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極品的一家子(三更合一) (1)

大隊長看着這一老一小兩個婦女, 愣是沒認出來:“你們是……”

不認識啊,不是他們大隊的啊!

這心裏活動還沒結束,戚老太呼啦一下就撲到了大隊長的身上, 大隊長倉皇的伸手攔住:娘咧, 這老太太也太生猛了吧?你咋還生撲?

戚老太嚎啕大哭:“我的天啊,你們大隊這咋回事兒啊!咋還有賊啊!”

大隊長:“這個大姐, 你……”

老太太的嚎叫聲壓倒了大隊長的聲音, 持續尖叫:“我來我閨女家走親戚, 這剛坐下還沒咋的, 就聽到有人撬門。這是趁着我閨女家沒人來偷東西啊!要不是, 要不是我們回來了, 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天老爺啊!沒有王法啦!”

老太太這邊叫着呢,那頭兒小媳婦兒也叫:“我們逃出來喊人,我男人啊,我公公啊,我孩子啊……我二大姑姐啊……他們還在山上跟賊搏鬥,生死未蔔啊……老天爺啊,快來舅舅我們這可憐人兒吧……”

大隊長:“你們等會兒, 你們是誰家的?”

他腦子現在是一團漿糊, 已經沒明白他們說的說啥了。

他們正喊着呢,這出來看熱鬧的田老太就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覺得十分面熟,心中漸漸升騰起不好的感覺……

狼狽的老太太還在瞎叫喚:“我的天老爺啊……”

同樣狼狽的小媳婦兒倒是說了自己的來歷:“我是戚玉秀她弟妹, 這是她娘……”

“戚玉秀?誰是戚玉秀?”

“你傻了啊,是那個誰啊!田大媳婦兒……”

“卧槽!對哈, 她姓戚。”

“咋的?戚玉秀家招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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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老太太又哭嚎着往大隊長身上撲:“你們大隊欺負孤兒寡母啊……他們白天才拿了先進, 晚上就有人去偷東西,這是對政策不滿意的,對領導的決定不滿意,真是破壞安定團結啊……”

老太太別看個頭不大,嗓門兒很高,老遠就能聽到她吼叫的聲音了。

這時有些家裏孩子比較混的人家倒是擔心起來,趕緊看自家的人,生怕自己的牽扯到了這樣的事兒。

當然,更多是聽到有賊氣急敗壞的人,今天能偷田大媳婦兒家,明天就能偷他們家,這樣的人,不抓不行。

大隊長此時也聽明白了,他的臉黑的像鍋底,叫上村裏的老爺們,提着鋤頭鐮刀的,浩浩蕩蕩的一起上山。大家腳步很快,生怕去晚了耽誤事兒。

這時大隊長也愁,這婆媳嚎叫的厲害,咋不早點說清楚啊,這種事兒耽誤一分鐘,都有可能出大問題的。

他心裏這個急啊!

村裏浩浩蕩蕩一行人上山,跟在後頭看熱鬧的田老太心中暗喜,恨不能老大媳婦兒遇到點什麽事兒呢。誰讓這小婆娘一點也不尊重她。

但是雖然這麽想,田老太心裏又有點別扭,她又不想小寶樂出事兒。

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兒也不喜歡這家人,但是小寶樂是大兒子留下來唯一的血脈。田老太不想養着費錢的病秧子,但是又不想他因此出事兒。

畢竟這是老大唯一的根。

他人沒了,但是小寶樂總是延續血脈。

別看田老太根本不照顧小寶樂,甚至跟小寶樂接觸都是很少很少,但是在她心裏,小寶樂的地位是高于招娣盼弟那些女娃的。

就算妞子招娣盼弟他們幹了再多的活兒,也沒有用的。

因為,寶樂是個男娃啊。

田老太有些心思的跟在後頭,這一路上戚老太婆媳倆的哭嚎聲就沒停,你方唱罷我登場,真是沒完沒了。田老太厭惡的看着這個親家,想到了她是個什麽貨色。

心裏,沉沉的。

一行人終于到了山上,此時戚玉秀這邊已經點燃了煤油燈,四個賊躺在地上,連綁都不用綁,根本就沒有爬起來的力氣了。小刺猬在周圍滾來滾去,一不小心還能紮到二賴子他們的身上,引得他們倒吸一口氣的弱叫。

