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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禹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這是蕭绮在離開他辦公室後,想了一路的問題。
她是了解他的,尤其是他的處事風格,他們從十幾歲就認識了,一直到現在,說句糙話,他一脫褲子,她就知道他要用什麽姿勢。
可車禍之後,他就像是換了個腦子似的,說話做事完全讓人摸不着頭緒。
以前他對任熙熙的重視,她是有過反感的,他們吵架的時候,她還提起這茬兒,難免說了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話。
她的意思是,他破格提拔一個新人設計師,這是昏庸失智的征兆,希望他能清醒一點。
結果她不提“前妻”兩個字還好,提了以後,就見他露出一副把她看透的模樣。
他說她根本沒必要吃醋,他只是欣賞其才華,但如果是妒才的話就更多餘了,長江後浪推前浪,設計總監除了自己具備實力之外,還要慧眼識人。
說真的,吃醋是有的,這一點蕭绮也承認,但那不是因為男女之愛。
或者這麽說,哪怕是她的閨蜜突然另結新歡,她也會吃醋的。
她只覺得姜禹幼稚極了。
總之在一頓争吵之後,當公事吵架上升到個人問題之後,蕭绮忽然就冷靜了,淡定了,也懶得回嘴了。
而蕭绮一沉默,姜禹的态度也軟化了,反省得也很快,說自己不該那麽說她,是他的态度有問題。
然後姜禹又說了幾句好話,以為是自己哪句話傷害了她。
蕭绮卻沒吱聲,也沒有告訴姜禹,她只是覺得吵下去沒意思,想清靜一下。
她是個很會換位思考的人,她知道如果對于姜禹的“指控”,她就是咬死不承認,就是要說清楚道明白,那這件事就會在他心裏徹底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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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還不如反着來。
争辯就意味着在意,意味着還試圖将自己的想法灌輸給對方,改變對方。
既然這些東西都沒有了,既然不管她如何解釋,他都有自己的認定,那她又何必浪費唇舌呢,就讓他以為她是吃醋、妒忌好了,只要她能從中得到好處。
是的,當一切都以“好處”來衡量之後,一切變得簡單了,她也更容易獲得滿足。
男人麽,都是自高自大的,他們會認為哪怕離婚了,前妻心裏也會給他們留一席之地,無論是心裏還是生活。
那麽,她就滿足他的認知,拿足回報。
再說他是不錯的床伴,也是不錯的事業夥伴,他們不僅可以在公事上共進退,說到個人投資,也可以交換意見,未來還是朋友,會各自有新的伴侶,要是有了孩子,興許下一代也能深度捆綁。
你看,一旦角度切換到這一層,所有事都能豁然開朗。
起碼現在的蕭绮是滿意的,她一邊想着既然姜禹拒絕相親了,那她就可以再維持一段時間的特殊關系,另一邊麽,下一任還得尋摸起來,廣撒網,重點排查,總會找到合身順心的。
……
話說回來,蕭绮倒是沒有忘記母親陳可和許家的安排。
這種相親,既可以說是走過場,也可以說是一種機緣,一旦上升到家族層面,那雙方都代表自己背後的整個利益,那就不再是個人行為。
這幾年,蕭绮做慣門面了,加上老爺子的看重,明裏暗裏給了不少好處,這在圈子裏早就傳開了。
離婚後,蕭绮不僅身價未跌,反而還漲了許多,雖然有人可惜她和姜禹的婚姻只維持了兩年,卻也有人贊許她離婚後還和前夫家保持良好關系,兩家合作非但沒受到絲毫影響,還更緊密了。
就因為姜家家長的賞識,蕭绮還時不時約姜家長輩們喝喝茶,有人傳說,興許姜禹的下一任妻子,家長還會問過蕭绮的看法。
最主要的是,和前夫家保持關系,這還不妨礙蕭绮再找下家。
但凡是腦子還清楚點的,都會看到這段婚姻給蕭绮以及蕭家帶來的好處,所以這兩年的相親安排,簡直比蕭绮未婚時還要熱鬧。
也有人說,第二段婚姻蕭家老爺子都打算放手了,既然第一門婚事是家族選的,那麽第二門就讓蕭绮自己找個喜歡的。
不過以上這些都只是傳聞,單看蕭绮母親陳可的上心勁兒,就知道不可能。
這邊,蕭绮提早下了班,回家換了身得體的洋裝,戴上一套簡單大方的珍珠首飾,便披了外套出門。
相親地點在某酒店的咖啡吧,環境優雅,氣氛和諧,還有酒店和某奢侈品牌聯名的專供茶點。
蕭绮特意早到了半小時,一邊吃着茶點,一邊琢磨着之昀這個牌子的品牌提升。
聯名,這是大趨勢,而且現在都是跨界的,比如奢侈品和運動品牌的合作,花一份錢,買兩個牌子,還是限量,不差錢的消費者根本抵擋不了,還有人專門去收藏。
至于早到半小時,這倒不是蕭绮多緊張和許家公子的相親,純粹是個人習慣,有時候早到一點,會欣賞到不一樣的風景,也有利于跟陌生環境提前建立熟悉感,先一步占據有利地勢,以逸待勞。
這不,蕭绮腦海中剛剛形成一個關于“聯名”的計劃,就聽到後面那桌客人,對着手機說:“放心吧,我今天過來,可是為了成全程堯東的一片孝心,他就算看不上我,也得給他媽幾分薄面吧?”
