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各懷心思(一)
薛承宗一家第二日一早就離開了。薛明嬌說自己身體不舒服,還是讓迎春過去送別。迎春為了看自己的情人,自然是喜不自禁。送別的時候,就在她親親狗兒哥哥的注視下,替薛明嬌說的話多的讓人側目,甜的能膩死人。
迎春只覺得是為主子盡了心意,可聽到別人耳朵裏卻是另有滋味。送別中的老太太,薛承祖和小張氏三個人聽了各自面上雖然沒有變化,卻都是有了別樣的心思。
薛承宗出了大門後,女眷們便都留在門內各自回院落。薛承祖和薛明德則坐車帶了幾個家人,代表了一家人要将人送到十裏外再回來。
等薛承祖他們的車都開動後,老太太便讓丫頭告訴迎春,讓她到德蘭院說話。跟在老太太身邊的小張氏一聽,也就吩咐了身邊的一個婆子幾句,然後随着老太太一起回了德蘭院。
婆媳兩個在德蘭院裏問了迎春将近一個時辰的話,事無巨細,從前天起床一直問到迎春出門,讓迎春詳盡的說了薛明嬌都做了些什麽,接觸了什麽人,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甚至連上了幾次茅房都要迎春說了。迎春自然是詳盡的說了,但她沒有說劉媽媽在老太太生日那日進薛明嬌房間裏的事情,一是怕老太太和小張氏小瞧了她,再一個迎春被薛明嬌的言辭給吓唬住了,怕自己被老太太和小張氏責難。
老太太和小張氏倒是不疑迎春說的話,就是在薛明嬌所講的夢見觀世音大士的事情上又讓迎春重複了一次,見迎春也是信服的轉述,婆媳兩個的臉色都有些難看,相互看了看,眼神中都有驚懼的神色。
将迎春打發走後,婆媳兩個坐在一起說話,一直等到薛承祖回來到德蘭院來跟老太太禀告送別的情況。
薛承祖見小張氏也在老太太這裏,也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等他說完事情想要離開的時候,老太太說話了,“承祖,正想跟你說說,午飯一家人還是聚在一起吃好了,孩子們都大了,你們這當父母的要多操些心思才是。”
平日了吃飯都是大廚房做好了,各院裏将自己的主子的飯食領回去食用。有事情了,或者是老太太出言了,大家才聚到一起。當然了,薛明嬌一直是個例外,她很少與大家在一起吃飯。
“好,”薛承祖平日在外面奔波,很少在家,倒是樂意多與家人在一起用餐,只覺得那樣才有家的氣氛。
“老爺,”小張氏笑道:“這不覺明嬌已經這麽大了,咱們光顧想着讓她休養身子,竟蹉跎了孩子的年華。”
“就是,”老太太見薛承祖沒有言語,也就笑道:“桃花塢有些偏遠,不如就讓明嬌搬來這主院附近住了,也好照應。”
薛承祖一聽要說薛明嬌,臉上一笑道:“嬌兒的桃花塢雖遠,還不是在薛府。她性子冷,身子也一直不好,還是別讓這主院來往的人驚擾了她的休養。”
“承祖,”老太太一聽有些不高興了,“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一直不讓明嬌住的離這邊近了,難道我這當祖母的和她的母親薄待了她不成。”
“母親,”見老太太生氣,薛承祖連忙陪笑道:“看你說哪裏話了,是兒子知道嬌兒那孩子脾性不好,以前總是惹了大家不高興,索性讓她一個人在那邊也修修德性。”
“老爺,”小張氏剛要開口說話,但見薛承祖冷冷的撇了自己一眼,知道他不想讓自己再說下去,但還是心一橫,低頭委屈的說道:“不是妾身多嘴,明嬌住的那麽遠,我這當母親的有心也照顧不到,——你沒有聽到母親壽辰那天別的家眷的話,都說是妾身耽誤了嬌兒的終身大事。”
“好了,”薛承祖瞪了小張氏一眼,擺手道:“這些再說吧。回頭問問嬌兒的意思,她要是願意就搬出來。”說着沖老太太道:“兒子還要去看看賬目,這就先走一步。”
“承祖,”老太太知道薛承祖想找人給薛明嬌遞信兒,連忙開口道:“你在家只呆上幾天就要南下,就不能再老身跟前多呆一會麽,老身這麽讨你的嫌。”
“母親,”薛承祖見老太太說出了這樣的話,不好離開,只好陪着她說話。
“母親,老爺,”小張氏見此站了起來道:“那你們先做着,妾身下去安排家務去了。”
