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大雨嘩嘩下(三更合一) (1)

是呀, 哥哥怎麽還不回來呀。

只聽說過春天是小孩兒的臉色,說變就變,可是沒想到, 秋天也是這樣。

半下午的時候大家還忙忙碌碌的不相信這樣悶熱的天氣能下雨, 傍晚就突然烏雲密布,大雨好像沒有任何預兆, 瓢潑而下。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山裏忙活過冬的準備, 好些個人都直挺挺的面對了疾風驟雨。

戚玉秀他們都沒走遠, 一碰上大雨就往家跑, 小寶珠牽着弟弟, 嗖嗖嗖的進了門, 但是不可避免,衣服還是濕了一些,小姑娘惆悵的說:“早知道就不出去了。”

戚玉秀進門看到兩個小孩兒,蹙眉:“寶山沒回來?”

小寶珠趕緊點頭,有點擔心起來,哥哥去哪裏了,怎麽還不回來呀。

小寶珠:“我去找哥哥。”

立刻就要往外跑。

戚玉秀一把拎住小孩兒的後脖頸子, 說:“你給我老實的在家。”

她的視線落在兩個小孩兒身上, 說:“你們去給試衣服換了,我去找找寶山。”

她趕緊套上了雨衣, 匆忙的出門。

小寶珠擔憂的看着媽媽的身影,說:“媽媽小心點。”

戚玉秀嗯了一聲, 往大山家走過去,她得去看看她家三娃回來沒, 還得去老陳家,小寶山一般都是跟陳岩他們一起去打豬草。戚玉秀走的很快, 小寶珠輕輕嘆息。

小寶樂拉了拉姐姐的袖子,說:“姐姐,不要擔心惹,他們會回來的。”

小寶珠輕輕的嗯了一聲,她說:“我去給你找衣服。”

“姐姐,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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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珠哦了一聲,說:“那我來沖一包紅糖姜茶。”

這是媽媽藏在櫃子裏的,但是也是允許他們喝的,小寶珠踩着板凳打開了櫃子,撕開紅色的小袋子,又倒上了水,說:“我們一人一半兒。”

寶樂趕緊點頭,他努努小嘴兒,說:“姐姐轉過去,我換衣服。”

小寶珠:“吼哦,誰要看你。”

小寶樂嚴肅:“我是男孩子。”

寶男孩子樂看着姐姐轉過去,趕緊換上了另外一套,小孩兒倒是知道冷,他果斷的選了小棉褲和薄的小棉襖,小家夥兒換好了衣服,看着姐姐比他動作還快呢。

兩姐弟都換上了小棉襖,一人捧着一杯紅糖姜茶,趴在窗口向外看。

“怎麽還不回來啊。”

戚玉秀這時已經從大山家知道了,三娃沒跟他們一起出去,這次打豬草,只有陳七家的陳岩和小寶山兩個人一起出去了,陳七去山下挑水了,陳七媳婦兒:“我跟你一起去找人,這孩子就好揍了。這樣的天氣不知道趕緊回家。”

她可不像戚玉秀還有個雨衣,只能披個蓑笠。

兩個女同志問了其他幾個小孩子這些大孩子常去的地方,趕緊的出門。

大山家的三娃眼看她們要走,跑過來說:“嬸嬸,秀姨,陳岩和寶山可能往山裏走了。他們說想往裏走一點,所以才不帶我們這些小蘿蔔頭的。”

戚玉秀:“行,秀姨知道了,謝謝你。”

陳七媳婦兒:“看我找到他們不揍他,真是嘚瑟毀了,這樣的天還不知道趕緊往回走。”

戚玉秀倒是眉頭皺的緊緊的,她說:“我就怕他們出事兒。”

陳七媳婦兒一愣,緊張起來:“你說什麽?這咋能?不至于的吧?”

戚玉秀感覺不太樂觀,但是也不想吓唬陳七媳婦兒,說:“咱們快點往那邊找吧。”

陳七媳婦兒這時也想到了,雨一下子就下大了,他們就算是再不懂事兒也會第一時間往回跑的。可是他們這都磨蹭好一會兒了,這兩個小孩兒還沒回來啊!

