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上窮碧落下黃泉32

第32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32

日子一天天過去, 杜若仙每一天都非常的開心，他感覺自己和南星越來越像一對平常恩愛的夫妻。

南星幾乎滿足他所有的期待。

但是。

那天是深秋的一個黃昏，豔麗的彩霞籠罩在整座森林, 整座森林好像被渡了層金紅的紗, 宅院裏的供香順着塵埃, 慢慢地、慢慢地上浮, 遼闊的空中是大雁歸巢。

悠遠寧靜。

南星仰頭看着，他好像籠罩在這一片金紅的紗裏，美麗又朦胧，仿佛要與自然一體。

杜若仙在一旁為他畫畫, 他突然間一擡眼, 見南星的身體竟有些透明！

他心髒重重一頓, 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畫也不要了, 連忙摟住南星。

他抱了好一會兒, 感覺到南星真真實實在他懷裏, 才是驚魂未定的說：“吓死我了, 我剛才以為你要消失了。”

他把南星松開，再仔仔細細檢查，又緊緊抓住南星的手，他深深呼了口氣：“剛才我好像眼花, 竟見你身體有些透明。”

南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剛才的一瞬間已經到了投胎的契機，但是杜若仙又把他拉了回來，怎麽回事？

他眉頭微皺，把自己的手從杜若仙手裏抽了出來，“我已到了投胎的契機, 方才你做了什麽？又把我拉了回來？”

杜若仙指間微顫，啞聲問，“你說什麽？投胎？”

投胎？

他從來沒有想過，南星還要去投胎！

他一開始以為南星采陽，把他采死了，他可以和南星一樣做鬼，可以永遠相伴。

後來，曲天歌說，如果他死了沒有南星強大，也無法給南星供奉，南星可能找另一個人采陽，于是他想盡了辦法活下來，想盡辦法充足陽氣。

可是現在，南星說他要投胎了！

南星說：“我在這世上已無牽挂，輪回是人類和鬼魂最終的歸宿。”

杜若仙嗓音發顫：“你說了無牽挂？那我呢........我算什麽？”

他看過曲家的書，他仔細研究過輪回、鬼魂等等。

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什麽都忘了，輪回轉世，人海茫茫，就是是前世相愛的夫妻也難以遇到。

更何況他什麽都不是。

他算什麽？

在南星眼裏，他真的，還只是食物嗎？

南星說：“杜少爺，你是個很好的人，我會為你祈福的。”

“很好的人？祈福？”杜若仙自嘲的笑了一聲，“我要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南星，我很喜歡你，你沒有感受到嗎？”

南星認真的說：“我感受到了，可是我要投胎啊，這是我的歸宿，往後你也是一樣的。”

“感受到了你還這樣！你到底有沒有心啊！”杜若仙連忙又把南星抱在懷裏，他慌張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太大聲了，你不要惱我啊，我只是太緊張了，我怕你不要我..........”

南星說：“杜少爺.........”

杜若仙連忙打斷他：“別說話了南星、供香要燃完了，我們去點供香...........”

他太害怕南星把話都說透了，他怕沒有一點餘地。

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和南星有了分歧。

他要杜絕這一切的狀況發生，他要和南星好好的。

也不準南星去投胎。

.........

這件事情之後，杜若仙時時刻刻都把南星帶着身邊，一刻也不離，點香的時候都要拉着南星的手，或是為南星做衣服時，他會把南星抱在懷裏認認真真的剪紙。

南星對于食物十分感激，不想使用暴力，也不想杜若仙太難過，但是他對于杜若仙這種行為既不解又惱怒，便出言反抗：“你能不能松開點？你這樣我很不舒服。”

杜若仙連忙換了個姿勢，又是更緊的摟着他。

南星推開他，惱道：“你是鐵了心要破壞我投胎的契機嗎？”

杜若仙慌慌張張的，又把他摟住，死不放手，但是他的聲音很輕很輕，有些哽咽的輕輕的說：“那我能怎樣........我只是想留住你，南星，我很愛你很喜歡你...........”他把南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用力的按下去，“它在跳動啊..........你有沒有感受到，你有沒有體會那麽一點點。”

杜若仙這個樣子是有些可憐了，南星好好的哄着他：“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是鬼你是人，如此是無法長久的，我如今每每都好好為你祈福，保佑你、保佑你的子子孫孫，以後你會遇到陽世的情緣，你們會很好很好..........”

“陽世情緣？子子孫孫？”杜若仙諷笑了一聲，“我們都這樣了，你還要我有陽世情緣？子子孫孫是嗎？南星，你能給我生出兒子就有，沒有就是沒有！”

說的是什麽話啊！

到底有沒有心啊！

好像喜歡和愛是随随便便就能給別人一樣！

難道他這麽久做的一切都是白費的嗎？南星沒有一點、哪怕一絲一毫的感動？

毫無牽挂？

怎麽可以！

讓我找別人？可笑！難道你不知道我，非你不可嗎？

杜若仙輕輕的說：“可是我，非你不可啊.........”

