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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曾經喜歡的人很喜歡這首歌。”◎
八月中旬, 鷺城又迎來了新一輪的臺風天氣。
烏雲蔽日,狂風大作,沿街廣告牌被吹的七零八落, 窗外樹梢唰啦作響。
許奈奈正在辦公室整理數據文件。
叮鈴鈴——
她瞥了眼手機,備注是【姑媽】。
許奈奈戴上耳機,按下接聽鍵:“喂,姑媽。”
許慧鈴擔憂的聲音從耳機傳出:“奈奈, 在上班啊, 我看你們那又是大臺風天氣, 你要小心少出門啊, 昨天我還看到朋友圈傳有人在大臺風天出門被廣告牌砸中..........”
當年高中因為那件不光彩的意外搬出杜家後,許慧鈴對她非常愧疚, 後來讀大學的時候許慧鈴總會給她寄新買的衣服,或者家裏做的辣椒醬等等。
許奈奈自幼父母離異, 母親因她是女兒放棄撫養權, 在某種程度上許慧鈴在許奈奈的人生中相當于母親的角色。
她好笑地聽許慧鈴如臨大敵地唠叨半天, 然後安慰:“姑媽, 我沒事的, 鷺城就這種天氣我已經習慣了,臺風已經快過去了,你別擔心。”
許慧鈴還是不太放心地多囑咐了幾句, 然後話鋒一轉, 提到這個年紀的單身男女都逃不過的話題:“奈奈.........你這麽多年在外面有沒有男朋友啊?”
許奈奈滑鼠标的手稍頓:“沒有。”
許慧鈴繼續唠叨:“姑媽知道你是個上進的好孩子, 但你這個年紀确實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 你以後還準備留在鷺城嗎?”
許奈奈看着桌面上還沒投出去的簡歷, 輕聲:“不一定留在鷺城。”
許慧鈴松了口氣:“在外面也不是不好, 就是擔心你要是遠嫁在婆家受了委屈怎麽辦?姑媽這邊認識幾個阿姨的兒子都還不錯, 學歷高家世也不算高攀,千萬不要跟姑媽一樣找個比自己條件好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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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許慧鈴最常跟許奈奈說的一句話。
每當談及婚姻大事,旁的家長都巴不得自己的女兒釣個金龜婿,許慧鈴卻常常勸許奈奈不要太高攀。
許奈奈當然明白,許慧鈴在杜家過的什麽日子她心知肚明。
“我知道的,姑媽。”許奈奈無奈,“我還單身,結婚早着呢。”
“這怎麽能早?”許慧鈴急了,“你今年就要滿二十八歲了,男人三十都好找對象,女人三十那就只能找二婚了!我跟你說,你要是有時間回來,我幫你約幾個好男人相看相看,你也不能天天做科研把人做傻了......”
許奈奈:“........”
許奈奈不敢再講這個話題,随口敷衍地應了幾聲‘下次一定’,才終于把許慧鈴應付過去。
........
窗外烈風漸息,大雨不知何時停歇。
許奈奈收拾東西下班,可剛走到校門口一束遠光燈倏得打來。
她短暫失明的那一瞬,銀灰色的蘭博基尼已經停到了她跟前。
遠光燈調成近光燈,砰的一聲車門關上,穿着黑襯衫的男人邁動長腿走下車:“許老師,你好。”
許奈奈眯起眼打量來人,男人五官俊朗,緊抿着唇,眸光克制着狠戾,眼底布滿紅血絲,敞開的黑襯衫衣領露出鎖骨上禁忌純黑的Q形紋身。
無論從穿着打扮還是自身氣質,都非常人可及。
許奈奈确信自己從沒見過此人:“你是?”
“我叫紀盛。”男人遞來一張名片,目光死死鎖住許奈奈每一分表情,“請問你知道阮茜在哪兒嗎?”
原來是阮茜的前男友。
許奈奈掃了眼名片,确定自己判斷沒錯,是個世家高門公子哥:“她已經畢業了,具體去向我也........”
“你不是她的老師嗎?為什麽會不知道她去了哪兒!”紀盛咬緊後槽牙,察覺自己失态,“抱歉,我.......”
“我是她的老師,但她的去向屬于她個人隐私,我無權探聽。”許奈奈冷靜地說。
紀盛手指煩躁地插進頭發,他大口呼吸,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那........她走之前又跟你說過什麽嗎?”
許奈奈無意參與別人的感情糾葛,正準備說沒有,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阮茜。
「以前我年少無知,總覺得所謂門當戶對不過是世人給予的枷鎖,只要兩個人足夠相愛,所有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可現實卻告訴我,門第懸殊才是那道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他不可能只有我一個女人,最後被他選擇的一定是同樣家庭背景的世家千金,而我.......只不過是他年少輕狂時的一樁風流韻事.......」
「許老師,有時候我總想,如果沒有遇見他就好了。」
許奈奈斂目:“她說自己以後不會再回鷺城。”
一語落,男人仿佛在一瞬間洩氣。
紀盛頹然地撐住引擎蓋,手背青筋暴起,他隐忍低聲:“.........謝謝。”
許奈奈繞過他徑直離開。
砰!
身後隐隐傳來拳頭砸上引擎蓋的聲音。
與此同時許奈奈手機震動,屏幕上方彈出一條簡歷發送成功的通知。
.........
給林汀雲過生日這件事由晨晨主導,周子珩、朱穎、周立輝等一衆福利院小朋友籌備。
而許奈奈唯一的任務就是把林汀雲約來。
他們兩個的微信對話框還停留在上一次公事公辦的項目彙報。
許奈奈猶豫了很久,終于發出消息。
【Nacia】:25號晚上有空嗎?
