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慕俞沉去處理工作,舒明煙又自己在床上躺了會兒,起來洗漱。

有點口渴,她去樓下喝水,恰好聽到門鈴響。

通過門口的監控看到是慕俞沉先前叫的送餐,舒明煙直接過去開了門。

把餐盒拿去餐桌前擺盤,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去樓上書房叫慕俞沉下來吃飯。

房門虛掩着,她敲了敲門,裏面傳來男人清透悅耳的聲音:“進來吧。”

舒明煙推開門,一眼看到辦公桌前的慕俞沉。

他穿着黑色襯衣,袖子卷至小臂,小臂至手腕的線條明晰流暢。

他的手很好看,指骨修長,此刻正在鍵盤上敲擊着什麽,認真工作的樣子一絲不茍,看起來格外帥。

舒明煙走過去,站在桌沿:“酒店送餐過來了,吃完再工作吧,不然一會兒就涼了。”

慕俞沉在回工作上的郵件,發送後關了電腦,牽着她的手去樓下。

下樓梯時,舒明煙說:“你吃完飯下午要去公司,我自己在這兒也沒事,順便回老宅一趟,拿點換洗的衣服,順便拿點書過來。”

慕俞沉想了想:“那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這裏離公司那麽近,你再送我就繞遠了,我剛才給家裏的司機打電話了,他來接我。”

慕俞沉點頭:“晚上我去老宅接你,明天周末,我就能陪你了。”

舒明煙笑着應:“好。”

午飯後,慕俞沉先去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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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接舒明煙回家的司機才到。

回去的路上,舒明煙坐在車廂後座,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白棠的電話。

舒明煙接聽:“棠姐。”

那邊白棠關心地問她:“你的傷怎麽樣了?”

“已經好差不多了,你那邊呢,什麽情況?”

“我一會兒的飛機離開童城,先去安芩看看你,就回蔗縣老家了,你在安芩吧?”

“嗯,在呢。”

“我剛登機,大概兩個多小時到,到時候再跟你聯系。”

“嗯,好。”

挂了電話,舒明煙給慕俞沉發微信:【白棠下午來找我,她今天就要回老家了,走之前我們倆再見一面。】

大醋包:【知道了。】

大醋包:【我沒限制你交朋友,不用什麽都跟我報備。】

舒明煙:【還是得提前說的,萬一某人又生氣了,說我受着傷到處亂跑,不讓他省心。】

大醋包:【……】

車子開進老宅,管家過來幫舒明煙打開門,她跳下來,低頭和慕俞沉聊着微信往屋裏進。

容姨在廚房裏忙碌,聽到動靜探頭一看,笑着迎出來:“太太怎麽回來了?”

又往後看一眼,沒瞧見慕俞沉,便問,“慕總呢?”

“他去公司了。”

舒明煙掃一圈,沒看到老爺子,問容姨。

容姨道:“跟鄰居一起釣魚去了,上午就去釣了半天,回來吃過午飯又去了,廚房足足有半桶魚呢,要是再帶回來一些,今晚上估計得全魚宴。”

舒明煙聽完直樂:“老爺子閑着沒事,也就這點愛好,由他去吧。”

和容姨又聊了兩句,舒明煙去樓上房間,先把接下來幾天要穿的衣服收拾出來。

打開衣櫃,面對裏面滿滿當當的衣服,她開始挑挑揀揀。

以前衣服都是随便穿的,很少去精心研究穿搭。

現在有時間,她很有興致地挑出滿意的出來,一件件試穿,心裏猜想着慕俞沉會喜歡哪種風格。

舒明煙算着時間,在白棠快要到機場時,提前去接她。

為了遮頭上的傷,她戴了一頂大帽檐的漁夫帽,再配一條波西米亞風的素色長裙,很是清新優雅。

慕家的司機送她到機場,舒明煙就在機場的出口等待。白棠一眼看到她,笑着揮手迎上前:“明煙。”

幾天沒見,白棠好像瘦了很多,人也憔悴不少。

見她手上只拎了一個簡單的小包,舒明煙詫異:“你行李呢?”

