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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疾駛到了舊城區,然後七拐八彎的在一條小巷前停了下來,兩人剛一下車,那司機就火急火燎的調轉方向離開了。
也不怪那司機害怕,宋辭借着月色打量起周圍殘破的景象,這一片都是有些年頭了的平房,牆上寫着大大的拆字,除了想省錢和不願搬離的老人,這裏已經沒多少人居住了,深夜的時候靜得有些過分。
剛剛經歷過見鬼事件的宋辭現在格外膽小,他貼近鐘九離,抓着他胳膊,忍着懼意道:“你家在哪?”
鐘九離眼珠轉動了一下,他擡手一指,宋辭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一戶有些年頭的老房子,四周圍着白牆黑瓦的圍牆,從牆外能能看見院子裏的銀杏樹。
宋辭忍不住催促道:“我們快進去吧。”
鐘九離點頭,朝門口走去,門竟沒鎖,只一推就開了。
院子裏種着一棵合抱的銀杏樹,樹幹粗壯筆直,綴滿綠蔭,樹下還有個躺椅,旁邊還有一缸水池,池裏盛着幾株半阖的睡蓮,還有幾條錦鯉游蕩在其中,看着模樣似乎有人常住。
宋辭忍不住問道:“你平時就住這?”
鐘九離搖頭,向着屋裏走去。
樹下昂首闊步的肥麻雀啄着落下的果實,避也不避,和不怕人似的。
進了屋宋辭緊繃的神經也終于松弛下來,他蹲下來伸出手推走了肥麻雀面前的果實,還笑道:“你家這麻雀是不是太胖了飛不起來啦?”
話音剛落,那麻雀撲騰一下飛了起來,而且還飛到了他頭上,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回走着。
“你才胖!你才飛不起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宋辭呆住了,走到屋前的鐘九離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宋辭頭上的麻雀,“安晏。”
那麻雀騰空飛起,随後又化作一少年落于地上。
他氣鼓鼓的叉着手臂,看着鐘九離,惡聲惡氣道:“這麽久不回來,一回來還帶了個蠢貨回來!”
震驚過後,宋辭緩過神來,他看看那個名叫安晏的少年,再看看鐘九離,磕磕絆絆地說道:
“他,他.......”
安晏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吼道:“他他他什麽他!”
鐘九離朝他看去,言語之間帶有警告之意:“安宴。”
宋辭定下神來,他忍不住的伸出手捏住了安晏肉嘟嘟的臉頰。
安晏化作人形後身上是清瘦的,但是臉上還是肉乎乎的,聲音也還帶着稚氣未脫的奶氣,故作兇惡的時候更像是在撒嬌一樣。
安晏惱怒地打開宋辭的手,化作麻雀的模樣去啄他。
宋辭也不惱,笑嘻嘻的和安晏打鬧着,過了會他就氣鼓鼓的飛到了樹上。
宋辭笑了笑,帶着滿腹好奇往屋裏走去,走到一半想起背包裏還有一包糖,翻了出來放到樹下的椅子上。
他走後,小麻雀這才又飛了下來。
宋辭一進屋裏,便問道:“那個小麻雀是你養的嗎?”
鐘九離搖頭,“是我媽救回來的。”
宋辭點點頭,看了眼院子,小聲問道:“它是妖怪嗎?”
鐘九離搖頭:“不是。”
宋辭一臉好奇:“那他是什麽?”