對方秒回。
【FY.】:怎麽了?
他回太迅速,她甚至都還沒組織好下一段語言。
可那群孩子這次非要準備驚喜,她又不能直說原因。
許奈奈苦惱地撐着頭,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個蹩腳的理由。
【Nacia】:晨晨剛出院不久,最近身體狀态不錯,福利院想給她辦個歡迎會,你有時間過來嗎?
【FY.】:可以
許奈奈盯着屏幕眨眨眼。
她沒想到這麽拉跨的理由他都能答應得那麽快。
公司總裁都這麽閑的嗎?
.......
25號那天是周四,許奈奈請了一天假,起了個大早去福利院。
此時的院子裏全是昨晚孩子們吹的氣球。
“奈奈姐姐!”晨晨穿着粉色的吊帶裙,今天戴得是公主發型的假發。
小姑娘跑過來,把自己的假發翹起一角:“你看你看,我長頭發啦!”
只見小姑娘光禿禿的腦袋上長了一層黑黑的小絨毛。
許奈奈忍俊不禁,給她把發套戴好:“以後晨晨的頭發一定會長得跟假發一樣長的。”
晨晨嘻嘻一笑,福利院其他孩子們也跑過來,七嘴八舌地彙報進度。
“奈奈姐姐,今天小梁哥哥過來嗎?”忽然有人問。
“他好像又出任務去了吧。”許奈奈想了想,她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聽到梁屹的消息了,就連晨晨出院的時候他也沒過來。
梁屹工作特殊,幾個月半年不見人影是常事,小朋友們雖然失落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我長大以後也要當跟小梁哥哥一樣厲害的警察!”
“可是警察都是有腿的诶。”
“啊.......這可怎麽辦呀?”
“你把假肢穿上,下次我們玩游戲的時候你當警察不就好啦!”
“好耶!”
........
院子裏的氣球被懸挂在各個角落,牆壁上的大黑板用粉筆字寫着‘祝小林哥哥生日快樂’邊邊角角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圖案,大都是小朋友的塗鴉。
許奈奈幫朱穎準備了一下午晚餐,朱穎夫婦總害怕招待不周,都是昨天去超市買的上好食材。
傍晚日暮,小院子的四方角落熱熱鬧鬧地點起燈,主角還沒來,周子珩抱出一把吉他。
“奈奈姐,會彈吉他嗎?”
許奈奈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發呆,聞言轉頭,一群人正雙眼放光地看着自己。
周子珩不好意思地摸後腦勺:“我初學,還不會彈一首完整的歌。”
讀高中的時候周子珩一直想要一把吉他,後來高考畢業,他去做了兩個月暑假工,這才攢錢買來一把。
許奈奈猶疑:“我也不太會。”
“沒事,奈奈姐,你會彈什麽都行!”
“對呀對呀!”
.......
許奈奈讀大學的時候,身邊人才輩出,清華大學的大部分人都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除了專業能力極強,課外也豐富多彩。
那時候她因為林汀雲的原因十分迷五月天,便自學過一段時間的吉他,幾首經典曲目都會彈。
“你們知道五月天嗎?”她問。
小朋友們面面相觑,周子珩驚喜道:“奈奈姐也喜歡他們嗎?”
看來也是一個五月天粉絲。
盛夏的夜晚蟬鳴聲聲,靜谧的郊區唯獨這片院落熱鬧非凡。
許奈奈擡頭仰望,西落西山,東方玄月高懸,啓明星冉冉升起。
天臺、微風與少年。
她想起十一年前的夏至日:“給你們彈一首《盛夏光年》怎麽樣?”
“好耶!”
小朋友們紛紛歡呼,周子珩把晨晨抱到腿上,大家将許奈奈圍在中間。
許奈奈抱好吉他,試了下音。
悠長的旋律在她白嫩細長的指尖蜿蜒流轉,奏起塵封在心底遙遠的回憶。
“我驕傲的破壞,我痛恨的平凡
才想起那些是我最愛
讓盛夏去貪玩,把殘酷的未來
狂放到光年外
........”
音符節奏加快,清透的女聲随着音調的頻率層層上揚。
“盛夏的一場狂歡
來到了光年之外
長大難道是人必經的潰爛
放棄規則,放縱去愛
放肆自己,放空未來
我不轉彎,我不轉彎
........*”
林汀雲關上車門,沒有再往前走。
他視線越過重重人群,落在最中心的女人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水藍漸變色的荷葉邊長裙,嫩綠色的發帶将及腰長發編成魚骨辮溫柔地垂在胸口。
在許多人眼中,許奈奈一直都是溫婉而柔和的,很少有人會将她與這樣快節奏的音樂聯想在一起。
可她又與原唱完全不同,她的聲線清潤,彈唱的音符利落,更像是在吟唱一場釋然。
不知為何,他忽然憶起少年時。
眼前知性淡雅的女人與穿着校服剪成齊肩短發的瘦弱少女緩緩重疊。
那年盛夏落日輝煌,啓明星高亮,晚風暖熱粘膩。
他逃離枯燥乏味的晚自習來到他的專屬領地,卻看見少女站在天臺外圍。
她輕飄飄的一片,好像被風一吹就要往下墜落。
……
“奈奈姐姐好厲害!”
“這首歌好難的,奈奈姐竟然彈這麽好!”
“奈奈姐姐為什麽喜歡這首歌呀?”
.......
林汀雲見她将碎發撥到耳後,水藍色的裙擺随風微動,她笑得很溫柔:“因為我曾經喜歡的人很喜歡這首歌。”
........
作者有話說:
*歌詞引用五月天《盛夏光年》
感謝在2023-06-02 23:56:59~2023-06-03 23:59: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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