是的,沒有力氣了,根本尖叫不出來。

大隊長領着人上來,心裏沉甸甸不曉得說個什麽,只盼着,這邊沒事兒。

“你們……呃???”大隊長率先進入院子,剛想叫一句“不要打了”,這才發現戰鬥已經結束了,挨揍的也根本不是戚玉秀。

戚玉秀站在側面,她身邊是一個幹瘦的老頭子,而老頭子身後,大大小小站了七八個。

有大小夥子,還有小孩兒,最小的是小寶樂。

不過不管大小,看起來真實很唬人。

一眼看去,十分的浩蕩。

“這……”

“啊!我兒!”一個老太太看着二賴子,立刻就沖了上去,痛哭流涕:“兒啊,他們怎麽就敢打你,怎麽把你打成這樣。”

一旁的老頭也沖上來:“二賴子!”

他怒氣沖沖:“你們竟然敢打我兒,看我不……”

他上前就要揪住戚玉秀,只不過還沒碰到戚玉秀,就被戚玉秀身邊的大小夥子揪住了,他一把扯住老頭兒衣領,呱唧一個耳光就扇過去了。

“卧槽!”衆人還沒見過這麽彪悍的,一下子愣住了。

“你兒子來我姐姐家偷東西,你還敢上來打人?你有什麽臉面打人,你說,你是不是同夥!”

“放開我爹!”二賴子的幾個哥哥不幹了。

“放開我家老頭子……”二賴子娘沖上來就撞戚小弟。

“你敢打我兒子?你們一家子都是賊還敢打人?”戚老太一看兒子被撞了一個踉跄,直接沖上來就薅住了二賴子娘的頭發。他家打架的原則就是,扇臉。

打人專打臉!

真是老戚家這幫子人的習慣。

“你們上啊,你們最好一起上,讓大家都看清楚你們家一家子賊的真面目!”戚小弟高聲叫:“大家看清楚了,我們抓了賊,他們反倒是上來打人。你們可得記個清楚,今天能偷我姐姐,明天就能偷你們家。到時候你們有沒有我們家這麽好運能抓到賊就不好說了!當然了,你們抓到賊也沒用,你看,這就胡攪蠻纏上來搶人了!誰知道是真的不知情還是找就商量好了的後手兒。”

“我沒有!”二賴子的大哥是個正直的人,這時氣的臉都紅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那你們家怎麽第一時間來救人?還說你們不是一夥兒的?”

戚小弟心說:論狡辯,你們還要跟我班門弄斧?

“我們剛才審問過這幾個人了,這些人說是要把我們家糧食搬空,就這個,就你們剛才還要救人的這個,還要把我們家所有的被子搬走回家做棉襖。這是偷東西嗎?這是不讓人活!”

“嗬!”

“這也太狠了吧?”

“二賴子一貫都不是個好東西,幹出這事兒不奇怪。”

“那老瓢幹出這個也不奇怪啊,好吃懶做的,去年我家丢了一只雞,他還笑話我們家連個雞都養不住……啊!你個混蛋,你給我說,我家去年丢的那只雞,是不是你偷的!”這人冷不丁想到了什麽,上去就揪住了人,不知道是不是挨揍的太厲害,讓他們的心裏防線已然崩潰。老瓢:“是我,是我,你別打了。”

“我的娘咧,還真是他。”

“他們是慣犯啊……”

現場又哄鬧成一片,歇斯底裏的叫罵聲不停。

大隊長被叫的腦子都嗡嗡的,他說:“好了,好了聽我說。”

謾罵聲不斷,大隊長……對不起,沒聽到你的聲音啊。

一貫都能罵人的大隊長竟然第一次插不上話了。

他看着老戚家這幾個,深深的感覺到了他們骁勇善戰,這一家子,都是啥人啊!

不過更令大隊長生氣的是他們大隊真的有賊,這說出去多難聽?就連這個大隊長都沒有臉面。可是現在又不單純是他們大隊的事兒,戚玉秀的娘家根本就不是他們大隊。

戚玉秀的外甥也在,這種事兒根本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而且,大隊長只看着這一家人的彪悍就覺得,這事兒肯定沒完。

此時二賴子他爹娘都被按住了,其實要是他的幾個哥哥也沖上來,真的不至于。但是戚小弟高聲叫賊,加上哥幾個的媳婦兒都緊緊的拉住了自家的男人,倒是一來二去就看着老太太被扇了好幾個嘴巴。

幾個做兒媳婦兒的看着這缺德又偏心眼的老太太挨揍,心裏可暢快,更是拽緊了自家男人,挨揍也不放開。

再加上,老瓢又承認了還偷過別的,雖然不是什麽大件兒,但是在村裏,老母雞對他們來說多重要啊。自然是又是一樁官司,斷不清楚了。

大隊長:“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他嗓子都要喊啞了,這些人才終于消停了。

他說:“把人押到大隊,咱們接下來再定怎麽辦,你看呢?”