白棠搖搖頭,語氣卻很輕松:“沒有行李,先前的一切都是姬澤陽給的,我沒帶。這樣挺好的,一切從頭來過。”

舒明煙心裏感慨一聲,挽着她的手臂:“別站着了,我帶你去慕家吧,司機還在外面等着。”

白棠笑:“不去了,我就是拐道看看你,咱們找地方說說話就好。天色也不早,一會兒我就回蔗縣了。”

她肯定迫切想見白大嬸,舒明煙便沒強留,兩人找了附近一家咖啡廳坐下。

點單過後,舒明煙問她:“後面什麽打算?”

白棠捧着水喝一口,笑:“沒有打算了,回家以後暫時不出來了,想多陪陪我媽。”

“這樣也好,白大嬸肯定也很想你。”

“明煙。”白棠捉住她的手,眼眶紅紅的,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那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又要落進姬澤陽手裏,你為此受那麽重的傷,我心裏很過意不去。你幫我太多,總覺得跟你說謝謝太輕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去還你這份情。”

服務員送了咖啡過來,白棠轉頭抹掉眼角的濕潤。

舒明煙寬慰她:“不用放在心上,易地而處,你也會幫我的。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爺爺重病治不好的那段時間,我孤單無助,是你一直陪着我,跟我說,如果爺爺真的走了,你就是我的親姐姐。為了說服你家人收養我,你被你父親打罵,關小黑屋,你還是不放棄,非要認我做妹妹。”

“後來爺爺臨終前把我托付給慕家,你哭着送我。往後我每年回去,你總是第一個沖上來,一遍遍地确認,慕家人對我好不好,在那邊有沒有受欺負。”

白棠聽的有點不好意思:“這麽久的事了,你還記得?其實我什麽也沒幫到你。”

舒明煙用湯匙攪拌着咖啡:“當時你才多大,你滿滿的心意我感受到了,我知道你真心把我當妹妹,這才是最重要的。一年之內,我所有的親人相繼離世,那時候我心裏最缺的,無非就是這些。”

提到舒家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白棠不免有些憐惜:“你的命太苦。”

舒明煙笑着搖頭:“人生哪有盡善盡美,跟這世上數不盡的孤兒相比,我算是命頂好的那一個。至少現在,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看她今天氣色不錯,白棠問:“先前那件事,慕俞沉不生你氣了吧?”

舒明煙想到昨晚,抿了口咖啡。

她長而卷翹的睫毛垂下來,不經意流露出小女生的嬌羞來:“他呀,其實本來也沒怎麽生氣,就是太擔心我,現在已經都說清楚了。”

白棠松上一口氣,很是欣慰:“那就好,這年頭能找一個體貼溫柔,又全心全意為你着想的,很不容易,你們倆要好好的。”

“嗯,會的。”

正聊着,白棠手腕上一條海棠手鏈不知怎的突然斷掉,啪嗒掉落桌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

白棠身形微愣,指腹撚起那條手鏈。

舒明煙也看過來:“上面的海棠花好精致,很漂亮。”

白棠指腹摩挲了幾下上面的紋飾,讪讪地笑:“姬澤陽送的,戴上後一直沒摘過,我都險些忘了。”

她思緒有些飄遠,想起最初姬澤陽追她的時候,斯文溫潤,體貼周到,她覺得自己找到了歸宿。

舒明煙捏着湯匙的動作微頓,打量着她的表情:“你還喜歡他嗎?”

白棠看着那條項鏈,默了好一會兒,搖頭:“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氣,對舒明煙道,“我覺得,人還是要先好好愛自己,才有精力去考慮喜不喜歡別人。”

舒明煙欣慰地笑:“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送白棠坐上去蔗縣的大巴,舒明煙回慕家老宅時已近黃昏,天色早已黯淡下來。

一下車,看到院子裏停了輛跑車。

這跑車舒明煙認識,是慕知衍的。

她問管家:“慕知衍來了?”

管家恭敬回話:“是的。”

領證那天同慕知衍鬧過一場後,沒多久舒明煙去了劇組,前幾天才剛回來。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慕知衍了,一時覺得稀奇:“有說什麽事嗎?”