他們咋還沒往回跑呢。

她擔心的很,說:“那咱們快點走!”

戚玉秀與陳七媳婦兒一起走,還沒走多遠,就看到大山媳婦兒披着蓑衣也跑上來了,她說:“我跟你們一起。”

戚玉秀:“謝了。”

三個女同志一起往山裏走,不過他們越走心越沉重,因為,他們往裏走了這麽多,也沒有遇見孩子。這雨越下越大,山裏都沒有躲雨的地方。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陳七媳婦兒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這孩子到底去哪兒了。”

雖然他家孩子比較大,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埋怨上了:“寶山能領着他去哪兒呢?”倒是覺得是寶山的錯,畢竟是寶山來找他們家陳岩一起出去的啊。

戚玉秀沒回答她的話,倒是大山媳婦兒說:“你說這些有的沒得有啥用,咱們這麽找不行,得大喊。”

“對對,岩子,岩子……”

戚玉秀也大聲喊:“寶山,寶山……你在哪兒?”

幾個家長的喊聲,此起彼伏,他們往山裏走,已經過了陳岩的秘密基地,還往裏面不少呢。戚玉秀越發的擔心,叫:“寶山,寶山呀……”

就在幾個人大聲喊的時候,寶山正在跟身邊的陳岩說:“你忍一忍,我媽媽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他小小的人兒,已經脫掉了上衣,擋在兩個人的身上,可是就算是這樣,陳岩和寶山也都淋濕了。陳岩靠在土坑子邊兒,臉色發白,嘴唇顫抖,哆嗦着問:“我們、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寶山堅定:“不會!”

“寶山……寶山啊……”

寶山突然就激動起來:“是我媽,是我媽找來了。”

陳岩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來,隐約間,他好像也聽到了他媽媽的叫聲,他抓住了寶山的手腕,說:“我媽媽也來了!你聽,是不是我媽媽的聲音?”

寶山點頭:“是是是。”

他趕緊站起來,大聲呼喚:“媽媽,我們在這裏,媽媽……”

戚玉秀:“這邊!”

她飛快的向聲音的方向跑了過來,等一到,就看到兩個孩子狼狽的樣子,他們掉到了一個陷阱裏。陳岩似乎受傷了,腳都腫起來了。

戚玉秀趕緊:“你們別怕,我這就救你們上來。”

這個坑挖的不算十分深,對于大人來說,想辦法還是能上來的,但是兩個孩子都太小了,十來歲的男孩子,陳岩還在摔下來的時候崴了腳,根本就上不來,趕上大雨,更是狼狽的不得了。

戚玉秀:“我下去,你們在上面接應我。”

陳七媳婦兒趕緊點頭,說:“我家岩子受傷了,你得先救我們家岩子啊。岩子別怕,別怕哈。”

戚玉秀沒說什麽,她慢慢的挪下了坑,踉跄了許多,不過卻跳到了兩個孩子身邊,她說:“沒事兒了不怕的。”

寶山:“媽媽陳岩受傷了,你先把他推上去。”

戚玉秀看着兒子,點頭說:“好。”

她将陳岩背在身上,找了一處不是那麽陡的地方,往上爬,爬了一點,勉強能夠到上頭的兩個人,她将孩子使勁兒往上推。兩人趕緊拽住陳岩,把他拉了上去。

陳岩上去了,戚玉秀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自家的孩子自家疼。

戚玉秀趕緊将他抱在懷裏,說:“趕緊給衣服穿上。”

寶山打了一個噴嚏,嘴唇帶着幾分顫抖,任由戚玉秀将他背在後背,他們故技重施,将小寶山也推了上去,最後才是戚玉秀。也虧得戚玉秀力氣大,不然一般人還不好處理這個情況。

大山媳婦兒眼看三個人狼狽的上來,罵道:“誰那麽缺德,竟然在山裏挖坑,這不是作死嗎?”

