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吵架

一如既往的早餐時間,只聽得到碗勺碰撞的聲音,兩個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的兩邊,窗簾只拉了一小塊,可外頭灰蒙蒙的,沒起到一點作用。

餐廳裏寧靜得像幅油畫,只是表情被淡化了,單調乏味得很。

“我去上課了。”

蒼爾冬沒有反應,只是擦着滴在桌布上的草莓果醬,盯着那殘留的一抹紅,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動作,一雙手大力砸在他面前,桌上的餐具都跳了起來,陰影自上而下籠罩住他:“你想一聲不吭到什麽時候。”

他還是低着頭,只是呼吸有點快了起來,一時間只能聽見秒針走動的聲音,他的指頭動了動,拿起叉子,插起了最後一塊蘋果。

“喀拉。”

蘋果被咬碎的聲音放大在方秋笙耳中,讓他只覺得腦子漲得惡心,他的視線從蘋果上的齒痕,移到蒼爾冬指頭上的小戒指,最後是他左眼的睫毛。

一扇一扇的,像蝴蝶抖動着翅膀。

他像無事發生一般起身,把餐具理好,一股腦兒扔進洗碗機裏去,卻沒打開機器,而是徑直去了門廳,穿了鞋拎上鑰匙,一聲不吭地出了門。

天正是要下雨的前兆,氣壓低得人呼吸不順,雲灰蒙蒙的,像是含了一百響鞭炮,只消一個火星兒就能炸起來。

他大力甩上車門,發動車子準備出發,卻在摸到柔軟的操作杆時停住了動作。

那是蒼爾冬做小鞋子做毀了的傑作,沒什麽地方好用的,就套在了杆上。

他鬼使神差般地朝上看去,蒼爾冬躲在二樓窗戶的窗簾後面,遮住了臉沒遮住肚子,整片簾子不安地動着,在寂靜裏顯得格外突兀,對方又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一般,倏得竄走了。

方秋笙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随即拔下了車鑰匙,下車往家門走去。

“講了不聽,又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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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的手搭在門把上,深呼吸着克制着自己的沖動。

——他計劃了那麽久的事情,就差臨門一腳,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昨天他帶蒼爾冬去複診眼睛,對方的左眼站在三米線上都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最大的那個符號,好在右眼已經穩定下來,不再加深度數了。

醫生拿着片和他們講解,蒼爾冬嗯嗯啊啊地應着,一只手卻在身後玩他風衣的帶子,卷起來又散開——這也沒辦法,畢竟醫生和他不熟,又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間或夾點外語,饒是方秋笙也得打斷他問點問題。

“好的,那我去拿要簽字的文件。”

蒼爾冬把凳子一圈圈繞出來,繞到比方秋笙還要高一點的地方,又一點點轉下去,轉到方秋笙鼻子那兒。

“等做完手術,冬冬就又能有雙漂亮的眼睛了。”

方秋笙就着高度親了一下蒼爾冬的眼睛,蒼爾冬卻因為屋子裏亮着紅燈的監控躲開了。

好在還沒等方秋笙亂發脾氣,醫生就走了進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倆,把文件遞到他們面前。

“這是同意書,這是預約,都簽一下。”

Alpha看也沒看就簽完了字,Omega卻一反常态地拿起來看,但顯然全外語的內容讀起來有些吃力,看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反應。

“冬冬,你簽個字就好了。”

“不行,笙笙,我要看看。”

蒼爾冬站起來,拿着表單坐去了一邊的沙發上,離方秋笙遠遠的。

其實他絲毫不懷疑方秋笙的辦事能力,如果是他,可能還約不到九月份左右的時間,也不會把所有事宜在今天都洽談到萬無一失。他自知那是他幾乎不可能獨自做到的事情,哪怕在這之前媽媽和溫醫生再三叮囑,他也會有漏掉的事項。

可就是因為這份東西,可能對他太有利了,反而讓他難受起來。

方秋笙的态度讓他想起了那年填中考志願的時候,明明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們猶豫,氣氛緊張到就連他覺得手心冒汗——方秋笙卻在一分鐘內就完成了,站在窗戶外等他,等他出去的時候,對方都已經拿貼在公告欄裏的紙折了一只愛心了。

接着他們上了同一所高中,一所完全不符合方秋笙程度的高中,松散到對方不去上學都沒有老師提出異議,好在後來生活有把一切都撥亂反正回來,讓他不再覺得那麽——

思緒卡殼在這兒,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像一根針刺在他的後腦勺,平時不疼,可一想到時,就難耐得要人命。

“其實我覺得他的确應該好好看一眼,”助理又給方秋笙倒了一杯水,操着外語說道,“畢竟即使是伴侶,能捐獻角膜也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你要确認他有雙正常的眼睛,他也要知道不會對你有過大程度的傷害。”

方秋笙手裏的水撒了點到褲子上,還沒助理抽出紙來,蒼爾冬就站了起來。

“他說什麽?”

“他讓我喝水,然後催催你。”對方說這話時,自然地接過了紙,随意地拂了兩下褲腳,“快簽字吧,冬冬。”

蒼爾冬猛然覺得自己反胃起來,那句小時候最常說的話突兀地響在他耳側:“撒謊精,笙笙是個撒謊精。”

A4紙散落了一地,方秋笙手裏的水杯被打翻在地上,他的簽名被洇出墨來,糊成了一片。

“冬冬,冬冬!蒼爾冬!”

方秋笙三兩步追回了蒼爾冬,把人摁在牆上,可對方掙紮地厲害,他甚至不能像以往一樣單手扣住他的手腕。

“我不簽。”

“乖,你簽了它,不過是一只眼睛,我毀掉的東西我自己去補償。”

“不是你做的。”

Omega的聲音很小,Alpha幾乎聽不見,條件反射似地回問了一句:“什麽?”