蕭绮端起咖啡,慢條斯理地聽牆角。
那人又道:“切,他還真以為自己多牛逼呢,還不是仗着有程家?這幾年程家的成績,有多少是他做出來的,沒了家族的庇護,他算個屁!”
哎呦~
蕭绮在心裏感嘆着。
她正準備回頭看看是哪路神仙,口氣這麽正,誰知目光剛動,就瞄到此時正從酒店電梯方向走出來的男人。
男人雖然穿着休閑裝,但也是講究的,無論是版型、細節處理,都十分得體,不見半點敷衍、懶散。
再看樣貌,骨相挺括,眼窩深邃,神情冷淡,還生着一張微笑唇,即便板着臉,也像是似笑非笑。
此人正是程堯東。
程堯東拾階而上,剛邁進咖啡吧,就和眼神譏诮的蕭绮對個正着。
可他腳下并未停頓,只幾不可見的對她點了下頭,就越過她的位子,和剛才那位在背後說閑話,此時卻已經笑臉相迎的男人,握了下手。
程堯東:“王總,久等了。”
王總:“哪裏哪裏,我也剛到。對了,這是我一個朋友為令堂找的票,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多謝。”
程堯東接過票,王總卻沒急着走,又抓緊機會表明一下立場,迫不及待地提到某個正在參與程氏公開招标的競某個項目,還直接說條件可以再降,就差問程堯東最低價了。
程堯東沒有正面接招兒,也沒有坐下來細說的意思,只站在那裏看了眼手表,說:“這件事還是要等看過标書之後再定,現在還有時間斟酌,王總請務必仔細、謹慎。”
這話意味可就深了,既可以理解為是希望降價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阻止、勸解。
王總見程堯東一副還有要事,急于送客的意思,也不好多待,閑聊了兩句便走了。
王總越過蕭绮的位子。
蕭绮擡了下眼皮,用膝蓋都能想得到,這位王總一路走出去必然是罵罵咧咧。
她輕笑了聲,随即眼前就多了一道人影。
蕭绮放下杯子,起身時,落落大方的直視來人:“程總,好久不見。”
程堯東:“蕭總監,約了人?”
“是啊,還順便看了場好戲。”蕭绮意有所指地說。
程堯東瞬間意會,顯然他對王總的為人也是頗為了解。
蕭绮掃到他手上的票,問:“以程家的面子,明明一通電話就能搞到的東西,怎麽這麽勞師動衆呢?”
程堯東笑道:“這不就是一通電話搞到的麽?只不過幫忙的人,希望能當面刷臉,我總不能駁我母親的面。”
蕭绮笑了下,又問:“程總現在還住酒店?”
程堯東:“暫時沒有合心意的住處。對了,聽說你的房子是專門找建築事務所設計的?”
“自己家麽,當然要上心了。”
“說的是,有機會一定要取取經。”
“不敢,程總一句話,不知多少人會上趕着送圖紙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虛情假意了片刻,都不太走心,直到蕭绮刻意掃過手機上的時間,用行動來示意他。
程堯東卻像是看不見似的,忽然來了句:“聽說之昀的青春線定了任熙熙?”
蕭绮:“你很關心哦?”
程堯東:“坦白講,我以為會找更有實力的設計師。”
蕭绮來了興致:“如果是實力和才華比起來,之昀只會選後者。再說,經過青春線的磨煉,她不就具備實力了麽?這也不枉費程總對她的看好。”
聽到這話,程堯東不禁笑了:“你對我的敵意有點重。”
“不是敵意,是明示。”蕭绮揚了揚下巴,非常直截了當,“程總,任熙熙現在是我的人,無論你再怎麽欣賞她,都希望你能點到為止。你若是看重她的才華和未來發展,咱們可以談合作。可你若是看重她這個人,那就拿出你的誠意,不要工作、感情混為一談,玩什麽組合雙打,這是女人最忌諱的溝通方式。”
正說到這,許家公子剛好走進酒店大門。
蕭绮瞄了一眼,遂退了一步,又道:“就這樣吧,有機會再聊。”
沉默了幾秒,程堯東未動,只審視蕭绮。
可他也沒有糾纏,很快垂眸欠身,轉身擡腳。
和許家公子擦肩而過時,程堯東目不斜視。
許家公子卻掃了他一眼,又很快就收回視線,迎向已經落下雙手,笑容可掬的蕭绮。
……
相親結果就和蕭绮預料的一樣,她和許公子并不來電。
他們雖然年紀相仿,但許公子為人卻有點迂腐,也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穿越過來的,只幾句話,就知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後來兩人還是聊了将近一個小時,還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
大家都不傻,既然都是商圈的,自然明白在商言商的道理,感情無法共振,卻不代表不能一起合作。
蕭绮十分貼心地指出許公子服裝上一點小瑕疵,還順便推銷了一下之昀的高定。
服裝就是門面之一,門面的細節提升,絕對有助于個人發展。
許公子明白其中道理,不僅當即采納了蕭绮的建議,還約定好哪天登門量尺寸,要預定幾身不同場合的西裝。
等回到家,蕭绮就依照慣例,趁着卸妝的功夫給陳可撥了通電話,報備今天的進展。
陳可對結果毫不驚訝,也不失望,只嘆道:“還是緣分未到啊。”
蕭绮卻一眼看出陳可的裝相,不經意間問了句:“媽,你知道程堯東就住在那家酒店麽?”
陳可:“誰,哦,程家那個?這麽巧嗎?”
蕭绮默默翻了個白眼,切斷電話之前只說:“是啊,很巧,但我希望這種巧合不會再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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