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明熾一向愛面子,自己的事被席聞均撞見不亞于當衆讓他出醜,他握了握拳,一句話也沒同林暮煙講,氣急敗壞地離開醫院。
留下林暮煙一個人應對。
她自然不會久留,倒不是覺得尴尬,只是擔心席聞均又說什麽膈應人的話,聽着就煩。
席聞均也識趣,沒和之前那樣喊住她跟上來。
林暮煙進了住院部大樓,下意識往後看了眼,人來人往中,看到那一道身影。她愣了一秒,緩過神來時,想不通自己在期待什麽。
她與明熾,是她昨晚親口說的分手,自己親手做的了斷,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再有交集。
林暮煙乘電梯來到病房,棋棋正坐在病床上玩玩具,看到她來,放下手上的玩具便要跳下床。
林暮煙瞥他一眼,棋棋又乖乖回到被子裏,笑着說道:“棋棋有乖乖。”
“知道你乖。”林暮煙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個平安福,“吶,把手伸出來。”
棋棋睜着大眼睛,問她這是給自己的嗎。
“當然啊,除了我們可愛的棋棋,姐姐還會給誰?”
平安福是林暮煙在劇組時,某一次在山上拍武打戲,正好碰到山上的寺廟開放,她想着棋棋年後的手術,便為他求來的平安福。
棋棋拿過平安福,放在手心裏,他擡頭看了眼林暮煙,向她伸出手,慢慢說道:“姐姐給你。”
林暮煙一怔,說道:“這是姐姐給你的。”
“不要。”棋棋抿了抿唇,“我把平安福給姐姐,姐姐要開心。”
林暮煙愣了下,聽見棋棋在說:“姐姐的眼睛是腫的,姐姐開心,棋棋才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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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林暮煙從未聽過,竟是這五歲小孩說出來的。她緩慢點了點頭,眼裏含着淚,說道:“哥哥和姐姐因為一些事情分開了,所以姐姐特別難過。棋棋要乖乖聽話,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一輩子都不要離開姐姐,這樣,”
林暮煙哽咽了好久,才繼續道:“這樣,姐姐會更開心。”
棋棋從床上站起來,半大的人站在病床上比林暮煙高了半頭,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親了她的額頭。
林暮煙聽見他奶聲奶氣地說:“姐姐不哭,棋棋幫你吹吹。”
林暮煙在醫院待到傍晚時分才離開,她是明天七點的航班,今天來除了囑咐棋棋聽話,另一件事便是繳費。
只是林暮煙沒想到,她會在在這裏遇見席聞均,若非看他在急診室門口同醫生講話,她差點又要以為這人憋了什麽壞主意。
席聞均同樣也看見了她,他揚了揚眉,朝她笑了笑,又同醫生攀談起來。
林暮煙覺得莫名其妙,交完費拿好票據離開,生怕被席聞均逮到機會。
回到葉喬家,林暮煙只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她提前跟付亞雲打好了招呼,付亞雲也高興她今年過年回家,說買了她愛吃的菜。
林暮煙不懂,付亞雲平時還好,只要一提到棋棋的手術費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明明棋棋是她的兒子,她卻滿不在乎。
平城到南城不過兩個小時,林暮煙打車回了家,付亞雲早早在家做好了飯菜,看着那一桌子菜,她無奈道:“只有兩個人,忙活這些做什麽?”
“這不快過年了,總不能寒酸。”付亞雲看着林暮煙,笑說,“你快去吃飯,行李我幫你拿回房間去。”
“不用。”林暮煙攔住付亞雲的動作,“我自己來。”
說着,林暮煙拖着行李箱回了自己房間,她方才态度太過冷淡,擔心付亞雲多想,她放下東西很快便出來了。
付亞雲正在廚房盛飯,聽見客廳有了動靜,拿着碗出來,語氣十分拘束:“知道你們做明星的要減肥,我特意問過了,這些胖不了多少,你盡管吃。你難得回來一趟……”
“您也別忙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林暮煙接過付亞雲手裏的碗,“您坐吧,剩下的我來。”
“這怎麽能行,你剛回來。”
“我也沒累個什麽,您就聽我的。”
林暮煙推着付亞雲出了廚房,該做的付亞雲都已經做好了,只剩下盛飯和正在鍋裏的排骨湯。
吃飯時,林暮煙不怎麽說話,付亞雲看出來她的情緒,小心翼翼問道:“是工作不順心?”
林暮煙搖了搖頭,笑說:“不是。”
“我看你有心事,怎麽這麽憔悴?”
