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探人心(二)
薛明嬌這邊簡單的洗漱還沒有完,外面響起了喧嘩,她正想着讓秋月出去看看怎麽回事,迎春已經匆匆進門了。
“小姐”迎春臉色不好看,站在門口問道:“劉媽又犯了瘋癫,非嚷着要進來瞧瞧小姐,是不是讓人先綁了擡回她屋裏?”她現在還在氣悶,自己剛才出去了,卻正好看到幾個丫頭婆子攔着想要闖進來的劉媽。
迎春也是一時托大,不自覺地就将自己當成了桃花塢的管事丫頭,上前就是一頓訓斥。可誰知那劉媽不僅不聽,反倒是更鬧得厲害了,一定要進去看看薛明嬌不可,竟然突破了幾個丫頭婆子的阻攔,從院門口一直鬧到了房門口來。
迎春一見,怕在眼前的丫頭婆子面前失了氣勢,就想借機立威,上前給了劉媽一個耳光。可不想劉媽頓時發起瘋來,對着她也抓撓起來,要不是有人攔着,迎春怕是就被撓破了臉面。
劉媽畢竟是薛明嬌的奶媽,迎春心知不好弄出大的動靜來,就進來禀告小姐,想着說上幾句挑撥的話,讓薛明嬌收拾劉媽,也趁機出一下自己心中的惡氣。
劉媽?薛明嬌聽了迎春的話,馬上在腦子裏想起了一個收拾的整齊利索的中年婦女的樣子。這人在自己記事起就跟在身邊。可惜一年前突患怪病,被小張氏遷出了桃花塢。可不幾天後恰逢薛承祖歸家,病愈的劉媽媽又被他送了回來。自此後,一直對自己形影不離的劉媽就住在了桃花塢側院最角落的房子裏。劉媽平時也日日上來看看,可本尊的薛明嬌自己一直身體不好,怕自己被她過了病氣,也就慢慢的跟她疏遠了,後來只是令她保養身體,不經人召喚就不要到自己的跟前。
而後來,劉媽一個人居住時間不長就有些瘋瘋癫癫了。
現在薛明嬌想起劉媽的事情來,倒是處處都是疑惑。一年前劉媽跟在自己跟前的時候,身體一直都是很好的,并無什麽病痛。只不過是在一次老太太喚過去說話後,正碰上一個大夫為老太太扶脈,那大夫看了劉媽,說她面色不好,是有大病的征兆。然後在老太太的要求下,大夫為劉媽摸了一把脈,說她身患重病,要及時治療。然後小張氏為了薛明嬌不被劉媽傳染,就将劉媽遷出了桃花塢。
現在想來,那劉媽在後來回到桃花塢,薛明嬌也見過她幾次,雖然不是現在精通醫術的甄幸福親自看到的,但她通過記憶,也并沒有在劉媽臉上發現有什麽病容,這豈不就是奇怪了。再說,即使是劉媽患了病,那薛承祖就幾天能将她治愈?當時自己可是聽說劉媽患的是很難治愈的大病呢。
按下自己心頭的疑惑,薛明嬌擡眼看向說完話後低眉順眼垂頭不語的迎春,口中說道:“劉媽媽怎麽會突然發瘋呢?”
“小姐,”迎春見薛明嬌問自己,連忙道:“奴婢想或許是平時劉媽媽一個人吃了就睡,沒有事情做,就胡思亂想的出來生事。”
薛明嬌面無表情道:“那你說該怎麽處理才好。”
迎春見薛明嬌問自己的處理方法,心中不覺暗喜,但臉上卻是一副氣憤的神情,說道:“劉媽媽以前是小姐的奶娘,大家瞧了小姐的面子不肯得罪與她。可劉媽媽畢竟是得了瘋癫之症,這整天将桃花塢鬧得烏煙瘴氣的,說出去了小姐臉上也不好看啊。”
“恩,”薛明嬌低頭啜了一口秋月奉上的白水,臉上帶了幾分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可是有心了。”
迎春只當是薛明嬌聽進去自己說的話了,說話的口氣更是恭順了幾分道:“婢子為小姐做事,當然要盡心盡力才是本分。”
“今兒老祖宗大壽,你卻在這裏要動私刑的用繩子什麽的綁人擡人的。”薛明嬌懶得再跟她繞圈子了,口氣一變道:“是不是成心要給老祖宗添堵。”
“奴婢不敢。”迎春沒有想到薛明嬌一下子變臉,撲通一聲下跪道:“是奴婢沒有考慮周全,請小姐饒恕。”
“哼,”薛明嬌有心要吓唬一下迎春,繼續道:“你不知道現在府上祝壽的人多,要傳出去說薛府苛待下人,看老爺夫人能輕饒了你。”
“小姐,”迎春沒有想到薛明嬌這麽說話,頓時吓得臉色都變了顏色,連忙膝行幾步爬到薛明嬌面前叩頭道:“迎春錯了,求小姐看在奴婢伺候的份上救救我。”
眼見薛明嬌幾句話就将平時潑辣乖張的迎春吓成了這樣,秋月心中顫了一下,看向薛明嬌的目光也多了一些東西。
“算了,”薛明嬌見目的達到了,想來迎春以後會長個記性,也就一笑道:“咱們主仆一場,我自然不會看你出事。你還不去将劉媽媽請來,這裏又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說的。”
“謝謝小姐。”迎春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眼神裏少了幾分伶俐。
