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米雅下樓買洗漱用品, 席聞均将舒清害她受傷的事情說明,并未對此做過多的隐瞞。
“你打算怎麽處理?”席聞均提醒她,“雖然你記着她對你的好, 我個人認為這一回沒必要放過她。”
“我沒那麽聖母。”林暮煙淡淡道, “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 總要給她一次教訓。”
她醒來後其實也猜到了七八分,白佑凝一向謹慎小心,事事都做到有備無患, 不可能出現這麽嚴重的纰漏,那麽只能是有人故意為之。
在片場和她能有過節的只有舒清, 前兩天舒清莫名其妙的針對起自己, 原本她也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舒清如此狠心,竟下了死手。
“好,我來辦。”
林暮煙瞥他一眼:“不用,米雅會報警讓警察會出面解決的。”
“證據呢?”
她一怔:“監控?”
“沒拍到。”席聞均的語氣平和,“否則我也不必私自把人诓去, 煙煙, 我知道你反感我這一點,可你也得明白, 有時候有些事,不是你光明磊落就行的。”
林暮煙沒耐心聽他說教,她不是小孩子,不會不懂這些道理。只是她一向看不慣某種權勢,仿佛一切都被他操控, 讓人沒法選擇。
“随你吧。”林暮煙不願多說, “時間不早了, 你也回吧。”
“還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
林暮煙睜眼看他:“什麽?”
“小心李瓊靈。”
聞言,林暮煙臉色一沉,聲音也跟着冷了幾分:“我知道因為那次前輩在我面前提過你,所以你總是對她有看法,但你大可不必事事為難她。怎麽?看不慣你的人,都算不得上好人了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席聞均解釋道,“可是若不是李瓊靈提醒,舒清不可能想到這個方法來傷害你。”
“她又不是傻子,想害人難道還不簡單嗎?”林暮煙直言道,“還是說你席聞均做過同樣的事,就斷定旁人也會如此?”
席聞均的神色有些落寞:“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次受傷,你又何必為了她來質問我?”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永遠這麽的理所應當。”林暮煙閉了閉眼,輕聲說,“前輩待我很好,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亦師亦友,我不會懷疑她,她也不會暗示舒清來傷害我。”
他一時無言:“我明白自己透支了你的信任,可事已至此,你還是小心為好。”
“嗯。”林暮煙語氣緩和幾分,“你也回去休息吧,因為我耽誤的工作也要盡力去挽回。”
“無妨。”
林暮煙坦言:“我只是不想欠你什麽。”
“你從不欠我什麽。”席聞均垂眸,靜靜看着她,“我自願的。”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米雅正好從外面回來,詢問席聞均是否要留下來,被林暮煙直接下了逐客令,用着他對宋承澤的理由。
她行動不便,連清洗都要人幫忙,除非極其親近之人才能留下,顯然席聞均此刻并不合适。
他們這段時間的相處太過奇怪,無論林暮煙怎麽後退,他總能緊跟其後,步步緊逼。
像極了那天她掉下來時突然被挂在半空之中,整個人失了重心,只等待着最後的墜落,将她摔個粉碎。
“你走吧。”林暮煙閉上眼,“我有點困了。”
席聞均沒有出聲,欲言又止,他輕輕地嘆了嘆氣,沉默地離開了病房。臨走前他還是回頭,還是囑咐米雅:“有什麽事,可以直接聯系我……周駱也行。”
米雅點了點頭:“好。”
最後,席聞均拒絕米雅送他離開的話,要她照顧好林暮煙,徑自離開了醫院。
等他走後,米雅往外面看了眼,順手關上了門,往林暮煙旁邊一坐,微笑了聲:“別裝了,人都走了。”
“沒裝。”林暮煙睜開眼,卻還是嘴硬,她看着米雅,“真的困。”
米雅說:“有事問你,腦子清醒着沒?”
“你要問席聞均,我真打算睡了。”
米雅看她,沒理她的話:“如果你真想複合,又何必把人家推走?倘若不想,你們前些日子那樣又算什麽?煙煙,我也算一路看着你過來,你對明熾三年感情都可以那樣堅決,怎麽到了席聞均這裏反而猶猶豫豫起來?”
林暮煙沒回話。
米雅繼續說:“你要有顧慮,不妨去告訴他,兩個人一起面對,倒是好過你現在這樣糾結,讓你們都難受。”
“顧慮……”林暮煙想了想,“不如說是一根刺,或是一個随時會引爆的炸彈。”
林暮煙從未對人提及過那晚的事,哪怕是米雅也是單純以為她被吓到了,又或者是傷心席聞均的算計和無情。
她盯着天花板,眼睛裏覆上一層水霧,頭一回想要将那晚的事說出口,手足無措地希望能得到答案。
“我明白他的苦衷,也知道他所有的不得已,他必須在那一刻做出選擇,這些我都能理解。”林暮煙哽咽道,“可是哪怕我願意放下所有去接受他,但每次相處,那兩個字就像是一根刺,橫在我們之間,只要他接近我,我的心就開始滴血,疼的讓我立刻清醒過來。”
“可你什麽也不說,他永遠不會明白你在意的是什麽。”米雅說,“在他認知範圍內,他是否發現了這根刺呢?”
