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這個禽獸

白清剛剛回到家的那一秒鐘，就感覺到房間裏充滿了殺氣。

說是殺氣可能重了些，但是她不知道還能用什麽詞來形容。

明明是仲夏夜，她卻打了個冷戰。

整個房間沒有燈光，但是月光從客廳的落地玻璃窗透進來，正好照在幾個黑色的人形雕塑身上，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寒棠也站在那裏。

無聲地看着她。

她心裏一緊，連呼吸都停住了一會兒，但是她因為喝了酒，所以內心深處有些無所畏懼的情緒在推動着，她很快鎮定下來，雖然有些平衡失調，還是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手，走下臺階，向客廳走過去。

“少爺，”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星光下的露水，“你怎麽回家了？緋舞小姐呢？”

她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寒棠站着不說話。

白清心裏發毛，但還是深深呼吸了兩次，走到寒棠近前，“你怎麽了？”

“你上哪兒去了？”寒棠的聲音陰森森的，像從地獄裏竄上來的陰風，他一把抓住白清的胳膊，“你居然還喝了酒？”

他大老遠地把緋舞甩掉跑回家來找她，她居然沒在家，居然晚歸，還居然喝酒，還喝醉。

真是無法忍受的事情，他不允許。

出門在外這些日子，他覺得自己是瘋了，他深深地懷疑自己中了什麽毒，而白清就是能給他解毒的天山雪蓮。

為了活命，他認為必須得到她。

白清的胳膊被他捏得死死的，她疼得輕聲尖叫了一聲，“我和涼時喝了點酒，在她家裏，沒有別人，好疼的你放開我！”

她想掙脫開，可是越掙紮越疼得厲害，以至于她很快就不敢再動，但是嘴裏還叫着：“你放開我，疼死了！”

“我不在家幾天，你就敢出去喝酒了？”寒棠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向後狠狠一推，白清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居然倒了，這麽不禁推，早知道……就用小一點的力氣，但是，不能繞了她。

寒棠只覺得氣滿胸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

白清頭暈目眩地站起來，向後退了兩步，對寒棠輕聲喊道：“我喝點酒怎麽啦？礙着你什麽？你不度蜜月這大晚上地突然跑回家來，是專門回來找我的茬嗎？”

“你居然還敢頂嘴？”寒棠向前跨了一大步，瘋了，真是瘋了，那個聽話的小兔子怎麽變成這樣？

白清吓得趕緊向後退了兩步，正好退到沙發邊，她用手扶着沙發道：“你喝了酒，我也喝了酒，有什麽事情咱們明天再說。”

她說完轉身就向自己的房間跑去，當她剛剛跑進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寒棠已經站在她的房間裏了。

黑色的高大的男人，地上拖着長長的影子，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倒退着向後，想離開，可是剛一轉身，門便啪的被關上。

她面色鐵青，使勁地想拉開房門，卻怎麽也打不開。

身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靠近，她猛地轉身，寒棠已經來到她的身後。

她無聲地看着他，她嘴唇顫抖着，她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他的怒火和欲望，她呼吸困難，心髒似乎都要停止跳動。

她看到他的大手向她抓過來，她的身後是門，她無處可逃。

下一秒，她被他扔到床上。

寒棠一步步走近，一手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像一只黑色的猛獸。

白清被摔在床上，仰面朝天，酒意上湧，她只覺天旋地轉，但還是堅持着扶着額頭翻身爬起來，看到寒棠已經來到床邊，她向後退着，轉身想爬到床的另一邊，左腳卻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被狠狠地拉了回去。

她一聲不吭，因為她知道喊什麽都沒用。

強壯的男人壓在她身上，她的心中滿是愛和恨，驚慌和難堪。

以及撕裂的痛楚。

這個應該在拉斯維加斯度蜜月的男人，現在在她的身體裏。

窗外的月亮靜靜地看着被疼得大汗淋漓的女孩，看着被暴風雨蹂躏過的滿身傷痕的女孩，看着安靜坐在床邊的面色慘白的女孩。

如果可以，她想和他同歸于盡。

但是她沒有。

她居然也沒有哭泣。

她回頭看看發洩完欲望便醉死過去的男人，身材魁梧健碩的男人，相貌英俊棱角分明的男人，她活了這麽大第一次愛上的男人，給了她難以承受的屈辱的男人……

她覺得，一切都結束了。

……

陽光從半遮的窗簾處射進來，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太陽在天空中位置的變化，光線漸漸移動，終于照到寒棠的臉上。