劉媽媽從外面由迎春帶進來,薛明嬌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劉媽沒有病。
雖然劉媽的衣服有些淩亂,頭發披散,臉上更是塵灰溝壑。但她看向薛明嬌的目光清澈,裏面滿含了關心和慈祥。
劉媽媽看到坐在房間穿戴整齊的薛明嬌,連忙低下頭,眼裏卻是閃過了一絲欣慰。她突然随地一坐,嘴裏就呵呵的瘋笑起來。
薛明嬌雖然不知道劉媽為什麽裝瘋賣傻,但是她明白這肯定是為了自己好。薛明嬌的命都能平白被人害去,這薛府肯定是水深不可測。
“媽媽,快起來,”迎春和秋月連忙上去拉劉媽道:“別吓到小姐。”
“無妨。”薛明嬌心中一轉,開口阻止道:“放開她,将這碟點心賞了。”
“小姐。”迎春和秋月都是一驚,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薛明嬌。劉媽身子也是一滞,但她依舊垂了頭,并沒有擡頭。
“我正想說給你們聽呢。”薛明嬌看了看迎春和秋月,見劉媽抓了碟子裏的糕點一口口急急地往嘴裏塞着,在腦子裏急速的組織着語言,慢慢說道:“說來也奇了,今兒上午我夢到了腳踩蓮花座的觀音大士,她一手持淨瓶,一手撚了柳枝,沖我而來。”
“這觀音大士的形象,倒是跟二老爺送給老太太的很是像呢。”迎春有些吃驚的說道:“莫不是觀音大士顯靈了。”
“小姐,”秋月也睜大了眼睛問道:“觀音大士可是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劉媽也放慢了塞糕點的動作,顯然是在側耳傾聽。
“真跟老祖宗那尊佛像一樣?”薛明嬌一年來一直卧病休養,連去年老太太的生日都沒有參加,自然不知道那佛像的模樣,見自己随口一說竟跟那裏有了聯系,也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繼續說道:“觀音大士對着我用柳枝一點,我只覺得渾身舒爽,連身子都輕快了幾分。心中驚喜,知道是大士在提點我,連忙下跪。耳邊只聽到很是慈祥的聲音說道,‘否極泰來,幸之存焉。’”
“我佛慈悲。”一聲佛號,卻是劉媽脫口而出。當她見三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卻又是抓了糕點向嘴裏塞去。
“小姐,還有嗎?”
“小姐,繼續講下去。”
薛明嬌見三個人都有了反響,心中得意,嘴裏卻還是虔誠的說道:“我當時自然是連連叩頭,耳邊只聽得觀音大士繼續說道,‘人情是非,自有天論。歹人伏法,好人平安。’話有餘響,一直在我耳邊蕩着。等我擡頭看時,只見霞光萬丈,觀音大士法相莊嚴,卻慢慢消失遠去。”
“原來如此,”迎春一臉了然的說道:“怪不得奴婢自小姐醒來就覺得有些不同,卻是有了觀音大士的保佑。”
秋月也說道:“小姐,奴婢怎麽說您這一醒來就與往常有異呢,卻原來是這身體好了不少,真真是小姐的福氣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劉媽從地上爬了起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嘴裏念着佛號瘋瘋癫癫的離開了。
薛明嬌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讓別人知道有觀音大士的保佑,就是自己有些不同也不會讓人起了疑心。
“好了,”薛明嬌收回看向劉媽背影的目光,站起身來道:“老祖宗大壽,我怎麽也要去前堂一趟。不為別的,就是要感謝她老人家為我祈福也要好好的磕上幾個頭。”
“那是,那是。”秋月連忙扶住薛明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迎春道:“還不過來扶上小姐,咱們趕緊過去,說不定拜壽就要開始了。”
“這個,”迎春猶豫了一下道:“小姐,是不是先跟王媽媽說上一聲。這路有些遠,小姐乘轎子過去才好。”
薛明嬌心知迎春還是想給內院管事王媽傳個信,皺起了眉頭。一旁的秋月卻是接口道:“桃花塢不是通常備轎子的麽。小姐過去了,王媽媽自然就看到了,何必還去說。”
“正是,正是。”迎春看着薛明嬌臉色不快,連忙改口道:“瞧我這記性。那咱們趕緊過去吧。”
------題外話------
天氣轉冷了,有些感冒的征兆,可我不能感冒!老公不在家,孩子還要我照顧,必須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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