鐘九離停頓了一會,道:“神獸。”
“噗呲——”
進屋後,宋辭試着給宴問道打了幾通電話,卻一直處于關機狀态,只好暫時把疑惑壓下。
他把目光投向四周,這屋子似乎有些年頭了,不僅牆壁泛了黃,就連家具擺設也很有些年代感,看起來似乎長久無人居住,不過顯然這屋子時不時有人過來打掃一番,屋裏雖然有些薄灰,倒也不算髒。
鐘九離從院子裏的水井打了一盆水,開始打掃起來。
宋辭見狀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也想做些什麽。鐘九離下巴一擡,昏黃的燈光落在他臉上,在他的臉上鍍成一道金黃色的光芒,他那本就深邃的眼睛此刻更隐入暗處,長長的睫毛也在他眼下投下兩道陰影,也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坐着。”
他不冷不淡的丢下一句,把宋辭晾在原地,然後自顧自的幹起活來。
宋辭尴尬的站在原地,覺得這人有些不識好歹,于是幹脆坐了回去,看着鐘九離幹活,一開始有些不自在,之後卻是看出了神。
鐘九離有一幅好皮囊,動靜皆成畫,幹活的時候眉頭微微皺着,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如果只看他的臉,還以為他是在處理什麽大事,然而他只是在擦着玻璃。
把屋裏打掃幹淨了,鐘九離也出了一身薄汗,他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等了一會也不見出熱水,也是,這熱水器的年紀都快和他一般大了,早就壞了。
鐘九離面無表情轉身走了出去,忽然,他想起了客廳裏的宋辭。
他腳步一頓,拐進了廚房,電磁爐倒是還能用,鐘九離燒了幾鍋熱水,一趟一趟的端進浴室倒進浴缸裏。
宋辭以為他要洗澡,也沒多想,他歪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冷清的月色,心裏有些茫然,卻并沒有覺得多不可思議。
雖然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覺得他舅舅也就是宴問道,是個神棍天師。
雖然他從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可是真當看見了,他卻并沒有多吃驚。
好像這些東西本來就存在,而他本來也就能看到這些東西一樣。
想到這,宋辭不由又拽緊了胸口的護身符,顯然宴問道是知道什麽的,如果宴問道知道的話,那他爸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他翻身坐了起來,從兜裏摸出手機正要給宋耀澤打電話,鐘九離站在浴室門口喊他,“來洗吧。”
宋辭一愣,張着嘴詫異的看着鐘九離。
鐘九離仿佛從他這副傻樣中得了點趣,他舒展開眉眼,臉上也挂上了一絲笑意,宋辭不由看出了神,直到鐘九離走到他跟前,他才匆匆回過神,“你不洗?”
鐘九離指了指院子裏的井,沒多說話,徑直走了出,宋辭看着他提了桶水上來,脫了上衣和長褲,鐘九離臉生的白淨,身上的皮膚更是白,在月光籠罩之下,散發着一層瑩瑩的光。
只是他的胸前突兀的生出一道猙獰的疤。
宋辭心狠狠一跳,眼淚幾乎要落了下來,直到鐘九離沖完澡,他才回過神。
——剛剛是怎麽回事?
鐘九離拿起擱在藤椅上的毛巾,簡單擦拭過後換上幹淨衣服進了屋,他見宋辭還坐在沙發上,眉頭不由一擰,“怎麽不去洗?”
宋辭心裏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他說不上來這感覺,只覺得鐘九離的舉動到處都透露着古怪。
鐘九離見他面色有異,上前一步,“不舒服?”
一只冰涼的手貼上宋辭的額頭,他被這涼意激得打個顫,這才反應過來,雖然現在時值盛夏,但是入了夜多少有些涼意,鐘九離仍直接就着那冰涼入骨的井水沖澡,卻給他燒了一缸熱水。
——這人對他似乎也未免好得太過分了些。
他拔開鐘九離的手,身體往後退了些,他搖搖頭,“我沒事。”
鐘九離見狀也沒多說什麽,往書房走去,不冷不淡的丢下一句,“水要涼了。”
宋辭更疑惑了,你說鐘九離對他好似乎也不全是,他對他的态度和行為簡直判若倆人,他坐在沙發沉思了片刻,琢磨着估計是宴問道和他說了什麽,這麽想着,宋辭稍稍安心了些,卻不知為何有些莫名失落。
他搖搖頭,把奇怪的想法晃出腦海,拿上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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