“我的心事不就棋棋手術這一件。”林暮煙輕聲說道,“既然您提了,我索性就把話說完。”
“吃飯。”
可付亞雲不想聽,直接打斷。
林暮煙蹙眉,看着這一桌子付亞雲為她做好的飯菜,她嘆了嘆氣,生怕這頓飯吃的不愉快,沒再開口。
吃過飯後,林暮煙主動提出洗碗,讓付亞雲在客廳休息,兩人一直沒怎麽說話。
林暮煙出了廚房,坐在付亞雲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她環顧四周說道:“這房子你一個人住挺無聊的,我的意思就是到時候搬去平城,一家人一起,總比你守着這房子好。”
“我不去平城,這裏有你爸,我一個人在這挺好的。”付亞雲別過臉,抹了眼角的淚水,“你跟明熾在平城好好的就行,到時候結婚按流程就好,嫁妝什麽的,你爸給你留了份,這你不用擔心。”
林暮煙沒有隐瞞:“我跟明熾,分手了。”
“什麽?”付亞雲這才回過頭,“你們不是……什麽原因?”
“不太合适。”林暮煙無所謂道,“拖着也沒意思,就分了。”
“那……”付亞雲說,“是不是因為棋棋?”
“不是。”
“不是還能是為什麽?”付亞雲一拳垂在沙發上,“是不是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付亞雲雖沒養過林暮煙,但也了解她的脾氣,性子寡淡,若非真的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她斷然是不會生氣的。
林暮煙笑說:“不說這個,我已經聯系了這邊的中介,這麽短的時間內高價賣太趕了,但是棋棋等不了,所以碰到差不多合适的就簽合同,過完年就走。”
“這房子絕對不能賣。”付亞雲态度十分強硬,容不得林暮煙再說什麽,“房本是我的名字,你回來要麽好好過個年,要麽你就回去!”
林暮煙質問道:“為什麽?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你的兒子,去死嗎?他還那麽小,你怎麽忍心?”
付亞雲的神情一瞬間緩和幾分,聲音帶着哭腔:“他是我親生的,我也不想啊。”
她捂着臉,滿是愧疚:“當初為了娶我,你爸把你送去了爺爺家,發燒生病也沒去看過一次,那些年你過的有多苦我不是不知道。如今棋棋遭了難,是我的報應,這與你無關。你現在好不容易長大,又交了男朋友,本該好好過日子才對的。你為什麽要管棋棋,難不成你想我們母子拖死你一輩子嗎?”
林暮煙看着付亞雲,語氣平靜:“我救的是我的弟弟,不是你兒子。”
這件事情,她們最終沒能談攏。
時間尚早,付亞雲擔心林暮煙再提及賣房的事,謊稱自己累了,便回房睡了。
林暮煙也沒留,等付亞雲關上門,她看着這不大熟悉的三室居,已經記不清第一次來的情形,驚慌失措的是不太好的記憶。
她在沙發上靠了會兒,思來想去覺得無聊,打算出去逛逛,她換了件深卡其色的大衣,圍了白色圍巾便出了門。
南城的冬天說冷也不冷,只是這夜裏有些涼,林暮煙又是個怕冷的體質,索性穿厚了些。
出來之後林暮煙便後悔了,她太久沒回來,而且她在南城沒有朋友,根本無路可去。
她打車去自己熟悉的夜市逛了逛,買了點小吃,坐在路邊攤位的小凳子上,看着來往的路人,拿着簽子紮了一塊肉,細嚼慢咽起來。
她很享受一個人的時候,盡管深處鬧市,她也能找到精神上的樂趣。
葉喬說的對,她是個怪人。
大年三十的天,席聞均被席家其他長輩鉗制,不許他今年到處亂跑惹事,定要他在家過個團圓年。
席聞均表示無趣,但也沒跟長輩們對着幹,他讓人買了一堆古玩送去席家,算是當作新年賀禮。
席秋明看見席聞均難得回家,拄着拐杖上前來同他說話:“我聽說,你又跟哪個女明星好上了,叔父也不是反對你找那種女人,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不成家,也該立業了吧。”
“叔父說笑了。”席聞均沒看席秋明,随意躺進沙發裏,擡腳放在面前的桌上,“您還是換個人說教吧,我沒那興趣。”
席秋明看見席聞均如此散漫,忍不住皺起眉頭,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你這樣子做什麽!家裏還有小輩,你就是這麽做大哥的?”
席聞均只是一笑,沒回話。
陸易琛的電話倒是來的及時,他開門見山,說道:“哥你猜我在哪,見到了誰。”
席秋明聽見是陸易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嘴裏罵着狐朋狗友,生氣道:“大過年的你又想跑哪去?”
席聞均擡眸,懶懶道:“哪也不去。”說完,又向陸易琛回道,“我管你見着誰了。”
陸易琛笑說:“林小姐,人在南城,昨晚我碰見的,一個人在路邊喝酒買醉,挺落寞的。”
聞言,席聞均眼神一頓,原來是回南城去了,難怪這些天在醫院沒怎麽碰見。他笑了笑,讓陸易琛把位置發他,很快定了當晚的機票。
挂了電話,席聞均站起身,抄起沙發上的大衣外套,越過席秋明,只丢了一句:“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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