也許是他太孤單太孤單了，他獨自一個人生活了很久，他是家族的災星，天生帶着衰運，孤單的一個人在郊外的莊子裏住了無數個日夜，心驚膽戰的防備的一切有可能讓他死的怪物。

沒有人敢接近他。

南星突然出現了。

救贖了他的孤獨。

是不是這樣喜歡上的？

他也曾認真剖析了自己愛的心理，也将在心裏将南星換成其他人嘗試，可是不行啊，誰都不可以，只能是南星。

為什麽在人海茫茫裏，他看見南星的第一眼就給他買了包子。

路上的乞丐多得是，他從來沒有好心的救助，更何況是帶回了莊子。

很久很久以後他重新回想了那個場景，他遇見南星的第一次，其實已經是很喜歡南星了。

好像是一見鐘情。

書上說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

他想，南星長得這麽好，也許他真的是見色起意。

他想和南星親近，希望南星陪在他身邊，他想對南星很好很好，但更多的是希望南星也愛他。

每次親吻南星、每次纏綿，他才能感受到，南星和他的親近，這樣親密的相擁彼此，南星因他歡笑或是哭泣，仿佛南星是愛着他、依靠他的。

他從南星的反應和神情中汲取歡樂，又更為興奮，和本身的行為沒有直接關系。

好像是一遍一遍的标記占有，這樣南星就能徹底屬于他。

不是見色起意那麽簡單，也不僅僅是想要得到和占有，他希望南星也愛他。

可是南星沒有心。

他打動不了他。

杜若仙哽咽道：“你願意和我親吻擁抱，也願意和我纏綿，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們無數個日夜同床共枕抵死纏綿，你也是願意的、你什麽也順着我”

南星說：“因為是在采杜少爺的元陽，如此是欠了你，我感知你喜歡我，你想要的，我都給與，是為了讓你開心。”

在南星眼裏，是不能欠別人東西的。

他采了陽，便滿足杜若仙其他的願望。

從前在莊子裏，杜若仙給吃的，他保護杜若仙、也幫忙抓老鼠，全部都是回饋。

沒有任何不同。

而且，杜若仙給他的手腳釘釘子，差點要了他的命，那真的是很疼很疼，他可讨厭杜若仙了。

如今因為一直供養他補償他，他也因在人間毫無執念，便不再計較。

如此計算得失，也差不多扯平。

可是他怎麽可能喜歡杜若仙？

不說給他釘釘子，就是最近時常能在他身上嗅見一些奇怪的氣味，那氣味讓他感覺很不好，是十分讨厭的氣味。

杜若仙說：“什麽欠不欠的，你不知道愛情是不用算得失的嗎！”他突然又好好抱着南星，慌張的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當初在山下的莊子裏弄疼你了.........”他手忙腳亂的抓住南星的手，親吻他的手腕，“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太壞了........”他狠狠打了自己兩巴掌，“我錯了，我錯了南星——”

但是他沒有一點感動到南星、讓南星心軟，他睜大眼睛看着南星，南星神情淡淡、甚至有些冷漠。

好像是明知道他的喜歡他的愛意，卻絲毫不能理解。

他如此明明白白的知道南星不喜歡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奢求南星的愛，他只想對南星很好很好、寵愛他、什麽都給他，他只想南星留在他身邊而已。

這樣都不可以嗎？

然後他眼睜睜的看見南星在他額頭輕輕一點，剎那間他幾乎要昏迷，可是他強撐着睜大雙眼。

他不能睡、一點也不能！

好像睡過去，醒來後南星就不見了！

可是他身體無法動彈——他眼睜睜的看見南星神情淡漠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然後他的懷抱裏空蕩蕩的。

然後南星越走越遠。

這種感覺可怕極了。

如果南星消失，他會瘋的。

“不”他張口，拼盡全力的喊出，可是的的喉嚨裏只能發出一絲沙啞的聲音，“不要啊..........”

不要丢下我。

他迫切的想要站起來去追南星，可是他的身體無法動彈。

好無力啊。

什麽也做不了。

好像做什麽都無法得到南星的心。

也留不住他。

他的鼻腔裏是類似于野獸的悲鳴，他拼命的想要吶喊，可是只有那麽一點點聲音，甚至很小很小。

他的眼淚洶湧而出，他的心髒幾乎要停歇了。

這時，他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快！快把身體給我掌控，我可以，我可以留住他.........”

杜若仙死死的咬着牙。

那聲音好像是蠱惑般，“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其實很強的阿若..........只要你願意用自己的力量..........南星是很強的鬼，但也只是鬼而已.........你能輕而易舉制服他........”

杜若仙緊緊握住拳頭，但是似乎有那麽一絲絲松動了。

那聲音趁機再次說：“只要你願意用自己的力量，南星再也離不開你...........”

這一瞬間杜若仙迫切的需要力量，只是稍微松動了一瞬間。

他的雙眸突然就茫茫的沒有焦距，再次定焦已經是一雙金黃的獸瞳。

“哇嗷~！”

這一瞬間冥獸得到了身體的支配權，宛如煥發新生一般，渾身充滿了活力。

南星施的一切法力失去了效益。

他活動了四肢，轉動了脖子，極力的舒展身體，他躬身按住膝蓋，舔了舔唇，一雙金色的眼睛如野獸一般貪婪。

而後他腳尖輕輕一點，身體已如利箭一般沖了出去！

“嚯嚯~”他快樂的笑道，“寶貝兒我來了，盡情的逃吧，哥哥來追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