戚玉秀:“我不說旁的,就請大隊長為我們社員多想想,今天是我,明天是誰?”

大隊長:“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他低頭看着被揍個半死的幾個人,他嘆息一聲,說:“把他們都擡下山。”

又說:“田大媳婦兒,明天我會給你一個好的結果的。”

“不給也沒啥!”這時,一直沒怎麽講話的戚老頭開口了,他抖着腿,說:“雖然他們做錯了,但是到底還算是沒釀成大禍,得饒人處且饒人。”

大隊長一愣,心說這個老頭看着不像是啥正經人,說話倒是十分的厚道。他正準備開口,就聽老頭兒繼續說:“我們要點賠償就行,我都知道他們家住在哪兒了,嘿嘿。”

大隊長:“……”

其他人:“……”

田老太:你看,你看你看你們看,這就是我的親家,這家子就是混不吝又不要臉面占便宜的垃圾啊。

戚老頭:“我做主了,我們家秀兒不計較這個事兒了。”

戚玉秀:“……那行吧,我聽我爹的吧。”

戚老頭:“明天我去你們家哈。”

“這……”

戚老頭:“這麽晚了,我這歲數大了,也不能不睡覺,我閨女這邊人多住不開。親家!”

田老太一個激靈。

戚老頭望着站的挺老遠的田老太,說:“我們老兩口加上兒子今晚住你家了,親家,你不會不樂意吧?”

田老太:“……”

她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我不樂意,我兒子都不在了,我跟你閨女也不是很熟。”田老太毫不留情拒絕。

但是,能接受拒絕,就不是戚老頭戚老太了,戚老太小碎步快速穿過人群,一下子就挽住了田老太的胳膊,說:“這話怎麽說的,雖然你是惡婆婆,雖然你對我閨女不好,雖然你把彩禮都要了回去,雖說你不做人。但是你兒子都不在了,你一分錢都不出還占着田這個姓呢。就沖這,你也得招待招待我們啊!不然我撺掇我閨女給你孫子孫女兒都改姓戚,你樂意啊?”

“卧槽!”現場的人都震驚了,誰能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田老太真是覺得自己要吐血了,她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人。

“你你你……”

戚老太:“你什麽你!老頭兒,兒砸,差不多走吧,走,咱們去親家家裏住今天。”

田老太:“什麽玩意兒?”

戚老太:“不用做的太好,窩窩頭我就不嫌棄。”

“啥玩意兒?你還想在我家吃飯?”

田老太氣的顫抖。

戚老太:“不管我們就改姓。”

田老太:“我曹你……”

“大家都是文明人,幹啥要講髒話?走走走!”

“娘,等我,大寶二寶三寶,跟上啊!咱跟着你奶走。”

大家本來是聽說有賊來抓賊的。但是緊跟着,就是看熱鬧,再然後……這又是鬧哪一出兒?

不過很快的,就有人說:“田大媳婦兒的娘家啊……你們,咋就忘了呢?”

忘了什麽?

大家想到了,這家人,了不得啊。

就田大過世那年,他們家就來過一次啊,不過那一次,很多人沒見過他們咋地,只有公社和大隊部幾個人見了,要不是他們鬧得狠,當時賠償的錢能給戚玉秀生孩子先用嗎?

誠然,大隊長是贊成這樣的,但是大隊裏也不是大隊長一個人的一言堂。再上工和秋收的事情上,誰都不敢跟大隊長哔哔有的沒的。但是,其他事兒總是要商量的。

那一次,大家就已經見識過老戚家的威力了。

跟在大隊長身邊的幾個大隊成員一下子想到了這家子的所作所為,開始覺得小腿肚子抽筋了。

所以說,這一家子,江湖上都是有名聲的啊。

“你覺得,老田太太能幹得過田大媳婦兒的娘家人嗎?”有人小聲問身邊的人。

“你覺得呢?”

