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北興
宋若不知道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就像有人在她心上敲了一下,直教她心口發麻。
她什麽也不問,就帶着李言兮上了馬車。
馬車只有一輛,她心中欣喜,面上卻說:“二小姐,只能委屈你一路與我同程一輛馬車了。”
大抵是失而複得的感受太好,李言兮今日性子格外溫吞,她瞧着宋若,溫和一笑:“不委屈。”
宋若腦子有根弦立馬斷掉了,她湊上前,縮減了兩人間原本就不大的距離,近到兩人能數清楚對方的眼睫:“二小姐,親一個?”
李言兮一頓,只當她扮演纨绔子弟的毛病又犯了,眼睫顫了顫,閉上了眼。
……就縱容她這一次吧。
溫軟的唇貼了上來,動作很溫柔,只在李言兮的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李言兮微顫,睜眼望向宋若。
這個吻竟讓她有幾分熟悉感。
她攸忽想起上次醉酒後嘴唇破了的事。
早該想清楚的事現在終于在她腦海裏明晰起來。
她蜷了蜷手指,什麽也沒問,低頭垂下眼睫。
馬車疾速行駛,走過官道,待她們到達北興的時候,已經天黑。
夜半醜時,街上人很稀少,只有幾個喝了花酒的公子偶爾醉醺醺走過,以及街上的打更人冒着冷風打更。
李言兮早已睡得沉沉,枕在宋若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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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之際,感覺有人将她輕輕抱起,抱住她的人走得很穩,然後她聽到有人低聲說話。
最後她被放在很軟的床上,抱着她的人将被子掖了掖。
熟悉的懷抱與抱着她的人給她的安定感讓她在睡着和醒來下意識地便選了繼續睡着。
因為換了新床,又到了個新地方,李言兮次日醒得很早。
尚在寅時,她就自然地醒了過來。
房間裏留了一盞燭火,不遠處方桌旁坐着一個人,她的影子被燭火拉的很長,正撐着下巴,眯着眼。
銀質面具被取下放在方桌上,精致秀氣的五官在燭光下顯得很沉靜。
李言兮幹坐在床上,盯着宋若看了一會,最終放輕動作下了床,穿着足衣走在木板上,四下看了看,最終拿着自己的綽子走過去。
同宋若女裝時不一樣,她男裝時削弱了屬于公主的那份尊氣,留下的是說不清的懶散感。
眉眼如畫,唇上沒有點胭脂,但是唇色還是很好看。
——看久了便讓人想親。
李言兮出了會神,忽然便驚醒一般心髒一疼。
她一時忘了剛才古怪的想法。
她走近,目光自宋若身上掃過,打算将綽子披在她身上,免得着涼。
甫一碰到宋若的肩膀,宋若便猝然睜眼,反手将她制住,推到了地上。
這一下摔得很狠。
宋若下了狠手,在明晃晃的燭光下,兩人對視上。
在燭火下,李言兮能看清宋若手中握着的銀針,仿佛下一秒就會刺穿她的咽喉。
但是奇怪的是她一點都不害怕。
宋若回神,眸子縮了縮,松了手上的勁,她收了銀針,小心翼翼地将她半摟在懷裏:“可是摔疼了?我剛才……我……”
其實摔得很疼。
再狠一點骨頭都可能斷了。
李言兮忍住疼,将她慌亂的模樣看了個徹底,彎了彎唇道,“沒事。”
宋若急了,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不許這樣勉強自己。”
“我來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骨頭。”
宋若把她抱回了床上,上手解她的衣服。
她微僵,上手握住了宋若解她衣領的手,呼吸有些發燙。
聲音有些顫:“宋若,我沒事。”
宋若擰了一下眉,沒有再解她的衣裳,而是隔着中衣順着她的脊椎骨往下摸,大致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
李言兮鮮少會有這麽慌亂的時候,她摔倒地上的那一刻,并不覺得宋若會傷她。
她的第一反應是宋若為何如此警惕,是被人暗害過還是如何?
