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裏，除了她以外都是兒子。年紀倒是相仿。

左青青想起任古飛，沒吱聲。

左媽媽的唠叨加催婚進行了二十分鐘後，左父說了這通視頻電話的第三句話。可能怕左媽媽再搶他話筒，突突突，一口氣來了個三連發。“嘿嘿，丫頭正擱那缺衣少食勒緊褲腰帶過苦日子呢！你這滿腦子都是風花雪月的瞎攪和什麽？等她回了燕城再說。”

左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三連發式發言頓時引起了左媽媽的強烈不滿。尤其是那句“瞎攪和”，左媽媽轉頭開始和左父吵吵。“你懂？你懂個屁！老左我警告你，咱丫頭的終身大事要是不順溜兒，我揭了你的皮當褥子蓋！”

接下去是老生常談式的夫妻吵架。基本就是她媽罵，她爸悶頭抽煙。

左青青适時地打斷他們。“爸、媽，物業剛送的菜我還沒摘，先這樣啊！回頭我再給你們電話。”

也沒管他們答不答應，左青青按掉了視頻通話。

呼！

長長出了口氣。

左媽媽出身于文藝團，當年是團裏的一枝花，追求者據說超過孔門弟子七十二。所以她大概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她生的女兒左青青會沒人追，更想不通，左青青為什麽會放棄永久居留權，非得趕回國。回了國，卻又不肯回家。

左媽媽總是疑心，女兒和她生了嫌隙，到底是什麽嫌隙，她猜不到，只能懷疑是和婚戀有關。

所以每次母女兩人視頻或者電話，必定會以催婚結束。自從左青青滿了二十周歲後，左媽媽便開始焦慮。

也焦慮了五六年了。

中間還隔着檔子母女倆誰都不願意提起的事兒，提了，彼此都不痛快。母女倆一度連話都不說。

如今不過剛破冰，她媽又開始逼她，給她安排那些她媽認為“很好的男孩子”。

左青青坐在床邊，頭低垂着，碎發遮住臉。

這些年，其實她一直想問父母的那個問題，到底還是問不出口。

很早以前她就想打聽任古飛。但是她和他的社交聯系都斷了，左家搬離大院後，就連鄰居們都不怎麽走動。

倒是從沒聽說任古飛有女朋友。

現在任古飛親口和她說沒有，她又覺得不可信。

或者，只是不敢信。

她一天問不出那個問題，一天就如鲠在喉。

一天天，一年年。

如今也有十年了。

剛才她也想問，就問一聲，媽你們天天張羅給我相親，那麽……任古飛行不行？

可是不必問出口，她都能知曉答案——不行。

肯定是“不行”。

否則以左媽媽萬金油似的好人緣，怎會從來沒提過任家。

任家以及任古飛的一切，好像就随着他們搬離那個大院後，都被抹平了。

什麽痕跡都沒留下。

只除了在她心裏。

在她一個人的心裏。

左青青逼回眼底酸澀，定了定神。任古飛還在客廳，果然沒發出任何聲響，但她不認為他會不生氣。

在廚房，她讓他別出聲時，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大概又要和她鬧別扭了。

左青青突然委屈。

作者有話說：

左青青：為什麽他不行？

飛哥：……丫頭，行不行，你試用過不就知道了？→_→

14、封樓第二天(6)

◎“你就沒半點兒留戀？”◎

左青青墨跡了很久也沒出房門，但是早餐香味漸漸從門縫裏飄進來，似有若無，分明有煎牛排。

物資這麽匮乏，任古飛居然還敢在早餐時間煎牛排？

她刷地站起身，與她爸媽之間那些說不出口的恩怨讓她焦躁，所以她擰開房門時，很是帶了點氣勢洶洶。

“任古飛！”

左青青沖出門的時候眉梢吊起，一雙鹿眼瞪得又圓又大，如果再叉腰走個外八字，就是十足魯迅先生筆下的“圓規嫂”。

但她生得美，碎發一晃一晃的，聲音也清脆。

任古飛擡起頭就只覺得她美。

隔了八年沒見，比中學時代更漂亮了。那時每個學生都穿戴的差不多，就連發型都死板。

哪像現在，這丫頭居然鮮活了，活靈活現地蹦出來兇他。

剛才被關在門外的郁悶感散了些，心頭依然密布厚重雲層，但暫時不會下雨了。

任古飛捏着指尖煙蒂，笑了笑。“我又怎麽惹你了？”

他這次笑的時候，酒窩沒笑，眼睛笑了。

戲份十足。

左青青望見他那雙清亮亮的眼睛就發怵，心口跳得厲害，出口的責難自動拐了個彎，變得嬌柔而軟。“你……你煎牛排了？”

