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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九離從車上下來，炙熱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不耐煩的皺了下眉，眯着眼大步走進面前的別墅裏。

這別墅建在鬧市之中，周圍不僅碧樹成蔭并且安靜，也因為鬧中取靜，這地方的價格同樣令人冷靜。

別墅的鐵門不足一人高，顯然是用來美觀的，鐘九離推門進去，穿過院子，屋裏的門同樣沒關，一橫幅書法挂在牆上，正對着玄關。

上面洋洋灑灑的寫着——天師協會。

“你找誰？”

一道清脆的聲音自鐘九離身後響起，他回過頭，看着那姑娘，道：“董炜呢？”

姑娘楞了一下，随後臉一紅，道：“董先生還沒來，你屋裏坐着等會，他差不多快來了。”

鐘九離淡漠的垂下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上一層陰影，也掩蓋住了他的心思。他這人看起來毫無情緒，倒也不是真的沒什麽情緒，只是他擅于隐藏，只偶爾從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情緒來。

他聽了小姑娘的話從鼻腔裏哼出了一‘嗯’字，跟着她往屋裏走了進去。

那姑娘把人安頓好，又給他倒了杯茶，才想起來問道：“先生貴姓。”

鐘九離半垂着眼簾，語氣冷漠：“鐘。”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沒了初見時心跳加速的感覺，這人好看歸好看，但是沒什麽人氣，仿佛一個假人。

她慢慢退了出去，拿出手機給董炜打了通電話，董炜并不一定每天都來，偶爾來了也是時早時晚的。

電話響了有一陣，董炜才接通，“喂。”

那姑娘道：“董先生，有位鐘先生在等您。”

董炜的聲音顯得有些古怪：“鐘？”

那姑娘回頭看了眼屋裏，“對，鐘先生。”

董炜立刻回過神，“我馬上過去。”說完，那頭就急匆匆的挂了電話。

小姑娘一臉不解的放下了手機。

鐘九離大約等了二十分鐘，眼底盡是不耐，不過他沒有立刻走人，而是耐着性子繼續等了下來。

“抱歉。”

董炜一邊道着歉一邊氣喘籲籲的走了進來，目光觸及之時，他愣了片刻，随後便回過神，臉上挂起一個笑，“沒想到您能來。”

鐘九離眼皮也不擡，聲音發冷，“怎麽回事？”

董炜莫名有些發怵，額頭的熱汗很快變成冷汗，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在鐘九離對面坐下，有些拘束的開了口：“路上有點堵車。”

“我是問短信的事。”

鐘九離眼簾半垂，掃了董炜一眼，董炜身體一僵，磕磕碰碰的答道：“昨天夜裏青雲觀和白鶴觀的兩位天師長老察覺到異常波動，是墟——他又出現了。”

鐘九離瞳孔微微一縮，“查到他的下落了？”

董炜略有些失望的搖搖頭，随後他又擡起頭看向鐘九離，“墟已經躲了三年，他絕不會輕易現身，一定有什麽重要原因。”頓了一下，他接着道：“這回請你來也是為了這事，希望你能留下來和四位天師長老共同禦敵。”

鐘九離冷漠的心弦波動了一下，他點點頭，不冷不淡的蹦出一聲，“嗯。”

正準備長篇大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服他的董炜愣住了，片刻之後他回過神，喜上眉梢。鐘家自歸隐之後便一直鮮有消息，三年前出了墟這事，鐘九離這才下山走動，不過經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有什麽要事通知了他，他也很少現身，沒想到這回他竟然這麽痛快就答應了。

他壓抑着興奮的神情，盡量顯得不動聲色的看向鐘九離，“那斬魂劍.....”

"丢了。"

鐘九離不等他說完，便輕飄飄的抛下兩個字。

董炜眨巴眨巴眼，半天沒回過神，然而鐘九離沒耐心看他這副蠢樣，他起身準備離開，“有墟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董炜這才回過神，心提到嗓子眼，他壓下內心的震驚，問道：“什麽時候丢的？”

鐘九離腳步頓了一下，他道：“十七年前，西北鎮邪。”

他說得點到為止，然而董炜心跳得更快了。他不敢去深思鐘九離的話，當年和鐘其淵一同去西北鎮邪的還有五個人，這五個人如今都是四大天師觀的長老。

他沉默半響，道：“你是說，這劍十七年前就被人掉包了？”

鐘九離譏笑一聲：“誰知道呢。”

說完，他便大步離開了。

這回董炜沒有叫住他，他陷入了極大的恐慌之中。

其實當年鐘其淵的死在不少人看來就有疑點，可是因為沒有理由和動機，這疑點仿佛像是無中生有，實在沒有說服力。

但是如果是因為斬魂劍，也并非沒有可能。

傳聞斬魂劍能號令萬神誅鬼除邪，對于任何一個天師來說，這都是一個無法抗拒的巨大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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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他翻過身看到空蕩蕩的半邊床位，伸手摸了一下，鐘九離似乎已經離開很久了。

他翻身下床，往客廳走去，客廳裏同樣也是空蕩蕩的，他試着喊了一聲，無人回應。

宋辭頓時楞住了，心裏閃過一絲慌亂的情緒，他打開書房和主卧的門，別說人影，連道鬼影都沒有。

他的心猛地跳了起來，他驚慌失措的轉身走回了卧室，找到手機，然而屏剛亮，便又瞬間熄滅了。他手忙腳亂的找出充電器給手機沖上電，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他反射性的猛地擡頭看了過去。

鐘九離提着早餐站在門口看他，影子斜斜的落在跟前，他道：“吃早飯了。”

宋辭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他以為自己又見鬼了，剛松了口氣，便忍不住委屈抱怨道：“你要出去你也和我說一聲啊！”

鐘九離見他圓溜溜的眼裏蓄滿了委屈和驚慌，乖乖點了點頭，“好。”

這時，宋辭的手機也開了機，他問道：“你電話多少？”

鐘九離報了一串號碼。

宋辭打了過去，鐘九離口袋裏的手機卻悄無聲息，他一挑眉，“你調了靜音？”

鐘九離點頭。

宋辭搖頭，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強硬語氣：“你設響鈴。”

鐘九離依言照辦，宋辭又打了過去，聽見鈴聲響了起來，他才松了口氣。

“這是我號碼，你存上。”

鐘九離點頭，假模假樣的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實際上這串號碼早就存在了他的手機裏。

兩人面對面的坐在餐桌前吃着馄饨，皮蛋豬肉餡的，湯面上還飄着幾根紫菜，一口熱湯下肚，才有了真切的感覺。

——他還活着他沒做夢，他真的見鬼了。

攪動着碗裏的馄饨，他忍不住擡頭去看鐘九離，鐘九離生得極為俊美，單是坐在那就是一幅畫，堪稱秀色可餐，看着他，宋辭覺得胃口都變好了一些。

琢磨了一會，宋辭試探問道：“你也是天師？”

鐘九離點頭，依舊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嗯。”

宋辭接着問：“我這是什麽情況？突然之間的。”

鐘九離捏着勺子的手頓了一下，胡謅道：“有的人的确會在成年之後突然有了陰陽眼，不過可以關上，問題不大。”

宋辭卻道：“不關會有什麽影響嗎？”

鐘九離眼皮一掀，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宋辭被他看得不由臉一熱，卻又挪不開眼，定神似的看着鐘九離。

鐘九離先挪開了視線，他垂下眼，透過長睫餘光去瞥宋辭，“沒什麽影響。”

宋辭回過神，“那就不關。”頓了一會，他接着道：“多酷啊，能看到鬼！”

鐘九離語氣一滞，嘴角卻是莫名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