若是一個人睡着了還要提心吊膽,時時防備着,那她的日子是過得多麽紛亂複雜。
她愈想愈心疼。
第二反應也不是身上疼,而是覺得宋若不僅輕功好,武藝也高超,她感到莫名的驕傲。
再是覺得疼,驀然被摔到地上如此疼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她完全能忍受,宋若到底是姑娘,力氣不大,所以即使下了狠手也沒有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
當宋若将她抱在床上,背靠着被褥,疼痛減輕了許多,可宋若卻開始脫她的衣裳。
其實她知道宋若只是想看看她的傷,可因為前夜那一遭,她卻湧上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晚在牡丹閣,女子的shen吟和chuan息聲交雜在一起,重現在她的腦海裏。
宋若順着她的脊椎骨摸完後,摸向了胸前的肋骨,無意碰到了軟軟的一團。
兩人皆是一愣。
李言兮渾身發麻,忍不住戰栗了一下,她呼吸有些亂,眼尾燒紅。
氛圍陡然變得旖旎。
宋若反應過來,耳朵瞬間燒得通紅,姑娘家精致的眉眼同一襲男裝形成了反差,形成了特有的魅力。
她迅速松了手,有些結巴:“應該…應該沒有傷到骨頭,我去給你拿些藥,背上應是腫了。”
李言兮失了溫和冷靜,慌亂地嗯了一聲。
宋若起身離開後,長在李言兮血液裏的那些東西迅速啃噬着她的情緒,将她的羞赧啃了個幹淨。
待宋若拿着藥膏回來,李言兮已經将剛才那些不同尋常抛諸腦後。
只餘有指尖發麻。
宋若同她道:“同行人中只有我一個女子,我替你抹藥。下次不要在我熟睡時碰我的肩膀,一定要記得先将我喚醒。”
她背對着宋若将中衣褪下,只餘一件近身衣擋在胸前,露出了光滑的脊背。
宋若看見李言兮的肩脊露出來時,喉嚨上下滾了滾,但是看到背部的淤青時,一切想法戛然而止,只餘有懊惱和心疼。
她不應該睡那麽熟的。
宋若的手抹上藥膏,覆上了李言兮的背,下手盡量地放輕,溫聲詢問:“疼不疼?”
即使血液裏的那些東西拚命吞噬着李言兮的情緒和感情,她還是忍不住顫栗着。
溫着聲道:“疼。”
藥物塗好,抹了開來,李言兮掀開了薄薄的裙襯,大腿處也摔得青紫,宋若耳朵又紅上一層,抹上藥膏,覆上了她的大腿。
手下的肌膚光滑又細膩,讓人想将她弄得紅一些。
不是通過摔倒讓她受傷的方式,而是通過動情的方式。
宋若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
剛塗好藥,天色已經亮了,外面有人敲門,葉淨的聲音傳來,“昭和,我們得去北興的軍營看看了。”
宋若應道:“嗯。”
她湊到李言兮身前,聲音很輕:“我讓趙七給你送早飯,想吃什麽?”
李言兮從床上撐着起來,固執道:“我要同你一起去軍營看看。”
宋若搖頭,拒絕道:“你要先好好休息。”
李言兮不說話了,擡眼看着她。
宋若微頓,“軍營很危險。”
李言兮抿了抿唇,仍舊瞧着她。
宋若嘆了口氣:“好。但是為了方便,你得穿男裝。還有,要跟在我身邊。”
李言兮翹着唇角,溫和地笑了開了:“嗯。”
宋若換成了一副粗皮面具。
最終李言兮換上了一襲布衣,也戴上了一副粗皮面具。
她同宋若、葉淨、趙七三人一起來到了軍營門前,此時軍營正在招兵。
隊伍被拉的很長,男兒視保家衛國為己任,積極從軍。
透過空隙往軍營裏面看能看到裏面的兵器架。
裏面的刀劍在日光下泛着寒光,冷冰冰的。
終于輪到他們四個的時候,記名字的士卒與審核是否适合參與從軍的士卒同時擡頭愣住。
“葉淨?”記名字的那位先開口說話。
“葉公子?”審核的那個也來了句。
巧的是每個城派了兩個心腹潛伏,注意地方動向,打探消息,這地方兩個都在這裏。
見人都還在幾人來這的任務便完成了,可以去往下一城。
根據葉淨對上輩子回憶的拼湊,他從丫鬟的只言片語中得到消息,南疆、流火要得到大宋,做的第一步就是鏟除三十六城埋下的密司局的眼線,再是冒充回信。
密司局總局雖不幹淨,但是派出去的人都是經過悉心挑選的,由上輩子的信息拼湊可知派出去的人沒有潛伏敵人的細作。
清了眼線後敵人才會注入自己的內應進軍營,并且一步一步取得對軍營的控制權。
所以九年後,三十六城的軍隊才會全為敵國所用。
現在只要找到那些被除掉眼線的城池軍營,不打草驚蛇,就可以找到突破口,趁機利用上敵國的細作,将計就計。
北興臨近京城,敵國沒有下手才是正常,若要這的把爪子伸到了京城面前,那才真的是爪子尖銳,令人擔心。
南疆與流火的合作不過剛剛開始,這個時候是最關鍵的時刻,大抵斬斷了,之後便不會掀起大風大浪。
回到客棧後是直接上馬車去下個城池。
北興是桃花釀的發源地,有一條街全是酒館,回客棧要途徑那。
宋若看着李言兮的眼根本移不開,偏頭輕笑一聲,朝着一個酒家扔了銀子:“來兩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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