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對峙

星光璀璨的夜空下，酒店頂層的空中花園裏演奏着悠揚的樂曲，陸雲澈和安初坐在餐桌的兩邊，三叉燭臺下的紅衣主教玫瑰沾着露水含苞待放。

“關于你說的趙心妍，我前前後後想了三千遍，也沒有想起來她是誰。”陸雲澈輕快地切下一塊牛排。

安初本來溫柔的表情立刻變得冰冷：“你居然偷聽？”

陸雲澈輕笑：“狐貍耳朵尖，我也沒辦法，你們說話又沒有避諱，我想聽不到都難。”

安初剛要說什麽，陸雲澈舉着叉子，叉着一塊切得十分規整的牛排遞到她面前：“我安排了無人機在航拍，準備給記者提供素材，你還是乖乖地把它吃了的好。”

安初頓了一下，微笑着張嘴把那塊牛排吃進口中。

陸雲澈滿意地低頭繼續切牛排，“我和寧夫人做的交易中，我這邊已經單方面獲益，接下來我要履行我的義務，我知道你們讓我幫你炒作完全是個幌子，幫你登上摩由邏族聖女的位子才是你們最重要的目的，我們之間并不涉及什麽私人感情，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

“很遺憾我做不到。”安初維持着表演性質的笑容。

“沒關系，我會幫你。”

充滿花香的酒店天臺上飄蕩着悠揚的樂曲，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帶着四個中年貴婦走上來，融洽的氣氛立刻被破壞。

安初随着陸雲澈的視線轉過頭，正好看到裴珏走到自己身邊，而她身後跟着的，竟然是摩由邏族的四大長老。

安初起身，向四位長老微微點頭，恭敬地說道：“公共場合請恕我禮數不周。”

其中一位貴婦擺擺手說道：“無妨，我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所以來證實一下真僞。”

裴珏向四周一揮手，那些服務生和小提琴手便聽話地離開了天臺。

陸雲澈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他放下刀叉，向後靠了靠，悠閑自得地看着她們。

安初猶疑地看着她們，還不等她發問，裴珏就冷笑一聲道：“你應該知道，真正的聖女是擁有先知能力的，可是目前為止你沒有給出任何有力的預言來證明你自己。”

安初面色冰冷：“這麽說，你得到了天啓？”

“不錯！”裴珏洋洋得意：“我，作為下一任的聖女，剛剛得到上天的啓示。”

安初揚眉：“說來聽聽！”

裴珏看了四位長老一眼，又挑釁地看了陸雲澈一眼，向安初逼近了一步：“上天告訴我，你是寧妤和魔君的私生女，七月十五，你将召喚魔族大軍入侵我摩由邏族——只有我，才能阻擋這場浩劫的發生。”

安初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其他人：“四位長老，你們也認為這是真的？”

四個人互相對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道：“畢竟你是寧妤一百多年前才帶回摩由邏族的，并非我們親眼看着長大，她口口聲聲說你是她的姐姐也就是上一任聖女織影的女兒，可是卻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目前為止，我們無法評判。”

安初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對裴珏道：“那麽你有什麽證據來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

裴珏似乎等得就是她這句話，安初的話音還沒落，裴珏便突然出手，向安初的前胸襲去。

安初和她離得很近，眼看她的手就要抓到自己，身體向後一撤卻已經來不及。

一道雖細卻帶着霸道戾氣的閃電從陸雲澈的手中标出，擊中裴珏的手。

裴珏低低叫了一聲，将手縮回去，惡狠狠地看着陸雲澈。

陸雲澈依舊悠閑自得地坐着，微笑道：“我不說話，并不代表你可以把我當個擺設。”

裴珏的嘴角抽了抽，轉而對安初道：“好，我不動手，可是你要告訴幾位長老，你的左側鎖骨下是不是有魔君餘蓮的契約印？”

安初面色蒼白，神情像是可以凍出冰來，看着裴珏默不作聲。

陸雲澈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四位長老齊齊問道：“裴珏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初還是默不作聲，周遭空氣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冰點。

陸雲澈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着，随時伺機而發。

裴珏終于忍不住嘲笑出聲：“死到臨頭還在……”

安初忽然向餐桌上的三叉燭臺一揚手，那燭臺上的燭火立刻大盛，幾根蠟燭的火苗瞬間團在一起，形成一個碩大的火球，兀自在餐桌上燃燒。

“關于魔族契約印的事，我在适當的時候，會向長老們解釋，但是現在，我希望長老們看了一看我的天啓！”

