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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任熙熙,就像蕭绮預料的那樣,在剛聽完尚坤大股東程堯東畫大餅之後,這會兒心裏正在搖擺不定。
但這也不能怪任熙熙定力不足,做設計師的都是奔着夢想和理想去的,條件和能力允許的話,都幻想過創立屬于自己的品牌。服裝就是設計師和外界對話的橋梁,這就像歌手憑歌聲取勝,演員憑演技自證一樣。
任熙熙回到自己租的房子裏,就開始琢磨下一步,是繼續留在之昀按部就班,還是跳到尚坤賭一把。
這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結果必然也是不同的。
就在這個時候,姜禹發了信息過來,說要見面談談。
任熙熙這會兒腦子還是亂的,猶豫了一下,便問:“那個姜總,事情很重要嗎,聽說你在休養,要不咱們視頻說?”
很快,姜禹就把視頻電話打過來了。
任熙熙接起來一看,視頻的背景似乎是在書房,姜禹穿着居家服,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見面。
至于任熙熙,她是一個長着娃娃臉,性格相對簡單的姑娘。
她對事業是有野心,但對社會和行業還是心存警惕。對人生有一套規劃,可在執行的時候,又會時不時佛一下,想着失敗了也無所謂,原地躺平正好可以休息,何必那麽拼?
如此矛盾跳脫,就令她給人一種時而蠢萌時而聰明的感覺,似乎還未定性,又好像這種不定性才是她的特質。
任熙熙禮貌地笑了下:“姜總,什麽事?”
姜禹也扯了扯唇角:“之前我說要開發青春線,內部商議結果基本定了,我這裏會全力支持,這也是未來三年之昀發展的重點。”
姜禹的開門見山,令任熙熙當即怔住。
這簡直就是設計師夢寐以求的機會,多少人熬半輩子都盼不到。
不過任熙熙也不傻,不會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沖昏頭腦,天上掉餡餅的事她也不相信,凡事皆有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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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熙熙試探道:“可是,我經驗尚淺……”
姜禹說:“這的确是個問題,所以我和蕭绮讨論過,她很願意騰出時間,為你保駕護航。”
又是一個意想不到。
往好處想,蕭绮自身的實力和運氣都擺在那裏,不僅了解女性消費群體,了解市場,還有大局觀,不玩妒才打壓那一套。
但反過來看,蕭绮作風強勢,一旦她來統管,那麽從某種程度來說,設計上也就沒那麽自由了。
只是任熙熙還未表态,姜禹又來了句:“青春線能大刀闊斧的開始,公司壓力不小,你應該知道這條線一旦做起來,它對你的意義是什麽。”
當然,這是一次騰飛的機會,但同時也知道這裏面将會面臨的風險,以及壓力。
任熙熙說:“我很想把這條線做好,但我也知道,市場瞬息萬變,我的實力還不到那個水平,萬一……”
“怎麽還沒開始就想到萬一了。”姜禹似乎已經料到了她後面會說的每一句話,不緊不慢地将她打斷,“公司看好你,蕭绮也願意出馬,天時地利人和,就差你自己了。我知道公司有傳言,說我看中的不只是你的才華,我相信你也聽到了。你雖然沒抱怨過,但你一定也想證明自己。這麽好的機會,可別臨陣脫逃啊。”
是啊,要是這次都不抓住,下次還不知道猴年馬月。
她知道姜禹對她的欣賞,勢必會引來流言蜚語,可她并不在意那些。
她更關心的是,此時若是答應姜禹,這就意味着未來三年必須留在之昀,将所有心思都放在青春線上,成敗在此一舉,贏了固然連上幾個臺階,輸了那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事情很快會在圈內傳開,以後都不會再有人敢用她。
任熙熙索性坦白道出顧慮:“姜總,我真的很心動,但我也知道,答應了你,我就沒退路了。”
姜禹笑道:“你的每一張設計,都有獨特的亮點,大部分雖然沒有個人署名,只挂之昀的牌子,但從銷量上也能說明你的實力。你去任何一家服裝公司,都會被要求借鑒和模仿,很多設計師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喪失自我,從此随波逐流,流于俗套。而對服裝公司來說,不過就是損失一個員工。我知道你有野心,在這方面你很像當初的蕭绮,但她有一點和你不同,就是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給自己留退路。”
說到這,姜禹停頓了幾秒。
其實他已經看出來任熙熙在猶豫了,程堯東給她的條件或許很吸引人,但此時一定還停留在讨論階段——凡事沒有開始操作的,就都是畫大餅。
而他則直接拿出實質的東西。
姜禹繼續道:“說到退路,如果之昀都不能成為後盾,那麽不擅長女裝設計的尚坤,又憑什麽誇口?程堯東是尚坤的大股東,可他不管設計部。尚坤的設計部是什麽作風,你也聽說了,今天網上鬧的這一出,若兩家易地而處,程堯東可不會像蕭绮那樣護着汪嘉。他賞識你,這是一把雙刃劍。你在那邊做得再出色,尚坤的大部分資源也都是給男裝,能分給你的少之又少。可若你做得不夠好,就是程堯東有眼無珠,壓力會通過你施加給他。尚坤女裝指着你一個小設計師點石成金,這種商業規劃本來就不合理。程堯東有責任把這些厲害關系講給你聽,而不是一味哄騙,除非他是另有打算,才不打算跟你說實話。”
這邊,窗戶紙也捅破了。
若說剛才任熙熙還在懷疑,姜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這會兒已經沒有疑問了。
她心裏也清楚,無論在哪一家都會有阻力,只不過方式不同。
說白了,留在之昀是賭,去尚坤一樣是賭。
之昀女裝人才多,她要熬出頭需要一步步來,若是走捷徑,就得承擔風險,要自己的實力配得上才行。
而在尚坤,女裝部寥寥幾人,她是很容易冒頭,但再出色,也是給男裝做陪襯。
兩相比較,似乎也沒什麽可猶豫的。
任熙熙認真思考了片刻,再擡眼時,如此說道:“說實話,其實我剛才還有點心虛,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程堯東找過我的事。現在麽,我倒是松了口氣。姜總,我知道該怎麽選了。”
……
另一邊,蕭绮晚上回到家,剛洗過臉,就接到了本該已經進入夢鄉的某人發來的消息。
姜禹:“任熙熙會留在之昀,人交給你了。”
怎麽,連她的工作都代勞了,這麽快準狠,是因為重視效率,還是因為重視人?