他的睫毛輕輕顫動，終于艱難地擡起眼皮，灼眼的光芒刺進他的眼睛裏，令他忍不住将臉換個位置，将頭埋進枕頭裏。

可是頭痛欲裂，他再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中他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的一些片段……

他猛地坐了起來。

白清的房間，白清的床，白清的被子，還有血。

斑駁的血跡，已經幹涸。

寒棠的雙眼中充滿了紅色的血絲，不知道是喝醉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窗外豔陽高照，房間裏寂靜的可怕，冷得可怕。

……

一覺睡到自然醒，涼時睜開眼，伸個懶腰，翻個身，仰面朝天躺着，天花板是一片深藍的海洋。

她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終于醒過味兒來，快速地轉頭看看身邊，沒有人，“呼……”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然後吐了吐舌頭。

悄悄地掀開被子，涼時看着床下發呆，她想起自己昨天夜裏喝醉了都沒換鞋，是穿着運動鞋的，可是……白色的水晶拖鞋現在整齊地擺着床下。

顧不得許多，她穿上鞋，小心地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打開房門，輕輕地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洗臉刷牙，然後走下樓去，客廳裏沒人，轉到餐廳，涼時看到林霂背沖着她站在料理臺前不知道在做什麽。

她站在餐廳入口處的大芭蕉樹旁，躲在芭蕉樹的大葉子後面不敢走過去。

想不起昨晚的事，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睡在林霂的床上，但是，不管怎樣，似乎是挺丢人的……

盡管……好像是在心裏默默期待發生了點什麽。

啊真是的……怎麽可以這麽想呢……

林霂端了兩個盤子轉身，一眼便看見她，笑道：“你醒的倒是湊巧，早餐剛剛好。”

涼時扭捏着從芭蕉樹後面轉出來，揉揉鼻子，“……你剛剛在做早餐嗎？”

“不然你以為我在料理臺前面做什麽？”林霂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哇！好漂亮的三明治！”涼時咬了一口，“嗯嗯，真好吃，哦，對啦，我記得上次在山洞裏你還用妖術給我做過漢堡吃呢，只是沒想到你還真的會做飯，真是厲害。”

“簡餐而已，”林霂坐在涼時的身邊，“是半成品，我只是負責加熱。”

“哦，”涼時想了想道：“那也很厲害，我就覺得你厲害，反正很厲害。”

林霂笑而不語。

涼時又吃了一口，眨眨眼看着他。

“你在讨好我嗎？”林霂笑問。

“我哪有？”涼時驚訝道：“我說的可是實話，我覺得你是個很優秀的人，”涼時笑得有些緊張，但還是繼續努力誇道：“各方面都很優秀。”

林霂眼中笑意更濃，他擡起手，放在涼時的手上，将她的手緊緊握住，“你什麽都不用擔心，也什麽都不用操心……”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道：“這裏沒有誰，沒有別人，沒有任何人……只有你。”

涼時無言地看着他，怎麽那些小心思都被他看透了嗎？

這麽肉麻的情話居然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真是……啊，受不了啦，涼時低下頭，喃喃道：“我……我也是會努力變優秀的，我不會讓自己配不上你的，你的深情厚意……”

啊……真是要命……這種話是怎麽說出口的啊……天吶……

涼時恨不得把頭紮進自己的襯衣領子裏。

林霂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将涼時的手拉到自己身邊，“你的小腦袋裏整天就在想這些嗎？”

涼時微微擡起頭，但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會好好修煉的，我會努力做一個德才兼備，嗯……品格高尚、妖法通天、美貌絕倫、溫柔體貼……嗯……的非常優秀的花妖。”

林霂終于笑出聲，他将涼時拉到身邊，緊緊抱住她，“你什麽都不用做，現在這個樣子就好，我只是……只是不想讓你太辛苦，所以……這樣就好。”

很溫暖很安全很舒服的歸屬感就是涼時現在的感覺。

寒棠的聲音從別墅外傳進來，像是狼嚎，“阿時！白清呢？”

話音未落，寒棠人已經闖進了門。

寒棠大步流星地走進客廳，一見沒人，轉身就要上樓，卻見涼時站在他身後的餐廳入口處，驚呆似的看着他。

“白清呢？”

寒棠又是一聲狼嚎。

林霂來到涼時身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她昨天晚上回家了。”

涼時也道：“對啊，她不在家嗎？也許是早上出門溜達去了，或者買早餐去了，不過棠哥哥你不是在度蜜月嗎？怎麽？你怎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