也好在這個陷阱沒有搞那些尖銳的木頭,不然掉下去不說別的,那是能紮死人的。

“咱們趕緊回去,我家陳岩,我家陳岩這腳……”

“媽,我沒事兒,就是崴了腳……”

戚玉秀:“這雨也不停,趕緊下山回家吧。”

“對對對,趕緊往回走。”

戚玉秀将自己的雨衣脫下來,抱住了寶山,小寶山都凍得哆嗦了。陳七媳婦兒:“分我家陳岩一半兒吧,我家陳岩傷了啊!我的兒啊。”

戚玉秀想說什麽,但是看着小孩兒蒼白的臉色,說:“我抱他們吧。”

她裹住兩個孩子,一起抱着往回走,戚玉秀腳步很快,陳七媳婦兒險些跟不上。陳岩被戚玉秀抱着,有點不好意思,就算是很虛弱,還是說:“秀姨,你不要怪寶山,是我的主意,是我要來這邊的,不是寶山的主意。”

戚玉秀:“我不會怪他的,我只是擔心你們。”

小寶山輕輕的靠在媽媽的肩膀,說:“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戚玉秀:“往後出門得跟家裏人說個去處,如果不是三娃,我們都不知道往那個方向找你們。”

陳岩:“是我說不帶他們的……”

他也靠在了戚玉秀的肩膀,說:“寶山是為了救我才掉下來的,我腳滑了,是我連累了他……”

戚玉秀:“沒事兒,不要擔心,誰都不會怪你們的。咱們趕緊回去,你們洗個熱水澡,喝點熱乎兒的。陳岩你這個腳最好讓你爸帶你下山看去讓大夫看一看。”

陳岩趕緊說:“沒事兒的。”

戚玉秀:“可大可小,你聽你爸媽的。”

陳七媳婦兒跟在他們身後,倉皇的走着,雖然陳岩說,都是他連累了寶山,但是陳七媳婦兒想到村裏原來的傳言,多少還是覺得,是寶山連累了陳岩。

她怎麽就那麽大意了呢。都說寶山這孩子不吉利,她竟然還跟他們家來往上了,你看這不是他家孩子就遭了罪?你看這寶山出生以來,他身邊哪有一個好好的?

他們可不能跟戚玉秀比啊,她就覺得戚玉秀這人命硬,一般女人哪有她那麽強悍的。她自覺可不是那樣強悍的人,也不是什麽命硬的,這來往多了被克到怎麽辦?可不敢讓孩子再跟寶山玩兒了。

他們家岩子太可憐了。

雖然還沒到家,再一看的寶山和陳岩都被戚玉秀抱在懷裏,她心驚膽戰,她主動說:“前邊就到了,把岩子給我吧,你們也趕緊回家。”

戚玉秀:“行吧。”

她也不勉強人,只跟大山媳婦兒說:“我這邊還得趕緊抱孩子回去,趕明兒雨停了我去你家。”

大山媳婦兒:“客氣啥,趕緊走。”

戚玉秀抱着寶山往家跑,一旁的陳七媳婦兒拉住大山媳婦兒,念叨:“你可害慘我了!”

大山媳婦兒迷茫:“你說啥啊!”

陳七媳婦兒都要哭了:“村裏人都說寶山命硬克人,你看我這不就着了道兒,你不該讓我跟她一起養豬的啊!這可咋辦,這可咋辦啊!”

大山媳婦兒讓這個話造了一個僵硬臉。

她還沒反應過來,陳岩小聲說:“媽你封建迷信,寶山很好的,是我掉到了陷阱裏,寶山為了拉住我才跟着掉下去,不然他根本沒事兒。”

“那也是他牽連你,他就是個掃把星。”

大山媳婦兒眼看自己這個鄰居在孩子面前越說越不像話,趕緊制止她,說:“你胡說什麽,還不趕緊抱着孩子回家,孩子的腳得趕緊看看,你有那功夫不着急這個,在這裏胡說八道的猜測幹啥?至于村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別放在心裏。你看我家不比你家跟他們處的更好?我還有事兒了不成?”