還有這托付的語氣……
蕭绮安靜一小會兒,揶揄道:“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要不是已經離婚了,看你對她這麽用心,我都要吃醋了。”
聊天窗口上出現“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片刻後,姜禹發來一句:“你也會有這種情緒麽”
只一句話,沒有标點符號,蕭绮一時也分不清,他是在疑問,還是在陳述。
她琢磨不透,索性就不想了,将手機放在一邊,仰在按摩椅裏小睡。
她上了個鬧鐘,兩個小時以後還要起來趕工。
至于姜禹如何,任熙熙如何,眼下都不如她的美容覺重要。
只是沒想到,她又在夢裏見到了姜禹。
……
……
夢境開始的地方,是在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的派對上。
那天,蕭家三房的孩子都去了,姜禹作為姜家的長子,也參加了。
姜禹當時有女朋友,是門當戶對的閨秀,蕭绮也有個男朋友,只是來自中産家庭的普通男生。
蕭绮幾乎一直和男友待在一起,有時候也會出于禮貌,和大房二房的哥哥姐姐站在一起,去跟長輩們打招呼。
也就是這個時候,蕭绮聽到大房、二房的交談聲,二房姐姐一直在說姜家的長子長得很帥,就是眼光不太好,女朋友比較一般,看上去沒什麽主見。
蕭绮因此就多看了姜禹兩眼,隔着一段距離,只見他背脊筆直的站在人群中,長相雖然出衆,但表情很克制,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男生該有的模樣。
而他的女朋友一直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仿佛被保護得很好,并不太适應這種場合。
其實蕭绮的男友對這種場合也有些不自在,沒多會兒就會提議離開。
蕭绮也想過和他一起走,但礙于母親陳可,還是選擇留下來,并讓司機先送男友回家。
等蕭绮男友離開,陳可便教育了她幾句,說她帶了這樣的男友出來,讓家裏人看笑話,這也等于向人展示了她看人的眼光,實在欠佳。
蕭绮卻覺得無所謂,他們三房本就不受重視,老爺子也沒寄予厚望,她表現得越不争氣,才越符合人設,越能少些麻煩,就讓表面和和氣氣,背地裏互相使絆子的大房、二房去鬥個夠好了。
說起二房,陳可就忍不住說,二房的小女兒不僅有野心,還敢想敢做,這會兒已經去勾搭姜家長子了。
蕭绮順着看過去,剛好見到二房姐姐一臉嬌羞的站在姜禹面前,姜禹和她保持着距離,禮貌地站在那兒說了會兒話。
是啊,敢想敢做,就是沒腦子。
蕭绮笑着點評道:“要真成了,咱們也能沾光啊。”
陳可白她一眼:“沒出息。”
蕭绮沒接茬兒,直到別家的千金拉着她認識同齡朋友,一個接一個,不會兒就輪到了姜禹。
當時好幾家的孩子都在,聚在一起嘻嘻哈哈。
蕭绮就似笑非笑的站在最後面當陪襯,旁觀着,敷衍着,還時不時走一下神。
直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看過去,越過人群,發現姜禹正看着她。
他的眼睛黑而亮,眼神中帶了一點探究,一點審視。
蕭绮朝他眨了下眼,意思是,看什麽呢?
姜禹卻又落下眉眼,仿佛剛才只是不經意的巧遇。
蕭绮沒當回事,接着和朋友繼續寒暄,沒再與他産生交集。
這件事之後沒兩天,蕭绮就和男朋友分手了,是對方先提的,說感受到壓力和距離,還是算了。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蕭绮想。
不過她也無所謂,這次戀愛也不過是試試水,既然都勉強,也該結束了。
又過了幾天,姜禹和女朋友也分手了,但傳出來的故事版本可比她的離奇得多。
聽說是女朋友和家裏阿姨的兒子好上了,兩人在花園裏擁吻的時候,還被前去探望的姜禹撞個正着。
真是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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