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上窮碧落下黃泉5

第5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5

可是靠臉也吃不到飯啊。

路上倒是碰見幾個野鬼好像想拿東西讨好他，可是野鬼也是窮野鬼，手裏都是剩菜殘羹，不是桌上的供奉。

今天主人又罰他不準吃飯，好像說他态度不端正，沒教養雲雲。

而豔鬼也不再給他顯形的藥，說是怕他不會挑人，白白讓人占了便宜。

如此只能在街上瞎逛，看有什麽好運氣。

南星站在一家包子攤外，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包子，他實在太餓了，盼着有只包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他可以撿起來吃。

掉在地上的東西能吃到，只是這些不屬于供奉，是剩菜殘羹一類，吃了會被主人聞到氣味。

可是他很餓。

他等了又等，終于一個包子掉了下來！

南星開心得要命，可那包子咕嚕嚕滾了一圈，竟是碰上了一只大黑狗！

大黑狗眼睛黑黃，兇惡的盯着他低吠。

南星有點怕狗，但是并不像其他一些鬼那麽怕，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試圖蒙蔽大黑狗的眼睛拿到那只包子，沒想到大黑狗早就盯着他的動作，突然大叫一聲，把南星吓退了好幾步。

正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說：“你是不是餓了？來，我買給你吃。”

那回頭一看，竟然看見了杜若仙。

杜若仙今日請人在莊子裏做了一場法事辟邪，回杜府大宅院和家人吃了頓晚飯，便搭着黃包車回莊子裏，路上竟是瞧見個衣衫褴褛的少年在和狗搶包子。

明明怕地要命，又是鼓起勇氣去搶，杜若仙見他可憐，心念一動便下了黃包車去給他買包子。

少年聽見他的聲音回過了頭。

杜若仙眼眸動了動，他也算是有見識，但是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漂亮的男孩子。

衣衫褴褛，卻是分外漂亮。

如今這世道太亂了，一眨眼就能破幾個世家，前一日還是金貴的少爺小姐，沒準第二天流落街頭。

那些漂亮又落魄的世家子弟，往往沒有什麽好下場，也許是前段時間聽聞他年幼時一個青梅竹馬的玩伴成了某個名聲不好的土軍閥的姨太太，如今看見這個漂亮的少年，多少動了恻隐之心。

杜若仙把手裏剛買的幾個

熱乎乎的包子遞給他：“地上髒別去撿，吶，拿着，吃這個。”

南星睜大眼睛看着杜若仙，這個人為什麽能看見他？

這個人居然能看見他？

還給他買包子？

前幾日還被他吓得慌忙逃命，今天竟是給他買包子？

難道真的如豔鬼所說，他可以靠臉吃飯了？

杜若仙見他一直打量自己，以為自己這多管閑事惹他警惕，便笑道：“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多了幾個銅板沒處花怕掉了，如今買了包子又覺得不餓，你可以行行好幫我吃掉嗎？”

南星盯着他手裏的包子饞得要命，可是他無法拿到，因為沒有點香火，也沒人念他的名字。

南星鼓起勇氣說：“你、你可以說：南星南星，快來吃包子嗎？”

杜若仙乍一聽覺得他的聲音有點耳熟，但也沒放在心上，只覺得他聲音好聽，要求又古怪又可愛。

好像是吃飯時召喚家裏養的寵物小狗來吃東西，又好像小時候母親喊吃飯時的口吻。

聽着很讓人心軟。

還告訴自己他的名字，原來是叫南星呀，怪好聽的。

杜若仙輕輕笑道：“南星南星，快來吃包子，再不吃可要涼喽。”

南星喜出望外，連忙拿起包子狼吞虎咽的塞進嘴裏。

杜若仙忙說：“你慢點慢點，別噎着了，我去幫你買水！”

南星笑道：“不用買水，我可以喝好多水。”

杜若仙還沒反應過來，南星已經飛快的跑去了河邊，他連忙跟上，過去一看，竟見南星正趴在岸上垂頭喝河裏的水。

南星心滿意足的喝了幾口大水，好像是對他展示自己喝了水般，對着杜若仙笑道：“這裏的水都可以喝，我可以喝好多好多。”

杜若仙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裏堵得慌。

河裏的水不知道是多髒，怎麽能喝呢？

也不知過得什麽日子。

他還想說什麽，突然見南星拜了拜他，虔誠的道謝：“謝謝少爺給我吃包子，南星保佑你一路平安。”

杜若仙連忙去扶他，但南星又自己起來了。

杜若仙幹澀地說：“你不用這樣，是你幫了我、幫我吃掉了包子，我該感謝你才對。”

南星嘻嘻笑了起來，又嘀嘀咕咕自言自語說了一

堆他聽不懂的話，杜若仙往回走南星也跟着。

他心想，南星好像也沒地方去，怪可憐的，反正莊子裏也是房間多地方多，要不就收留南星幾日？等他有了好去處再讓他去吧？

杜若仙招來一輛雙人黃包車，還沒想好怎麽和南星說這話，如何把握語氣才不像個騙子拐子或是居心不良的人，沒想到南星自己就坐上了黃包車，看樣子是要跟他回去了。

南星笑着對他說：“我保護你回家。”