陳七媳婦兒沉默了一下,随即突然擡頭,驚悚的說:“你男人去年冬天不是出事兒了……”

這下子大山媳婦兒也黑了臉,她說:“你竟是胡說,那個時候我們兩家可沒太來往的多,是那次我得了她的幫助,我們才來往更多的。”

以前他們也有來往,跟別人比算多,但是真的稱不上特別多。

是戚玉秀幫他們家的人參多賣了三十塊塊錢,她打心眼兒裏感謝,才越發的來往密切。

從來都是雪中送炭最難。

“你不要再胡說了。”

陳七媳婦兒卻說:“好,就算你們家是意外……我們家比你們家倒黴,也是應當的啊。他家的豬養在我家,寶山也總是來喂豬啊。我家陳岩也是跟寶山一起玩兒的更多啊!不行,這個事兒不能這樣的。”

她覺得自己看到了本質。

他家比大山家倒黴,那是因為大山媳婦兒來往的是戚玉秀啊。但是他家的掃把星是小寶山啊。

所以他家被牽連了。

大山媳婦兒:“趕緊回家吧。”

兩人已經到了家門口,趕緊各自回家,大山媳婦兒臉色不好,說:“這說的都是些什麽渾話。”

李建棋:“媽,怎麽了?”

大山媳婦兒拉住兒子,說:“還不是隔壁你陳七嬸子,她家陳岩掉進陷阱裏,明明是意外,偏是要說寶山是掃把星,你說哪有這樣說話的,真是夠嗆……”

大山媳婦兒拉着兒子碎碎念,李建棋也不煩,只是蹙着眉說:“那明年,難辦了。”

不過,他也沒有說的更多,只是說:“媽,我給你燒了水,你洗一下,暖和一下。這個天兒很容易着涼的。”

大山媳婦兒:“哎。”

而與此同時的陳七家,陳七又背着兒子下山,陳岩趴在他爸的背上,認真:“爸,我媽胡說,寶山很好的。”

陳七糊弄着嗯了一聲,心裏卻有些贊同妻子的判斷……

他覺得,有些事兒不能不信邪啊。

這兩家各有各的想法,而作為當事人的一家,戚玉秀抱着兒子很快的回家,一冒頭兒小寶珠就趕緊從炕上竄下來,從水壺裏倒了熱水沖紅糖姜茶。

等她做好了,戚玉秀也進門了,她看着寶山凍得哆嗦,說:“你等着,媽燒點水。”

小寶珠:“我來!”

戚玉秀:“沒事兒,你在一邊兒,別再給衣服弄濕了。”

小寶珠不添亂,點頭說:“好,媽媽,哥哥,我給你們泡姜茶了。”

她認真的打量兩個人,見他們都凍得嘴唇發白,這大雨下的也太急促了,當人防不勝防。小寶珠看着哥哥,擔憂的擰緊了眉頭,說:“哥哥,你的手受傷了。”

小寶山低頭看看,說:“我沒事兒的。”

寶珠趕緊回屋将姜茶端出來,說:“小心點,慢慢喝,別燙着。”

又轉頭去給戚玉秀端水,特別的貼心,戚玉秀覺得雖然人很冷,但是這心啊,一下子就暖和了,她吹了吹熱乎氣兒,說:“你先去炕上吧。我給你哥洗個澡。”

進了家,隔絕了外面的大雨,好像就舒服了不少。

小寶山坐在板凳上,聽着左手邊兩只母雞叽叽喳喳,右手邊還有一只悄無聲息的小刺猬,深深的覺得,回家真好。

家裏的柴火是幹的,所以很快的水就熱了,自從寶山大一點,她就很少幫兒子洗澡,這次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趕緊給他一頓洗,随即套上衣服扔在了炕上。

小寶山穿上了暖呼呼的衣服,說:“真暖。”

