不斷,房間內彌漫起濃重的煙霧。
起火了。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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