“不是你做的!”蒼爾冬擡起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整張臉紅透了,朝方秋笙吼着,“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

方秋笙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松了手,他從沒見過蒼爾冬這副發狂的樣子,其實他平時連大一點的情緒起伏都沒有,總是淡漠地看着,不理解一些最簡單的東西。

蒼爾冬抱着頭跪下來,雙手胡亂抓着頭發,搖着頭把自己弄得越發糟糕:“笙笙,笙笙,笙笙……”

“不抓了,冬冬,乖,你要放松,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笙笙,我不舒服,我好難受,笙笙,笙笙,救命……”

“醫生!醫生!人呢!”

走廊了起了一場小騷亂,好在蒼爾冬在吐了一通以後并沒查出什麽問題,在信息素穩定以後,甚至還有力氣拒絕護士給他挂鹽水。

預約手術的事情自然是黃了,但最嚴重的卻是從那時候起,蒼爾冬就拒絕和他說話了,歷時十四個小時,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十四個年頭沒聽見那懶洋洋的調子了。

門把都被他捂熱了,方秋笙站在門口嘆了口氣,默念了三遍“我錯了”,才進門去,“冬冬”還沒叫出口,就聞到家裏一股濃郁的肥皂水味,眉頭一皺,踢了鞋往廚房跑,只見蒼爾冬蹲在洗碗機前,拿着兩塊濕漉漉的布包溢出來的泡沫,睡褲浸在下面的積水裏,把原本淺淺的顏色染得過深。

他走進去關掉了洗碗機的開關,把人撈起來放在操作臺上,扒了對方的褲子,細白的雙腿因為泡在水裏變得冰涼,他幹脆撐開了外衣,把兩條腿包懷裏去。

蒼爾冬不安分地動着,心跳自顧自地亂了拍子,衣料摩擦的聲音裏混雜着泡沫砸到地上碎掉的聲音,方秋笙總算找到了一個好的姿勢制住身下人的動作,可氣氛卻一滞,Omega低着頭,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撅的嘴。

他低下頭去,碰到對方柔軟的發絲。

“冬冬,對不起。”“笙笙,對不起。”

像是被摁了暫停鍵,兩個人都沒有了動靜,只有微熱的呼吸撲到胸口,讓空氣都帶了暧昧的味道。

方秋笙一手擡起蒼爾冬的下巴,舌頭先是在唇上打了個轉,接着撬開齒關,把兩個人的唾液攪和在一起。

分開時的銀絲被拉得很長,晃晃悠悠的,好一會兒才堪堪斷掉。

“再有一分鐘,你再不和我說話,我就要瘋了。”

“嗯……我也怕你瘋了,啊!”

胸前的紅豆被Alpha吮吸着,腫起豔色的乳暈來,兩根手指進入了濕透的穴裏,咕滋咕滋地唱起歌來。

“怕這種感覺,你倒是感受得很好。”

那處的手指塞得越來越多,飽脹感讓Omega忍不住挺起腰來,卻不經意地把胸前兩點送得更往前了。

“笙笙,笙笙,疼,嗯啊……太大了,太大了!”

卡在方秋笙腰上的雙腿一收緊,讓他輕松地讓下面那處挺弄得越發深入,內裏的軟肉緊緊裹着昂揚的性具,叫他差點繳了械。

他的手騰出來,撥開遮住身下人眼睛的劉海,左眼像是黑洞一樣,吞去了所有的光芒,甚至要把他的心髒都一并吸走。

“小蒼耳,為什麽不想要呢,你想要的,至少是想要一雙和幹媽一樣漂亮的眼睛。”

“我不要你瞎掉。”逃也逃不走,最隐秘的地方被強硬破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為負,蒼爾冬的腦子混亂到話都組織不清楚,“你有一只眼睛要瞎掉,看不見好可怕,我那時候覺得好痛,腦子好痛。”

蒼爾冬的手挪到自己左胸處:“這裏也好痛。”

方秋笙握住他的手,輕笑了一聲,蒼爾冬眯起眼去看對方,那樣狂喜的臉連他都未曾見過。

“小蒼耳,那種感覺叫做難過,你要記得。”

嵌在體內的器具開始大開大合地動了起來,呻吟聲一浪高過一浪,蒼爾冬的指甲在方秋笙的手臂上挖出長長的痕跡,疼痛卻像Alpha的興奮劑,讓他越做越狠。

“哼嗯,笙笙,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啊啊!”

“是老公,小蒼耳。”

“啊……太深了,笙笙,疼,疼……”

“小蒼耳,聽話。”

“……啊!老公,老公!不要撞那裏……啊,笙笙,笙笙!”

“繼續。”

“老……老公,好滿,要死掉了,嗚……老公,老公……”

一聲尖利到變音的尖叫,精液一股股射進甬道裏,滿得他整個臀部都粘膩起來,蒼爾冬仰着頭大喘着氣,方秋笙抱他起身,肚子裏的東西撈不住滑下去,落在廚房地上的水窪裏,發出水滴聲。

接着水滴聲來得越來越密,外頭響了個雷,那預備了好久的春雨,終于到來了。

“笙笙,嗯……老公,它不是因為你壞掉的。”

“是我,我只不過不是拿兇器的人,”方秋笙舔着他左眼的眼皮,濕濕熱熱的,“不過你拒絕了我用捷徑去補償他,所以我會慢慢彌補你一輩子。”

我還要帶你去看海納百川,看浩瀚星辰,看生命發芽,看所有美好的事情。

看我如何拿一輩子去慢慢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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