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節
是什麽意思,已經低頭湊近,吻了她手背裏的小窩窩。
左青青愣了下,微微一掙。
任古飛握住的那杯水晃動個不停,瞬間便潑了他倆一身。
“哎呀!”左青青驚叫着起身,趕緊要去拿抽紙吸幹,手卻被任古飛拖住不放。她皺眉。“你斯文點!”
任古飛默了默,擡起臉,眼睛裏笑得星光璀璨。“你都做我姑奶奶了,野的快馬都追不上,還反過來讓我斯文?”
他嘴裏說話,下手也快。索性把杯子擱腳邊,輕輕巧巧地将她身子撥過來,面朝自己。
兩人面對面,左青青兩頰微紅,目光與唇都沾着潮濕春.色。
任古飛小口小口地吻她。
天光從明轉暗,陽臺外鳥鳴啁啾,有巡邏的志願者持續拿着喇叭在喊防疫事項。他和她擁抱彼此,呼吸共存,突然間,彼此都心安了。
**
“以後怎麽辦?”左青青與他并排坐在沙發,茶幾擺滿了零食啤酒,從電腦裏翻出來的片子投影在對面白牆。
正在播放是部很古早的加州愛情片,電影配樂裏藍調悠悠地響起,雨聲潺潺。
任古飛視線投向白牆,看似漫不經心地答了她一聲。“以後?就這麽過呗。”
過了十秒鐘,又看似更加漫不經心地,提了句。“加州下雨的時候很冷。”
左青青愣了愣,轉頭看他。“你去過加州?”
“去找你。”任古飛目光仍跟着電影畫面走,腦海裏卻都是那年他裹着黑大衣走在南加州的街道,暴雨卷着落葉,他沒打傘,被失望淋濕成了條狗。“可是,沒找到。”
只字不提當時的狼狽。
內心卻又盼望着,她能體諒他從前的失落。就像是個讨糖吃的孩子,巴巴地伸出手,想拿到大人的賞賜。
他心裏想要,但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訴說委屈。
唧唧歪歪,怕左青青看不起他。
左青青沉默地凝視他。指尖捏緊冰啤,直到鐵皮罐發出咔嗒輕響,她才咬着唇,聲音發抖。“你……什麽時候去的南加州?”
“五年前。”
任古飛言簡意赅。
因為要掩飾當年狼狽,他一直沒回頭看她,所以他沒能看見,在他身側,左青青臉色煞白,那雙黑白分明的鹿眼睜得極大,布滿驚懼。
五年前。
當時她正在南加州被顧琛追蹤,避無可避,在某次從學校回家的路上,她被顧琛擄入車廂。在密閉的車廂內她拼死掙紮,咬破了舌尖血,才從藥粉.迷.幻的香味中清醒過來。
長指甲掐斷在真皮沙發墊內,她用整個身體的重量惡狠狠撞開車門,連滾帶爬地逃命。
那天,下着令人絕望的暴雨。
高跟鞋陷入泥濘,她扔了鞋,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入加油站,驚恐地掩住嘴,幾個小時都說不出話。
加油站外雨聲刷刷,從玻璃窗傾瀉而下。圍攏在她身邊的都是陌生人,她抱緊雙臂,站在異鄉悲哀地渴望一個擁抱。
那年。
那個雨季的南加州,任古飛居然告訴她,他也在。
他和她曾隔着無數條街,隔着地圖上微不足道的1cm,生生地……錯過了。
五年後,冀北城。
夜色突然深重成了狹而長的淵薮,無數鬼影憧憧,從她的噩夢裏爬出來,慘白着臉,披頭散發地沖向這間封閉的鬥室。
“任古飛,”左青青嗓音輕顫,如同立在童年高樹上将死的蟬。“你抱抱我!”
23、封樓第三天(2)
◎暗不見底的深淵。◎
左青青讓他抱,任古飛自然求之不得。他忙回頭把人抱入懷裏,才發現她身子如風中枯葉般輕抖個不停。
“怎麽了?”任古飛大手摩挲她頭頂發旋兒,濃眉輕挑,語氣遲疑地問道:“你想起了什麽?”
左青青把臉埋在他懷裏,聲音悶悶的。“沒有。”
女孩子在說“沒有”的時候,往往意味着事态很嚴重。任古飛眼珠子轉了轉,故意開玩笑。“後悔那年你沒留在南加州等我?”