寶珠趕緊說:“我有給哥哥的衣服找出來放在炕上捂熱乎兒。”

寶山笑了,說:“妹妹最好。”

寶樂趕緊:“我也好的,我給暖和的地方,讓給哥哥的衣服。”

寶山笑着說:“嗯,你也好。”

小寶珠挪着小屁股,挪挪挪,坐到了寶山的身邊,抓着寶山的手,心疼的說:“哥哥,是不是很疼呀,我給你呼呼就不疼啦。”

她低頭輕輕的為哥哥吹氣兒。

小寶樂湊上前:“我也幫哥哥呼呼。”

戚玉秀洗過澡進屋,就看到三個小孩兒并排坐在炕頭兒,蓋着腳被兒,一左一右兩個小孩兒都在給小寶山呼呼。她笑着說:“怎麽不點蠟燭?”

戚玉秀将蠟燭點上,屋裏瞬間亮堂了不少,她上前剪了一茬兒豆芽,說:“晚上下面條。”

戚玉秀停頓一下,又把櫃子打開,找出了紫藥水,說:“來,把手伸過來。”

她說:“手怎麽傷的?”

小寶山低聲,說:“我想嘗試能不能爬上去,結果受傷了。我很沒用。”

戚玉秀揉揉他的頭,說:“你做的很好了,你還是個小孩子,有什麽有用沒用的?”

她又說:“但是媽媽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不管什麽時候,你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小寶山眨巴眼。

“媽媽知道你想救人,但是我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而且你好好的,也可以叫別人來救人啊。”戚玉秀又揉了一把小孩兒的頭,說:“淋了這麽久的雨,晚上喝一包板藍根。”

小寶山:“哦。”

戚玉秀拎着的豆芽去了堂屋,她也打了一個噴嚏,戚玉秀果斷的切了一大塊兒姜,不管怎麽的,多預防總是對的。

如果真的病了,才是遭罪。

其實現在天色還不是很晚,但是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烏雲壓頂,大雨更是下個不停。

“媽媽,天氣預報真的好準啊。”

戚玉秀點頭:“那是自然的。”

她說:“來,放桌子吃飯。”

小寶樂抿着小嘴兒,颠颠兒的問:“媽媽,我和姐姐也能喝板藍根嗎?”

他的大眼睛裏明顯的閃現着“想喝”兩個大字兒。

戚玉秀點頭:“嗯,自然是要的。”

小寶樂翹起了嘴角,雖然知道這是藥,但是味道一點都不難喝,小孩兒是當做很好喝的“飲料”噠。

他挺起小胸脯,奶聲奶氣的宣布:“我會壯壯,保證不生病。”

戚玉秀:“好,不生病,現在吃飯了。”

小寶樂低頭一看,嘴角兒立刻耷拉下來,他轉頭兒就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寶珠滑過來的一坐,瞬間同款耷拉嘴角,真是連一點變化都沒有。那表情真是真真兒的嫌棄。

戚玉秀看他們的表情,故意說:“這給你們過的洋性了?這麽好的東西還撇嘴,是不想吃咋的?”

小寶珠甜頭,臉蛋兒泛着明亮,說:“媽媽,我們才沒有。”

姜粵姐姐都說了,如果有大口吃飯乖寶寶大賽,他們都是能拿第一名的。

只不過啊,她抿着小嘴兒,格外的嚴肅:“姜好多呀。”

大塊大塊的姜片兒,都要給面條蓋住了。

戚玉秀:“你曉得姜多貴嗎?”

小寶珠不敢言語了。

你看現代的蔥姜蒜辣椒比較貴,他們這邊其實也不遑多讓的。

乍一看,很便宜,但是他們這邊本身物價就沒有那麽高,同樣一塊錢,購買力也不一樣。

所以姜蒜這樣的東西,在這邊也是貴的,因為種的人不多,少呀。

但是戚玉秀曉得,蔥姜蒜都是好東西,他家地窖裏囤了不少呢,從去年有了奇遇開始,他家的地窖和密室就沒有空過,永遠都是滿滿當當的。戚玉秀是真正挨過餓的人,只有挨過餓的人才有着藏私一樣的囤貨癖。

她說:“趕緊趁熱吃,多喝一點湯,如果吃撐了就晚點睡。”

幾個小孩兒唔了一聲,戚玉秀低頭吸溜兒了一口,熱乎乎的面湯十分的暖人。

“媽,陳岩的媽媽……以後是不是不會讓陳岩跟我一起玩兒了?”