管家道:“知衍少爺這兩個月在工地幹苦力,吃了不少苦頭,不想幹了,來找老爺子說情呢。半個月前就來過一次,老爺子沒松口,現在又來了。”

舒明煙朝屋裏看了眼,沒說話。

管家察言觀色地道:“老爺子釣魚還沒回來,這會兒知衍少爺在後院呢,太太要不想見他,直接去樓上就行。”

舒明煙還真不是很想看見,點了點頭,徑直進了客廳。

正要上樓,後院的慕知衍似乎察覺動靜,走了進來:“容姨,是爺爺回來了嗎?”

舒明煙聽到動靜,停在樓梯口,扭頭撞上慕知衍的視線。

兩人四目相對,舒明煙視線在他臉上掃過,瞳孔閃過一抹愕然,随後噗嗤笑出來。

慕知衍看見舒明煙的那一刻下意識想逃,聽到這笑聲步子頓住,氣急敗壞地皺眉:“舒明煙,有什麽好笑的!”

舒明煙嘴角抽了抽,強忍着不再笑。

要不是這聲音她聽着耳熟,還真認不出眼前的人是慕知衍。

他看起來比之前瘦很多,用骨瘦如柴來形容,簡直十分貼切。

重點是整個人經過兩個月的暴曬,他膚色黑不溜秋,跟洗不幹淨的泥鳅似的,很難和之前那個吊兒郎當的風流纨绔聯系在一起。

看來這兩個月,他是實打實的去做苦力了。

舒明煙估計,他要是頂着這副尊容出去尋花問柳,女孩們都得對他敬而遠之。

“慕少爺,你爸之前是把你流放非洲了嗎?”舒明煙臉色很平靜,聲音裏卻有遮掩不住的愉悅。

慕知衍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樓梯口一襲長裙,仙氣飄飄的舒明煙,一時有點無地自容。

要不是他媽唠叨,工地的活他又實在幹不下去,今天他壓根不想來。

他早就知道,舒明煙從劇組回來了,就在老宅住着。他這副鬼樣子讓她看到,她肯定笑話他。

別看舒明煙平時對他愛答不理,很不待見,尋到機會笑話他時,她可一點也不吝啬。

以前笑就笑了,也不是多大的糗事,可現在不一樣。

慕少爺感覺自己如今這副鬼樣子,和舒明煙一比,簡直被踩到了塵埃裏。

還真從來沒這麽狼狽過。

慕知衍越想越丢人,逐漸惱羞成怒:“我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舒明煙笑意淡下來:“你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看來兩個月的苦力白幹了。”

她嘴角扯過一抹譏诮,懶得跟他廢話,轉身往樓上走。

身後慕知衍叫她:“舒明煙!”

舒明煙回頭,眉心微擰:“你不知道直呼長輩的名字很不禮貌嗎?”

她手随意搭在樓梯扶手上,站在高出睨着他,“你應該叫我小嬸嬸。”

慕知衍:“……”

空氣滞澀了幾秒鐘,慕知衍嘴角一勾,似乎覺得有點好笑:“聽說你從劇組回來這麽久,人還受着傷,小叔叔卻連家都沒進過,爺爺親自給他打電話都不管用。你倆這夫妻關系是不是出現危機了?”

舒明煙不以為意地笑:“我跟你說的着嗎?”

慕知衍數着手指頭:“你倆的婚期好像已經過了,婚禮怎麽沒辦成?他是不是不想娶你了?”

舒明煙沒耐心跟他廢話,皺眉:“關你什麽事?”

“咱們倆好歹是一起長大的情分,我當然得關心關心你。你說我小叔叔那種人,是好打交道的嗎,你還非得嫁給他,現在日子過成這樣,處處看他臉色,肯定後悔了吧?你還不如跟我在一起呢,我當時都說了願意為你改邪歸正,你嫁給我,我肯定對你好。”

聽着他這番話,舒明煙不怒反笑:“慕少爺,你去照照鏡子,反思一下自己到底是怎麽做到普通又自信的。”

慕知衍瞅一眼自己的膚色,反駁:“我現在是有點丢分,那是曬的,過段時間本少爺好好做保養,很快又是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少年郎,畢竟底子在這兒呢。”

他話說完,很自信地撩了下頭發。

舒明煙:“……”

這油膩勁兒果然是根上的毛病,沒得治。

簡直跟他聊不下去,舒明煙正想上樓,門口傳來傭人的聲音:“太太,慕總回來了。”

一瞬間,慕知衍自信的臉色垮下來,身體肌肉肉眼可見的緊繃。

腳步聲由遠及近,慕俞沉過來時,就看到舒明煙在臺階上站着,不遠處慕知衍抄着口袋,兩人面對面,剛才應該在聊天。

慕知衍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小叔叔,你今天下班這麽早?”