林暮煙一怔,她問不出口的。
“從前,我總覺得自己承受得住,後來遇見了席聞均,我才明白,那些所謂的清醒自持,原不過是不在乎罷了。”林暮煙微張着唇,深吸一口氣,“我愛他,比我認知的還要更愛些,否則我也不會瞻前顧後了。我怕一旦挑明,他親口向我承認,告訴我當初他的選擇,我承受不起這樣的結果。”
倘若不問,她可以理解為那只是席聞均的權宜之計,也可以是幻聽,只要未曾問出口,她的愛會替他想好所有的借口。
“我怕我知道了答案,我會失望,就沒了再次奮不顧身的勇氣,我們才是徹底完了。”
所以她在等。
她期待着席聞均的決心,也等着自己真的不在乎的那天。
林暮煙住院期間,來看她的人倒也不少,除了席聞均和宋承澤以外,還有之前合作過得幾個藝人聽說她受傷都紛紛來探望。
後來因為總是有人進進出出,醫院為了減少人員流動,也是擔心林暮煙休息不好讓米雅盡量控制探望人數。
林暮煙沒敢告訴付亞雲自己受傷的事,讓人盡量瞞着就瞞着,只說自己在劇組導演要求嚴格,恐怕得有一段時間不能跟家裏聯系。
傷筋動骨一百天,她沒法繼續拍戲,加上舒清被警方帶去調查,劇組的進度也因此停滞不前。
舒清這事林暮煙沒有過多插手,畢竟她出事也牽連了白佑凝,就算她有心放過,白佑凝也不會輕易讓這事過去。
林暮煙修養這段時間,白佑凝也找了其他女演員代替了舒清,餘下的時間只能先拍了其他場,等她痊愈再補錄就好。
一直到了夏天,林暮煙一直住在葉喬家裏養傷,她已經能脫離拐杖走路,基本沒什麽大的問題。
宋承澤因為臨近期末考,還有之前工作耽擱了不少功課,經紀人要他留在學校補夠了學分,考試及格才給他自由分配的時間。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是防止他去找林暮煙,畢竟他現在處于上升期。
席聞均倒是厚着臉皮常來,不管林暮煙态度如何,他總能嬉皮笑臉的應對。他出差時也時常會讓人送東西過來,做一個合格的追求者。
葉喬站在林暮煙這邊,對此嗤之以鼻,但也沒多說什麽,只說無論林暮煙做任何決定,她都無條件支持。
六月中旬,米雅那邊收到了來自平城舞蹈團的邀請函,是希望林暮煙能夠參演他們這次舞臺劇《白桦林》的女主角。
《白桦林》 是平城舞蹈團原創的劇本,講述戰争年代兩個被命運束縛的年輕人,最終雙雙走向死亡。
米雅說是團裏最權威的舞蹈家陸朝婷看了她大學時的視頻,覺得她很适合女主角,另一方面則是希望她能帶來更多的關注。
林暮煙看完劇本,覺得不錯,她轉業之後一直挺遺憾沒能繼續跳下去。不過也只是想想,畢竟當初是自己做的選擇,也沒什麽好後悔的。
她沒多想,一口答應下來,
米雅清楚這一點,也擔心她的身體會吃不消,沒再給她接別的通告,只留了之後一些新劇宣傳的綜藝和采訪。
林暮煙現在身體沒什麽大礙,等白佑凝這邊殺青,她也恢複的差不多,可以安心準備這次舞臺劇。
再次見到宋承澤,是在兩個人的新劇發布會上,大概是許久未見,他見到林暮煙時,神色凝重,講話也總是支支吾吾的。
林暮煙以為他是考試的緣故,便安慰道:“放輕松點,不用給自己太多壓力。”
“不是。”宋承澤吐了口氣,“考試能有什麽壓力,只是有個事一直沒想通。”
“什麽?”
宋承澤答非所問:“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席聞均?”
“怎麽這麽問?”林暮煙抿了抿唇,覺得沒必要瞞着他,“也許吧。”
“如果你否認,我打算将這事爛在肚子裏的。”宋承澤認真道,“其實,Dylan的事,是席聞均安排的。”
林暮煙一怔,看着宋承澤,要他繼續說。
“不僅如此,他和經紀人談了條件,所有的資源任我挑。”宋承澤說,“只為了讓我遠離你的身邊,又或是讓你只有這一種選擇,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他都沒表面那樣光明磊落。”
林暮煙想說些什麽,嗓子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她只覺得喉嚨發緊:“證據呢?”
“證據就是,我後面所有的新歌發行和影視綜藝,包括我的個人工作室成立也會有席氏注資。”
宋承澤不屬于席氏旗下任何一家文化娛樂公司,這樣大的手筆,要說無利可圖誰會信。他能這樣直白告訴她,必然是再三确認過,到現在不得不說出口的。
林暮煙只覺得好笑,這麽久以來她一直沉浸在為自己編織的幻想中,一次次不願沖破這虛幻的假象。
恰在這時,席聞均打來的電話,問她工作是否結束。
她的嗓音很輕:“有事嗎?”
那邊傳來席聞均沉穩的笑聲。
“有東西給你,要不要來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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