“我覺得,好像……不能。”

“什麽好像不能,是肯定不能,如果能就剛才就擺脫了。田老太再怎麽也不能讓孩子改姓兒吧?還要不要臉了,這可是被人拿捏的死死的事兒。”

“哎不是,我感覺田大媳婦兒挺好說話的,人雖然木讷點,但是沒太大的脾氣啊。”

“她是脾氣不大,但是她娘家……你自己不會看啊。”

“啧。”

“田老太也是遇到厲害茬兒了!”

“我倒是覺得,二賴子他們那些人是要倒黴了。”

“你又知道了……”

大家議論紛紛,不過随着大隊長把人給架走,戚老頭戚老太直接領着一家子去老田家,大家也都趕緊散了。這深更半夜的,站在山裏也挺冷的。

戚玉秀眼看大家都走了,默默的關上門,她說:“柱子,你們也累了,差不多休息吧。”

柱子倒是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麽,戚玉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見他看的正是的菌包,柱子擡頭:“二姨,這個怎麽在這裏長蘑菇?”

他還真是沒見過這種。

戚玉秀:“這個是菌包,不過我家這個,已經剪了好幾茬兒了。等以後我找到地方買,給你們家也準備一點。”

柱子詫異:“這是買的?”

戚玉秀笑:“那不然呢?我還能上哪兒弄?你見過誰家冬天裏撿蘑菇了?其實我也不曉得這是咋搞得,但是說是不能用太久。我也是自己先試一試,以後如果有機會,我給你們準備。”

柱子笑了:“那敢情兒好,謝謝二姨。”

大小夥子眼看她二姨也不瞞着人,索性低下頭研究,好奇的很。

“哥,這個是啥啊?”

文子比他哥小三歲,也湊了過去。

戚玉秀眼看他們這麽感興趣,說:“要不你們明天拿兩個回家,估計也能撿幾茬兒蘑菇。”

“不要不要,二姨,我們就是好奇。”

戚玉秀笑了,說:“你們跟我還客氣啥,這樣多生分。”

她說完了一回頭,就看到小寶珠小腦袋瓜一點一點的,戚玉秀:“寶珠,你困了趕緊睡。”

再一看,小寶樂像是一只小青蛙一樣,趴在炕頭兒已經睡着了,小臉蛋兒貼在炕上,她趕緊上炕好好的鋪了一下褥子,這才給小不點塞到被窩裏。

戚玉秀:“我摟寶珠寶樂睡,寶山你跟柱子哥一起睡,文子你跟濟寧。”

這個年頭很少有在人家裏做客住宿的,為啥,還不是因為被褥少?

戚玉秀家就是這樣,當用的真的不多。

越是這樣的時候,她越是覺得,自己該是做一個大炕被,那東西冬天用起來才是最爽利呢。如果冬天來了客人,根本不用考慮被褥夠不夠用,炕被一鋪,就不用考慮褥子了,到時候就連褥子都能蓋在身上打個膽兒。

不過現在倒是不能了,家裏多了幾個人,被褥不是很夠用,連衣服都不用脫了,直接湊合着就可。

戚玉秀這下子是實在感受到,只有一間屋的不容易,不過要說再蓋,她有錢也不能這麽幹。講真,只說這個衣服的事兒,她就有些後悔了。

要不是這個,哪裏能惹來這些麻煩。

但是有了厚衣服不給孩子穿,也不是戚玉秀的作風,她微微嘆息,心裏卻琢磨以後真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不過戚玉秀也真是感慨,幸好他們是住在村裏,如果是住在城裏,這個事兒那個事兒的,恐怕也不是那麽美麗。她可是聽他姐說了城裏現在的情況。

學生也不好好的上學,如果不是他們又放假了,文子和濟寧也不會出現在他們家。

只不過,這個時候大家倒不是很困的樣子,一個個都睡不着,他們也不是小寶珠他們這樣的小孩兒,到了深夜,抗都扛不住,他們今天可是見證了“打架”,少年人嘛,哪裏不精神十足?

“二姨,你可太厲害了。”

濟寧比較小,他和幾個孩子都在裏屋呢,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他看熱鬧。

戚玉秀:“這有啥厲害的?我就是力氣大。”

她問:“不早了,餓不餓?”