話音剛落，火球又大了一圈，所有人都向火球看去。

裴珏和那四個貴夫人的臉上均是露出異常驚訝的表情。

只不過裴珏的驚訝中帶着濃濃的嫉妒和憤恨，而那四位長老的驚訝中卻帶着無限的喜悅和激動。

只有陸雲澈，除了大火球之外，什麽都沒出來，莫名其妙地坐在那裏，表情略帶郁悶。

安初将手一收，三叉燭臺的燭火恢複如常。

四位長老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位說道：“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拭目以待。”

裴珏急道：“你們就這樣放過她？她身上有魔君的契約印她是魔君的私生女你們居然就這樣放過她？她很快就會帶着魔族大軍來襲擊我們，我們都會被她害死的……”

“裴珏！”一位長老厲聲說道：“她讓我們看到了她的天啓，而你卻口說無憑，來的時候我就要看你的天啓，你卻拿不出手。”

另一位長老說道：“不錯，現在這個局勢，我們只能再等幾天，看看你能不能給我們看到你的天啓，再看看安初會不會對魔族契約印一事給我們一個有力的解釋。”

裴珏氣得胸脯起伏不定，她怒目圓睜，看着神色冰冷的安初：“你最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多喘幾口氣，因為你就快沒有機會了。”

安初面無表情：“謝謝提醒。”

……

夜色深沉，安初站在陽臺上，望着城市的夜景。

陸雲澈走過來，安靜地站在她身邊。

安初回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陸雲澈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無人機我已經撤了，還在周圍設了結界。”

安初的笑容立刻消失，将陸雲澈的手撥開，轉頭不再看他。

陸雲澈笑道：“魔族的契約印是怎麽回事？”

安初看着夜空下的城市夜景，冷冷地輕聲道：“不管你的事。”

陸雲澈也學着她，将視線望向遠方：“你這是在給我幫你當選聖女增加難度，或者說，你覺得這件事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安初看了他一眼：“寧姨說，找你幫忙就等于找了一個團隊，以狐狼海三大王族的勢力而言，幫我登上聖女之位并不是難事。”

陸雲澈無奈地說道：“那也得當事人配合才行……如果我知道你的情商這麽低……不過以當時的情勢來看，就算我知道你情商低我也得接受這個交易。”

安初看着他頓了一下，冷笑道：“我真是奇怪，為什麽像你這麽令人讨厭的人會有那麽多人喜歡？”

陸雲澈挑眉：“這件事我和你一樣，奇怪了上千年，可是後來我慢慢想通——可能就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帥，嘴巴比較甜。”

“呵！”安初冷笑，轉過頭不再看他。

“那麽……”陸雲澈笑着再次問道：“魔族的契約印是怎麽回事？”

安初望着遠方，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道：“我在一百多歲的時候和我娘流落到昆侖山，遇到寒霜蜘蛛……”

安初的腦海裏呈現着那個恐怖的畫面：她被寒霜蜘蛛裹着拖走，遠處和另外一只蜘蛛纏鬥的娘親發出凄厲呼喊……

“……然後就失散了，我被魔君餘連所救，被他收為義女，三百年後我逃走，去了南海，又過了三百年，寧姨找到我，将我帶回摩由邏族。”

陸雲澈靜靜地聽着，短短幾句描述，卻可以想象到其中的驚心動魄與艱辛痛苦。

“大致就是這個樣子。”安初轉身向房間內走去。

陸雲澈在後面問道：“那團火裏有什麽？”

安初停了一下，沒有回頭：“這個和你對我的幫助真的沒有一點關系，我只是讓她們看了一場幻夢而已。”

“你想不想喝酒？”陸雲澈在後面喊道。

安初終于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

“啤酒，撸串，大排檔。”

……

當陸雲澈帶着安初換了衣服來到一家大排檔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

客人不多，老板為他們挑了一處僻靜的角落，送上來一打冰鎮啤酒。

兩個人吃到了淩晨一點，安初拿起最後三根烤羊肉串中的其中一根，放到嘴邊，看着陸雲澈：“盤子快空了。”

陸雲澈看了看桌子上擺着的七十多根空簽子，對坐在遠處玩手機的老板說道：“再烤兩組肉，兩組筋。”

“不用不用，吃不了，”安初連連擺手，轉頭對老板道：“一樣一組就行。”

”同樣的話你今晚說了三遍。”陸雲澈喝了一口啤酒，看了看遠處的街道，深更半夜的路上偶爾也有幾個人走過，他對老板擺了擺手，伸出兩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