杜若仙失笑，心說你還比我矮半個頭，怎麽保護我？是想和我回去吧？

可偏偏南星說得這麽真誠，好像是真的想保護他般，不僅讓人生不起厭惡，還讓人心裏暖暖的。

而回去的途中，南星坐在旁邊的位置，好像真的是個保護他的小戰士，一直警惕的觀察四周，經過一片有些黑的小林時，南星還兇巴巴的對着黑暗裏龇牙，像是孩童玩游戲時想出個假想怪物般的對待。

杜若仙笑道：“你省點力氣吧，我快到了。”

黃包車師傅沒聽清他說什麽，豎着耳朵問：“老爺，可是要快點？”

杜若仙說：“都不打緊。”

到了莊子外頭，杜若仙和南星下了馬車。

杜若仙站在門口，他笑着和南星招手：“你進來，我給你開個鋪。”

南星愣了愣，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便說：“少爺平安到家了。”

杜若仙掩唇笑道：“多虧了你。”

南星笑了起來：“多虧了我，下次你給我吃包子我也保護你回家。”

那小林裏藏着幾只小鬼，不知道要幹什麽壞事，還好他把他們吓退了。

也算對得起這頓包子。

杜若仙示意他進來，沒想到南星已經朝他揮手說：“你已經到家了，那我回去了啊。”

杜若仙還沒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只見南星已經往回跑了。

他連忙去追，只是一溜煙，南星已經進了黑暗裏，連個背影都沒有了。

這麽大晚上，這麽黑的路，他一個人怎麽回去？

這裏離城區好幾裏路，一個人摸黑遇見壞人怎麽辦？

是不是剛才他話沒說好，讓南星不高興了？

而南星真的就像他所說的，保護他回家一樣。

他心裏又擔心又後悔，擔心南星會不會遇見什

麽危險、今晚住在哪裏，後悔自己沒把人留住。

如此幾日，他在街上找了又找，再也沒見過南星。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去洋行見了個朋友，回去有些晚了，過橋的時候，随意往橋下看了一眼，竟是正看見南星在河裏喝水！

他連忙跑了下去，到橋底下時已經是滿頭大汗，他在找了又找，已經沒有看見南星的身影，他失落的呼了口氣。

這時，突然聽見有人在他後面說話。

“少爺，又要我保護你回家嗎？”

杜若仙回頭一看，正看見南星微微歪着頭在看他。

南星站在河邊、在豔麗的黃昏下，漂亮得不像話。

傍晚的風一吹，滿身的汗也梁爽起來，杜若仙笑道：“是啊，你能保護我回家嗎？”

南星說：“那你給我買三個包子。”

杜若仙不僅給他買了包子，還買了燒餅、雲糕、糖水等等，把南星高興壞了。

“南星南星，快來吃東西喽。”

南星心滿意足地吃了東西，如約保護杜若仙回家。

這一次杜若仙并沒有發愣，而是早就想好了措辭怎麽留住南星。

一連說了好幾條好處，他說話客客氣氣繞着彎，南星有的沒怎麽聽懂，大致意思是：我這裏房間多，你來了可以和我做個伴，我給你工錢，你若是找到好去處再走也不遲，我這裏至少不用風餐露宿。

他開的工錢可比市面上高得多，一個月十個銀元，這可是讀書人才有的價格。

南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些，也不是特別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杜若仙說：“我這兒每日吃喝都是極好，上好的細糧，每餐有葷食，雞鴨魚肉都是換着做，還有許多點心糖水...........”

南星終于知道了，杜若仙要養他。

可是他已經有主人了，再有一個主人，怎麽能應付得過來？

張川穹那邊每次戰鬥都是十分慘烈，杜若仙這邊的待遇這麽好，是不是要他豁出性命？

南星很是認真的問：“我需要付出什麽？”

杜若仙愣了一下，沒想到南星這麽認真的問，他需要南星付出什麽？

他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才笑着說：“你在這裏保護我好不好？”

南星仔細想了想，覺得“保護”實在太廣泛了，張川穹

可是握着他的命脈，鈴铛一響他必須要到。

保護一個人需要随時都在，他沒辦法做到能兩邊讨食。

如果能早一點遇見杜若仙就好了，杜若仙又大方又好說話，而且能聽見他說話看見他，溝通也方便，最重要的是杜若仙不打他。

南星說：“對不起，我保護不了你。”

張川穹若是搖鈴他不到，可能會被打死。

杜若仙見他十分果斷就要走了，連忙說：“我剛才逗你的，不要你保護！我只是........”杜若仙的聲音有點失落，“我只是一個人有點孤單，希望有個人能陪陪我，不是要壞你自由，就是你若是有空就來陪我，餓了、或是沒地方去，都是可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