她想了想,起身咔噠開鎖,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袋子:“一人抓一把。”

柱子搖頭,笑着說:“二姨,我不用……”

戚玉秀:“你在二姨這兒也是孩子,趕緊的。”

柱子不伸手,戚玉秀倒是一人給他們抓了一把,小寶珠和小寶樂自然是沒有的,這兩個小孩兒已經睡成小懶豬了。

“唔,好吃。”

濟寧擡頭,激動的很:“這是甜的。”

花生外面似乎是裹着一層霜糖。

這樣的花生,供銷社有賣的,不過就算是他們家也很少買。

“二姨,你最好了。”

寶山也沒睡,不過他話少,安靜的吃着花生的,兩只小手默默的撐了撐眼皮。

他不困!

一點也“不困”。

戚玉秀看到他的小動作,拍了拍這孩子,說:“困了就睡吧,你們小孩子覺多,我倒是也有點睡不着。”

雖然忙碌了一天,但是戚玉秀反倒是格外的精神。

寶山:“我陪着媽媽。”

戚玉秀笑:“哪裏用你陪着,你睡你的。”

她輕輕的拍着寶山,果然,寶山很快就睡着了,就算是睡了,小手兒還抓着花生米,抓的緊緊的呢。

戚玉秀含笑:“這孩子。”

再回頭一看,濟寧已經睡了,小孩兒啊,別看說的多麽精神,其實該困還是困的。柱子和文子倒是沒睡呢。

柱子問:“二姨,這……”他揚了一下手裏的花生米。

戚玉秀随意的說:“我換的。”

她太過尋常與理直氣壯的語氣倒是讓柱子幾個人覺得,仿佛是自己少見多怪。不過想一想,柱子竟然也不是特別的奇怪,二姨家什麽條件,他們都曉得的。

柱子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三塊錢,遞給戚玉秀,說:“二姨,這個你拿着。”

戚玉秀一愣,随即說:“你這是幹什麽?”

柱子憨厚的笑,說:“我剛去,還是學徒工,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是十八塊錢,我媽收上去十五,每個月給我三塊錢零花,我沒用,這個給你。”

他念叨:“你這次給舅舅他們的酬勞也不少,再說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你還是攢一點。”

戚玉秀看着疊的整整齊齊的三塊錢,感動之餘,又多了幾分溫暖,戚玉秀:“你裏準備吧,我手裏有錢的。”

柱子趕緊說:“二姨,我曉得你……”

戚玉秀打斷他,她索性坐了起來,壓低聲音說:“二姨手裏真的有錢的。”

柱子:“哎?”

他詫異的看着二姨,一旁的文子也好奇的很。

戚玉秀低聲:“我換了東西,也換了錢。”

柱子一怔,看向他二姨的臉,好半天,終于反應過來,低聲:“二姨你你你、你賣東西了?”

戚玉秀糾正他的用詞,說:“是,換。”

雖然說是換,但是這個字兒跟“賣”有什麽區別呢?

沒有的。

但是,你說換,外人如果聽見,那就沒問題。但是你說賣,好啊,你竟然投機倒把。

戚玉秀當然知道自家人靠得住,不過還是堅決的很。

柱子沉默了一下,終于低聲說:“二姨,以後還是少……少換東西吧,到底也不是那麽百分之百的安全。”

戚玉秀點頭,笑着說:“二姨知道。”

她語重心長:“我領着幾個孩子過日子,自然曉得該是謹慎,不謹慎一點,寶珠他們怎麽辦?所以你不用為我擔心的。”

柱子明白是這麽個道理,不過還是又說:“那也得小心,以後如果有什麽事兒,二姨叫我就是了。”

戚玉秀笑着應了好,不過也說:“你們放心吧,二姨曉得分寸的。”

這個時候,文子小聲的問:“二姨,山裏獵物是不是很多啊?”

他雖然十三歲,但是這個年代的孩子都懂事兒早。

畢竟,十多歲都能當成小夥子去地裏幹活兒了,不是條件好的人家,真是稱不上一句孩子了。要想跟幾十年後比,那是沒法兒比的。柱子曉得他二姨沒有什麽來錢的來源。

文子也曉得。

既然能讓二姨換東西,那肯定就是山裏的動物了。

戚玉秀:“今年是比往年多。”

這個話可不是假話,他們家今年的野雞野兔,确實比往年更多一些。

文子:“真好啊。”

戚玉秀笑着說:“好什麽啊,你好好念書,畢業了看看留在城裏做個工人,這才是真的好。”

文子點頭:“我知道的。”

誰不想做工人啊?