左青青搖了搖頭,幾縷長發不斷掃過任古飛的臉。
兩人自幼相識,這樣耳鬓厮磨卻還是別具風味。
別樣的甜。
任古飛兩條長胳膊摟住人,彼此近的心跳聲都怦怦可聞。他有些把控不住。
任古飛喉間緊了緊,沙啞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丫頭,你這樣,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
左青青又繼續搖頭。
依然不說話。
她困在那年南加州深紅車廂內的噩夢,一年又一年,對着誰,她都無法傾訴。
她的父母不知道詳情,除了顧琛,沒有人知道其中細節。
她用高跟鞋踹開車門的時候,曾驚慌失措地哭叫,聲音尖利地從喉管內蹦出來,一個字、一個音節地蹦,尖銳如刀。再後來,她站在加油站,對着五六雙好奇并關切的眼,反倒一個字都發不出音。
破碎的、磅礴的雨聲,覆蓋了她眼底的光與火。
她開不了口。
左青青緊緊地用雙手勒抱任古飛,聽他胸口心跳聲穩健而又有力,過了很久,才小聲地道:“把電影關掉。”
電影裏依然有潺潺雨聲。
任古飛順着她的話擡頭看向投影的白牆,眼眸幽暗。“你在南加州……遇見過什麽事情?”
左青青沉默。
任古飛鼻息噴灑在她皮膚,暖而幹燥。指腹輕撚鬓邊碎發,通過頭發角質層,她如同一只蟲,敏銳地察覺到他指腹間的紋路。噩夢中,漸漸有窸窣聲響在耳邊漸至綿延,宛若春水潮生。她忽然詫異道:“下雨了。”
是真實的三次元世界下雨,不再是電影音效。
任古飛沒再逼她,任由她趴伏在他懷中沉默,任由她看似恍惚地轉移了話題。
穿着雪白毛衣碎發低垂的左青青,此刻看起來像極了只麋鹿。
伏在任古飛懷裏,他像墜着個雪白小鹿的挂件。
任古飛起身将電影關了,然後單手托住左青青腰臀,另一只手摟抱着她,帶她從客廳走到陽臺。
入夜了,雨下成了煙。
暴雨淹沒冀北城。
有那麽一會兒,他們誰也沒開口說話。風中裹挾凜冽雨片,刮擦衣衫鬓角,沾衣欲寒。
“如果……”任古飛在暗影中靜靜地開口。“如果你從南加州去歐洲,又放棄了一切回到國內,只是因為那年在南加州遇見了什麽。我可以知道,你遇見的是什麽人或什麽事嗎?”
任古飛說的每個字都極慢,說完後,低頭俯視她的眼睛。他那雙眼睛太過明亮,探入她的內心世界,如同一束光強勢沖入洞穴。
左青青垂着眼。長而翹的睫毛就像兩排簾子,徒勞地,試圖遮斷他的探訪與窺視。
她不能給他要的回應。
當年她不能說,是因為獨自在異鄉,世界都是荒蕪。她無人可信任。
如今不說,是因為她覺得可恥。那種被俘獲、被狩獵的痛苦,那些黑暗無法突破的壁壘,令他變得越發灼灼。
任古飛灼烈如日光。
她就是那只深埋入土的蟬,試圖躲避陽光照射。
任古飛靜靜地等着她,立在暗影中陪着她沉默,最後低頭,愈發溫柔地親吻她額角。“你不說,我也不會怪你。但我怕你會和自己過不去。”
他也墜過深淵。
他明白墜落的滋味。
任古飛唇瓣輕輕地碰了碰左青青低垂着的眼皮,呼吸間仍有啤酒麥芽香。“青青,如果你告訴我,我發誓會保護你的。”
她是他的公主。
他不希望留她獨自在深淵。
保護兩個字,他眼下說得輕而易舉,卻又理所當然。
但是在童年的時候,他并沒有保護過她。他一直是針對她不斷惡作劇的壞小子,而不是騎馬提着銀亮佩劍的騎士。
左青青沉默地側開臉,躲避他如同熱帶魚般的親吻。
“我不想說。”
她承認了,當年在南加州的确發生過什麽,沒對他撒謊。
任古飛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兩人之間話語落在雨聲中,越發覺得寒冷。封閉的城市仿佛死了一樣,高架橋空蕩蕩無車通過,燈火寥落地亮着。
這真不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季節!
“青青,”任古飛最終嘆了口氣。“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眼下我可能自身難保,又拖累了你,我……”
左青青擡手捂住他的嘴,垂着眼輕聲說道:“你在這裏,就很好。”
**
當夜,任古飛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左青青已經回卧室了,他假裝熟睡,躺在沙發閉着眼,聽她放輕動作洗漱回房。
啪嗒,客廳燈關了。
任古飛在黑暗中睜開眼。
這次重逢,左青青明顯變了很多。不光是性子野,更藏了無數心事。
他不太懂姑娘家心思,職業關系,他平常接觸的差不多清一色雄性。所以他眼下覺得格外棘手。
尤其左青青爸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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