尾調上揚，帶着點嗲氣。

聽起來半點兒不像是怪他浪費，反而透露出一股濃烈的“我很想吃”的意思。

左青青：……

不是，她不是這個意思。

“味道都飄到我房裏了。”

更壞，聽起來她不僅想吃，而且特別想吃。饞貓的鼻子才最尖呢！

左青青閉上了嘴。

算了，她估計是被爸媽連番催婚給轟炸傻了，又或者，得怪任古飛這雙眼睛太會迷惑人了。

憋了一肚皮的冤枉委屈，見了任古飛，居然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暈乎乎的迷醉。

這暈勁兒，比她淩晨灌了半打啤酒更生猛。

刷刷地。

壓在任古飛心頭的厚重雲層全部一分為二，從中間露出個趾高氣揚的大太陽。任古飛蹭地站起身，笑得燦爛。

“你愛吃？我給你去端。”

他果然聽岔了。

左青青咬了咬嘴唇，仰起頭，眼巴巴地望着他。

任古飛一愣，低頭順着她視線……他只看見了夾在指間燃到一半的煙。

“哦，忘了。”

他笑着低頭，把煙給掐滅了。

左青青估計不愛看他抽煙，瞅她剛才那小眼神兒，啧，下回他還是自己注意點。

任古飛邊擡腳往廚房走，邊暗自琢磨。

自認為又多總結了一條有關與左青青相處的經驗。

任古飛把她的話聽岔了，可他看起來挺高興。

左青青抿唇看着那個高大的身影鑽入廚房，穿着灰毛衣黑色運動褲，動作利落，噗噗地往外散發雄.性.荷爾蒙。

一別多年，少年任古飛已經長大了，站在她面前，總能令她緊張。

遠比當年更緊張。

“來咯——！”

任古飛端着碟子從廚房出來，手裏還舉着刀叉，朝她笑得特燦爛。

左青青再次放棄了糾正問責的念頭。她被牛排吸引了！

天曉得她有多喜歡肉食。牛排炸雞火鍋薯條，所有健康的不健康的美食她都愛。

她對美食毫無抵抗力。

何況今天端出來的牛排遠比前幾次任古飛倒騰出來的中餐好，色香味俱全。

“好吃嗎？”任古飛笑眯眯地拖開椅子，坐在她旁邊看她吃。

“好吃。”左青青劃拉開一小片牛肉，含在嘴裏咀嚼，口齒噙香。

這頓飯吃得安靜祥和。

锃亮的鋼刀叉擱在雪白碟子裏，有種視覺上的美感。

左青青邊咀嚼嘴裏殘餘的食物，邊盤算着怎麽和任古飛開口。她爸媽查崗肯定不會只有這一次，今天是他們剛知道冀北封城，接下來，以她媽的脾氣，一天三次視頻是免不了的。可能還不定提前通知。她眼下家裏多了個任古飛，這麽大的人，總不能一直讓他藏着。

萬一哪天露餡了，完蛋的不止是任古飛，她也不咋地。

比如，她該怎麽解釋，這個男人怎麽會住在她家？她這所房子就一室一廳的格局，雜物間極小，再說她爸媽也不定能信任古飛蝸居在雜物間。

畢竟高中時他對她有企圖。

瓜田李下，總是不好。

如果只是封城就好了……總比眼下連這棟樓都封鎖了強。

左青青開始後悔，第一天見到他時她就不該心軟，她就該一鼓作氣把他攆出門。

現在怎麽辦？

最後一口牛肉也早就該咀嚼完了。

左青青仍半垂着眼，碎發遮臉，吃得特別認真。

看來她果然更喜歡西餐。

任古飛內心再次得意洋洋。為今早煎牛排這個決定，給他自己點個贊。

得意的任古飛笑着凝視左青青。“夠不夠？我昨天買了很多生牛排，不夠的話，還可以再煎幾塊。”

“夠了。”

左青青認真地誇他。“剛好七分，挺好的。”

“嗯，我猜你也不喜歡血淋淋的五分熟。”任古飛挑了挑眉，興高采烈。“咱畢竟是中國人。”

頓了頓，任古飛突然想起件事。“對了丫頭，你換國籍了沒？”

如果她連國籍都換了，将來結婚得麻煩點，還得去做跨國婚姻登記。

任古飛想的挺遠。

也想的挺好。

左青青想起異鄉那段極不愉快的記憶，沉默了片刻，搖搖頭。

任古飛如釋重負。就連最後的疑慮都去了。現在就只剩穿過那雙45碼男式拖鞋的混小子，不過也沒事兒，聽左青青先前的口氣，兩人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