人人都想。

“行啦,早點睡吧。”

戚玉秀滅了煤油燈,其實啊,戚玉秀也曉得,自己總是得給自己的收獲找一個來源。上次跟他大姐說了是換東西,這次自然也是如此。不過戚玉秀倒是不想跟姐姐說。

她跟戚玉玲說,少不得要被教訓一頓,畢竟這是有風險的。

但是她跟外甥說就不一樣了,柱子一樣是會告訴他媽,也就相當于他姐一樣是知道了。

而且,她還不用面對他姐的教育,在外甥面前說,孩子總歸不能教訓她吧?

戚玉秀覺得自己這計劃不錯。

她說完了這個情況,自己也笑了出來,覺得自己果然是變得比以前精明了。要是以前,就算是編瞎話兒也一股腦兒的告訴她姐。現在還會拐彎了。

“也不知道,我姥他們在老田家什麽樣兒?”柱子倒是個愛操心的,嘀咕完了這個,又想起了那個。

要是這麽說,戚玉秀可就不困了。

她微笑:“肯定沒問題啊。”

雖然自己遭遇他爹娘是很憂愁,但是如果是自己讨厭的人遭遇,那麽戚玉秀可就很高興了。

“這個你們放心,誰吃虧,他們都絕對不會吃虧的。沒關系。”

戚玉秀信誓旦旦,柱子嗫嚅了一下嘴角,想說我不是擔心他們,不過聽着他二姨語氣裏的開心,索性就沒說什麽了。

事實上,戚玉秀真應該高興,老戚家的人占據了主屋,這給田老頭和田老太差點氣死,但是誰讓人臉皮厚呢,那是既然不管那些的。

戚老頭:“這炕不太暖和啊,可不能不舍得柴火,大冬天的,不是要人命?”

戚老太:“這忙活了半宿,有吃的嗎?”

戚小弟:“俺們打算在這邊住幾天,田大娘,俺們曉得你是好人,不過不用準備的太好,差不多就行。能吃飽就成。”

田老太氣的啊,簡直顫抖。

但是他還真是怕這家子混不吝真是撺掇戚玉秀給孩子改姓。

別的都能忍,這個不能忍。

可以說,他們還真是把握住了這家人的命脈。

王桂蘭:“他爹,你說咱們明天先去誰家鬧事兒……哦不,尋求正義的光?”

戚小弟:“就那個二賴子吧,他爹娘一看就是同夥,咱們得去他家。”

不是同夥,這麽保護兒子,也是錯誤的。

竟然比他爹還偏心,這像話嗎?

他決不允許有這樣的情況存在。

雖然,跟他半毛錢關系也沒有,但是他看不過去。

田大娘和田老頭一聽,敢情兒這家子還沒打算完?田老頭眼神閃了閃,拿出了一幅老好人的态度,說:“親家啊,我看這件事兒,還是算了吧!老大媳婦兒還在村裏住着呢。你們這樣得罪村裏的人,恐怕不妥。他們總歸要生活在這裏的。”

這話要是怎麽說,戚家人可不樂意聽了。

戚老頭斜楞眼:“親家,你說這話,就是沒把我閨女還有外孫外孫女兒當成一家人啊,既然是一家人,他們有個什麽,你們不得幫忙?結果你看看,你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幫着外人?這是幹人事兒?這要是我兒媳婦兒我的孫子孫女兒,聽說有人這麽欺負人,我早就領着家人打上門了,你們倒好,這竟然讓我們算了。一看你們家不是心腸惡毒就是慫包。當然了,親家,我曉得你絕對不是惡毒的人,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是慫包的。”

田老頭:“……”

戚老頭:“親家啊,你這樣不行的。我跟你講,這個膈應人,我是最在行的,你明天就跟着我,跟我一起去,你就曉得我做人這麽成功的道理了。”

田老頭:“……”你真是成功膈應到我了。

戚老頭:“不管啥時候,躲避都是沒有用的。你得讓人知道你不好惹,你得讓人知道得罪你得付出代價。這樣才最有效果,以後才清淨。不然啊,真是把誰當病貓呢。”

他嘿嘿嘿的笑,盤腿兒坐在炕上,說:“今晚咱倆一個被窩兒,我給你講講?”