小寶山低頭吃着面條,沒有擡頭,但是卻認真的問了起來。

戚玉秀一愣,想說不會的,但是又覺得自己不能違心的騙孩子,這根本不是騙不過的。她想了想,認真說:“媽媽也不敢肯定,都不好說的,陳岩的媽媽也許不願意,但是陳岩的媽媽是陳岩的媽媽,他是他。雖然,小孩子沒有什麽自己決定的能力。但是這不代表陳岩不好。他還一直幫你說話,你還記得嗎?他是把你當做朋友的。”

小寶山趕緊點頭,說:“嗯。”

戚玉秀輕輕笑了出來,說:“別想那麽多,順其自然。”

小寶珠的小白爪爪握住了哥哥的手手,認真說:“哥哥,不管別人怎麽說你,你都有我這個天底下最可愛的妹妹。”

小寶山:“哦嗚……”

這個長長的話音兒啊。

小寶珠撒嬌:“哥哥,我難道還沒有陳岩重要嗎?”

小寶山立刻:“妹妹最重要。”

寶珠高興的翹着嘴角,她抱着飯碗,笑嘻嘻:“這就對了呀。”

小寶樂:“我也重要,我也重要的。”

戚玉秀:“好好好,你也重要。”

她看向了窗外的雨水,說:“也不知道這場雨什麽時候能停下來。”

這話沒人知道的呀,小寶珠看着窗戶,雨水打在窗戶上,順着玻璃滑下去,小寶珠盯着雨水,回頭問了一個小朋友要知道的終極問題:“媽媽,如果明天還下這麽大雨,我們上學嗎?”

戚玉秀猶豫了一下,說:“看情況吧,太大就不去了。”

小寶珠:“哦。”

她倒是也沒有高興不高興的,就是還有下個問題呢。

“那如果我們不去,能在家裏多看一個小時的平板嗎?”

戚玉秀:“行吧。”

“呦吼。”

小孩子最高興的就是可以增加玩耍的時間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好像白天還很暖和,但是傍晚立刻就入了冬,感覺冷飕飕的,也虧得戚玉秀他們燒水洗澡燒了炕,這屋裏溫度高了,但是一拉開外屋的門就能感覺到天氣的寒涼。戚玉秀将炕櫃裏的厚被子拿出來,說:“今晚蓋得厚一點。”

風吹的門窗呼啦呼啦響,小寶珠:“媽媽,我想聽故事。”

戚玉秀幽幽的說:“媽媽只會講鬼故事。”

小寶珠縮了縮肩膀,慫了。

戚玉秀笑着說:“你不是膽子很大的嗎?這就害怕了?我們小時候也沒有什麽娛樂,都是聽鬼故事的。那個時候我的耳朵不是很好用,時常聽不清,每一次都要發問,惹得你太姥可煩了。不過雖然她很煩,也每次都會再給我講。不過你小姨和小舅舅就很煩我了,還有你堂舅他們,都煩我。他們都覺得,本來聽的正驚心動魄呢,我突然問一句,就把那些氛圍全都破壞了,反反複複,一點都不可怕了。本來聽鬼故事,聽得就是一個可怕的氛圍,我這是不講究。”

小寶珠噘嘴:“小舅舅他們真過分,聽不清當然要問啊。”

“就是!”

戚玉秀看着家裏幾個小孩兒義憤填膺的樣子,笑:“那你們還要聽嗎?我會講嘎嘣脆的故事。”

小寶珠長長的睫毛呼哧呼哧的,盤腿兒坐在炕上,軟乎乎的問:“嘎嘣脆是什麽?”