慕俞沉睨他一眼,聲音清淡沒有溫度:“這話該我問你。”

這個時間,慕知衍應該在工地上。

慕知衍臉上笑意一僵,忙道:“我想爺爺了,請假半天來看看爺爺。”

慕俞沉懶得管他的事,擡步走向樓梯口,柔聲問她:“白棠走了?”

舒明煙點頭:“我也剛到家沒多久。”

慕俞沉牽起她的手:“帶你去房間上藥。”

舒明煙聽話地任由他牽着,跟他一起去樓上。

被當成空氣的慕知衍茫然地站在原地。

聽着兩人剛才自然的對話,他一頭霧水。

不是說慕俞沉很久沒回家了嗎,為什麽他們倆看起來卻很親切?

以前他還沒碰舒明煙一根手指頭,她就罵人,憑什麽慕俞沉牽她,她就那麽乖?

兩人也沒領證多久啊,還沒他和舒明煙待一起的時間長呢。

順着樓梯剛至二樓,舒明煙腳下忽然一空,被慕俞沉打橫抱了起來。

她驚呼一聲,抱着他的脖子,難以置信地看他:“你幹什麽?”

慕俞沉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下,大步往卧室的方向走:“剛剛跟他聊什麽呢?”

“也沒聊什麽,我剛到家撞見他了,就擠兌兩句。”她眼皮微掀,眸光在他臉上打量,“你吃醋了?”

舒明煙有點好笑:“他的醋你也吃啊,我要能看上他,現在還能嫁給你?”

慕俞沉停在卧室門口,嘴角上翹:“你就是在這兒跟我求婚的。”

舒明煙:“……”

為什麽要用求婚這樣的字眼,怪難為情的,而且她也不算求婚吧,她頂多算是求救。

慕俞沉想起她那天晚上的樣子,目色深了些。

他抱着她,騰不出手,沉聲道:“開門。”

舒明煙握着門把手旋轉,門輕松打開。

慕俞沉抱她進去,腿往後一勾,把門關上。

連屋都沒進,舒明煙被他抱坐在玄關的櫃子上,深切地吻上來。

舒明煙的包包掉落在地,她想去撿,慕俞沉壓根不理會,吮着她的唇瓣含糊不清地道:“摔壞了給你買新的。”

他捧起她的臉頰,滾熱的呼吸噴灑過來,室內光線黯淡,那雙幽沉晦暗的眼眸隐在暗處。

指腹摩挲着她下颌的肌膚,慕俞沉湊在她耳畔啞聲道:“其實那天晚上,就很想要你。”

她當時睡在沙發上,距離他那麽近,折磨的他一晚上沒睡着。

舒明煙心跳很快,推搡着他,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說要帶我進來上藥嗎?哪有一進門就親的。”

慕俞沉笑了聲,嗓音寵溺:“好,那咱們先上藥。”

把燈打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包包放在一旁。

舒明煙趁這個機會,從上面跳下來,摘下帽子往裏面走:“其實傷口已經完全結痂了,這幾天應該就能好,感覺不上藥其實也沒大礙。”

話音剛落,他看到慕俞沉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小瓶藥膏。

舒明煙記得這個瓶子,那是今天早上他幫她上藥的藥膏。

盯着那藥膏,舒明煙眼皮突突直跳。

他打算幫她上藥的地方,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迎上她不可思議的目光,慕俞沉表現的十分坦誠:“醫生說了,一天兩次,明天晚上就能好。”

舒明煙:“……”

醫生跟他講這麽詳細?

他是怎麽頂着這張臉和醫生探讨這個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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