田老頭終于忍無可忍,他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不必!”

能讓這些人住進來,已經是沖着“田”這個姓氏了。

要不還是怕……

他必然要給這些人打出去。

戚大寶:“奶,困了。”

戚老太扯過被子:“來,給你們蓋上。”

田老太尖叫:“你這是幹什麽,這是我的被子……”

戚老太埋怨人:“你叫喚什麽,大晚上的,再招來狼。真是的,這麽大歲數了還這麽不穩重。孩子蓋一蓋被子你也要不高興,怎麽這麽小心眼?親家啊,我知道你人品不咋地,但是也不能心腸不好不是?對了,你家明早吃什麽?可別忘了我們家的份兒,我家不挑。”

“奶我想吃雞蛋。”戚三寶開口。

戚老太:“行行行,親家啊,你不會不舍得雞蛋的吧?你肯定舍得的吧?”

田老太:“沒有,什麽都沒有。”

她可着嗓子叫,戚老太卻不生氣,笑呵呵的:“你看你,又發火,又尖叫。親家公啊,這麽些年,找這麽個媳婦兒,你也不容易啊。”

田家老兩口:“啊!!!”

田老二聽到爹娘那屋兒還在鬼哭狼嚎,坐了起來:“我去看看咋回事兒,咋沒完了,爹娘也是的,怎麽就給老戚家的人領回來了?大嫂不管他們,也輪不到我們管啊。”

田二媳婦兒拉住田二,說:“你別去。”

她說:“他們住的那麽擠擠巴巴的,你過去在給人招來。這跟咱有啥關系,你可別往上沖。”

她雖然也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但是人可精明的很,她撇嘴說:“你一看那家人就該知道,這就是一家子不要臉的,我們可別上前。”

“真是就不該給人領回來……”

田二媳婦兒剛才沒跟着出去,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啥,她冷笑着說:“我看啊,八成被人抓到什麽把柄,不然爹娘能這麽忍?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田二夫妻這邊煩躁着呢,另外一邊兒了呢,田三夫妻也在說這件事兒。

田三媳婦兒不樂意的很,碎碎念:“你看爹娘,平日裏對我們就吆五喝六,兇的不行。可你看,他們就是窩裏橫,對外人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戚家的人去哪兒住,跟咱們家有什麽關系?結果呢?他們倒好,就這麽就來住咱們家。別忘了,咱們可是沒啥關系了,就這還要顧及臉面嗎?咱們家哪裏住的開?”

田三倒是出門了,因此知道爹娘是怎麽回事兒,他壓低聲音,說:“大嫂的爹娘說,如果不收留他們就鼓動大姐給幾個孩子改姓。爹娘哪裏能容許這樣?”

田三媳婦兒震驚:“什麽!”

田三嫌棄的很,他說:“真是一家子不要臉的狗東西,一個老混混帶着一群小混混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有這樣的親家。”

“可,可就算是要改名又如何?跟咱們家有什麽關系?不是都分家了嗎?”

“再分家,那也是大哥的娃,咋能跟別人的姓?”田三奇怪的看了他媳婦兒一眼,說:“我跟你說,你可不要給我動這樣的心思,如果讓我知道你這樣,我非打斷你的腿,休了你不可。”

他可不管,早就沒有“休了”這個說法了。

田三媳婦兒趕緊的:“我哪兒是那樣的人?我跟大嫂的人品可不一樣。”

她嫌棄的很:“一個連夫家都不尊敬的女人,哪裏稱得上是什麽好女人。就算她一輩子不再嫁,也當不得一句賢惠。”

田三點頭,覺得他媳婦兒說的最有道理。

“你好好的,這次一定要給我生個兒子,往後咱們的日子啊,才是好呢。不說旁的,你就看這次,如果不是有寶樂這個男娃,爹娘還哪裏用管改不改姓?可見有個兒子多麽的重要。”

“她爹,我曉得。”

這夫妻倆說的起勁兒,卻沒發現,炕梢兒角落裏睡着的招娣睜開了眼,撇了撇嘴。

這就是她的爹娘,愚蠢又惡心。

以前田招娣也相信他們這些個說法,以為他爹娘說的都對,後來她進了城,重新接觸了社會,認識了很多人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他們說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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