戚玉秀一本正經:“就是手指頭啊,咬一口,嘎嘣脆。”

小寶珠:“!!!”

她大聲:“媽媽壞。”

小寶山攬住妹妹的肩膀,說:“寶珠不害怕,哥哥在呢。”

他說:“我們聽一會兒收音機,好不好?”

戚玉秀:“行。”

小寶樂高興:“可以聽收音機啦。”

明明每天都聽,但是這個小孩兒每次都是一副第一次的樣子,興奮的很,十分的善于炒熱氣氛了。

小家夥兒還叭叭叭呢:“大雨嘩嘩下,北京來電話,叫我去當兵,我還沒長大。”

說完了,大眼睛看向媽媽,說:“媽媽,電話是什麽?”

別看他們去姜粵那邊不少,但是姜粵家裏沒按電話的啊,她總是念叨手機,所以小孩兒只知道“手雞”,不知道“電話”。

戚玉秀:“電話就是千裏之外都能對話的神奇東西。如果我們家有電話,你大舅舅家也有電話,現在就能接通說話了。”

小寶樂:“哦哦。”

其實小寶樂沒有怎麽懂,但是他知道就是很厲害的東西了。

他說:“那我以後也要有。”

“好好好,你有。”

戚玉秀眼看吃過飯也有一會兒了,起身沖了板藍根,預防得體總好過真的身子扛不住強。她沖泡了板藍根,一個孩子分了一碗。寶珠:“我們健健康康的。”

說起來,戚玉秀的有備無患還是很有必要的,正是因為一回家就熱水澡姜湯暖和衣服板藍根一股腦兒的補了上來,他們家倒是沒有一個中招。反而是好好的。

不過因為這場大雨得了傷寒的,村裏可真是不少了。

按理說,真的不至于,但是誰讓這場大雨的時機不對呢。這場大雨正是秋天大家都在山裏撿柴挖菜找果子的時候,往家跑要有一段距離。而且雨水是突然瓢潑而下。照着大家的經驗,一般這樣急下的大雨,都來得快走的也快,所以有些人仗着身體好,壓根就沒往回走。想着一會兒功夫,躲一躲扛過去就算了。結果誰曾想這個大雨沒按照套路來。一直都沒有消停下來,正是因此,倒是讓很多人凍透了。

戚玉秀他們是出來找孩子耽誤了一會兒,可是就這,他們還比很多人回家早呢。

大雨第二天早上還沒停下來,戚玉秀一大早看着外面的雨水,索性拍着幾個孩子,說:“不用着急起來了,今天上午別上學了。”

寶山寶珠也不差那麽一天,所以戚玉秀并不讓孩子冒雨出門。

小寶珠穿着秋衣秋褲窩在被窩裏揉眼睛,軟軟糯糯的問:“還下雨呀?”

戚玉秀點頭:“可不是嗎?還下雨呢。”

她感慨了一聲,又說:“幸好我前兩天就給地瓜起出來了,不然現在可真是要澇了。”

她的自留地今年仍舊種了地瓜,不過戚玉秀不愛吃,已經挑着擔去“那邊”賣了出去。

這個時候正是那邊烤地瓜好賣的時候,許婷的姥姥直接全包圓兒了。據說,他家的地瓜比別人家的好吃。戚玉秀自己是沒有什麽感覺,但是姜粵和許婷都堅決的認為是的。

所以她想,大概是因為土壤的關系吧。

當然了,不管在大家的嘴裏多麽的好吃,戚玉秀也是寧原吃大米白面,也不要吃地瓜的。她打小兒就吃地瓜飯,夠夠得了。就說這個東西再好吃,她也覺得它一般般。

不過戚玉秀也不是一點也沒留,她只留了一筐,差不多四五十個,這是為了留着偶爾給寶山寶珠他們烤地瓜吃的。他們小孩兒不像她吃了那麽多年,只是這幾年吃的比較多。

而且小孩子啊,真是不長記性地。

烤地瓜,他們還是有點愛吃的,所以戚玉秀也沒有全部都賣掉。

她賣了地瓜,全都換成了大米白面豆油,這一年,她幾乎沒在那邊做生意,不過東西倒是沒少倒騰,她連地窖都擴建了啊!雖然擴建的不大,但是比以前是能裝一點了。

家裏有糧,心裏不慌。

戚玉秀:“你們早上想吃點什麽?”

小寶珠眼睛亮了,說:“我們還能點菜呀?”

一旁的小寶山和小寶樂也像是小豆蟲一樣竄竄竄,竄到了小寶珠的身邊,擡着頭看着媽媽。

戚玉秀笑:“你們說一說,我不一定做。”

幾個小孩兒都被糊弄了,立刻都耷拉下了腦袋。

戚玉秀笑着說:“那你們想吃什麽?”

小寶珠對手指:“小包子,我想吃小包子。”

她的大眼睛偷看媽媽,小模樣兒谄媚極了。

一旁的小寶山也飛快的點頭。

小寶樂已經開始流口水啦。

他們說的小包子,倒不是說戚玉秀自己包的,而是戚玉秀買的現成的。這是她前兩天去買糧食的時候順便買的,袋裝的現成的。如果是夏天,戚玉秀那是不敢存放的,但是現在秋收都過了,眼看着已經十月的尾巴了。

後天就要奔着十一月去了。

放在地窖裏,還是能放個幾天的,只是啊,這才兩三天就被小孩兒盯上了。

其實這個包子還不一定有戚玉秀包的好吃呢!但是,小孩子哪裏懂那麽多呢,在他們心裏,就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外面買的包子,就格外的有吸引力。

戚玉秀看着三只小饞貓,說:“好吧,今早蒸包子吃。”

她點點幾個小家夥兒的額頭,說:“你們負責疊被子收拾一下炕。”

“保證完成任務。”

三個小孩兒是齊刷刷的。

戚玉秀披上雨衣下了地窖,将剩下四袋子包子都拿了上來。

她一共買了十袋,回來當天就吃了六袋子,想一想,他們家是真的能吃啊。

戚玉秀忽略了,最能吃是她自己這個事實。

她拆開袋子,一個袋子裏是十個,戚玉秀将包子都蒸入了鍋裏,又剪了一茬兒小蘑菇,打出來四個雞蛋,準備串個湯。

“秀姨……”

門口傳來男青年的叫聲,戚玉秀探頭一看,說:“建棋?你怎麽過來了?”

他身上披着蓑衣,腳踩在了水裏,說:“我過來看一看情況。”

戚玉秀趕緊披着雨衣來到門口,拉開了籬笆院兒的門,說:“你趕緊進來。”

李建棋搖頭,說:“不用,我就過來統計一下人,然後看看家裏的情況。”

戚玉秀:“咋是你來?”

李建棋:“大隊長找了我爹幫忙,我想着反正我在家,就還是我來吧。你家都在家呢吧?有人傷寒了嗎?”

戚玉秀搖頭:“沒有的,我昨晚就給他們喝了姜湯,現在挺好的。”

李建棋點頭,松了一口氣,說:“這樣就挺好,我聽大隊長說,村裏好幾些人都傷寒了,大隊長打算統計一下,看看衛生所好友多少藥,先給大家分下去,以後用工分再扣吧。”

他嘆息一聲,深深感慨這雨來的也太突然了。

戚玉秀:“你還要繼續走?”

李建棋點頭:“我還得走一走其他家,山裏這些人家,我都得統計一下。”

戚玉秀看個小青年,其實他也不過才十六歲而已。

她沒有猶豫,說:“你跟我進來,我把雨衣給你用,總比你這個蓑衣好用不少。”

“我不用……”

戚玉秀:“我肯定是不出門的,你穿去沒關系。”

她把這個半大小子拉進了屋,說實在的,在外面的時候不明顯,但是進來就能聞到香味兒了。

戚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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