“去吧,去吧。”老太太一揮手道:“一大家子的事都等着你做安排呢。”
薛承祖沖小張氏冷哼了一聲,小張氏只做沒有瞧見他的冷臉子,帶了丫頭婆子離開而去。
薛明嬌被迎春告知中午去主院吃飯的時候,已經在秋月哪裏得知了一些的薛府人際關系。這才知道原來柳氏是生母的陪嫁丫頭,張氏懷着薛明嬌的時候将柳氏開臉送到了薛承祖房中。而牛氏原先是老太太房中的丫頭,幾年前老太太将她開了臉,做主送到了薛承祖的房中。
外院管事薛來福是薛家的家生奴,是以前老太爺身邊的小厮,內院管事王媽媽,是老太太以前的丫頭。
至于別的一些上不了明講的人員,秋月由于也局限在了桃花塢,倒是不太理解。但薛明嬌能知道這些就不少了,相對于以前本尊模糊不清的這方面的記憶,簡直是多了不是一點半點。
薛明嬌對本尊這孩子終于有了全面的認識。四歲前不懂事由生母照顧,無憂無慮,全然沒有顧忌。四歲後由劉媽媽跟在身邊,再加上薛承祖的庇護,被放在桃花塢保護的嚴嚴實實的,逐漸也就習慣了真空的生活。後來劉媽媽出事後,她面對薛府的看似關心備至的呵護,實則是冷漠無情的冷遇,便幹脆當了鴕鳥,一頭紮在沙子裏逃避。可嚴酷的環境哪裏容得她自欺欺人啊。
轉而,薛明嬌還是有些奇怪,昨天晚上為自己扶脈,只覺得身體除了虛弱外并無大礙,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這跟她想象的身體是被長期的服毒而導致的身體衰竭有些出入。她決定還是小心應付,回頭有機會讓有經驗的大夫給看看才好。
将近中午的時候,薛明嬌收了思緒,讓迎春和秋月為自己裝扮了一下,便乘了小轎去主院吃午飯。
進得主院大廳,一家人早在裏面等着她了。
一見薛明嬌進來,老太太先是帶了滿臉笑容道:“嬌兒,快到奶奶身邊來。”說着便指揮了丫頭将錦凳放到了自己跟前。
薛明嬌自那日将自己的拜壽禮物要了回來呈給老太太後,見她的神色,便知道老太太并不喜歡自己的禮物,也知道她對自己并無好感,此時見她熱情,心知是在薛承祖面前做戲,也就臉帶笑容,先是給老太太和薛承祖,小張氏一一行過禮後,才慢慢向老太太身邊走去。
讓她奇怪的是,對自己總是瞧着不順眼的三小兄妹并沒有說和做什麽事情,這就有些奇怪了。薛明嬌不認為是薛承祖在一邊的緣故。因為就是薛明豔不動聲色,薛明麗和薛明德也會自持了老太太的愛護不會讓她這麽順利。看着三個人眼中有些興奮的神情,和一旁小張氏滿臉的笑容,薛明嬌心中警鐘大作。
來到老太太身邊落座後,老太太很是慈祥的握住薛明嬌的手道:“你這丫頭,看這一路趕過來都出汗了。”
薛明嬌心道,我只是坐了轎子,哪裏會出汗呢。就是給陽光曬了會臉都沒有發熱呢。但她知道老太太不會平白這麽說,也就只是含了笑聽她說下去。
“嬌兒,”老太太繼續說道:“你那桃花塢也太遠了,我看你幹脆就在這主院附近調一處院子住了吧。”
“就是,”小張氏也笑道:“你看幽蘭院,丁香庭兩個院子那個更稱心些。”
原來是想要自己搬出桃花塢來這邊住。薛明嬌原先還真是有這個心,此時聽了她們兩個一唱一和的勸道自己搬家反倒是頓時去了那個心思,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搬了。便笑道:“有勞奶奶和母親惦記。明嬌倒是覺得在桃花塢住的時間長了反倒是習慣了哪裏。”
“那怎麽成。”老太太拍拍薛明嬌的手道:“以前你年紀尚小,身體又不好,住在哪裏倒是個好休養的地方。現在大了,住過來跟姐妹們也好多來往些。”
“就是,”小張氏見薛明嬌不說話,以為她動心了道:“你要是喜歡你明豔妹妹的明月軒或是明麗的秋菊圃盡管說話,母親讓她們搬了就是了。”
“母親,”薛明嬌撒眼看去,薛明豔和薛明麗對小張氏說的話毫不在意,薛明豔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薛明麗看着自己,一臉的急切,似乎希望自己馬上能開口答應。她微微一笑道:“我哪能為了自己而讓妹妹們不開心呢。”
老太太和小張氏在薛明嬌開口叫母親的時候,還以為她是要答應了,但聽她這麽一說,似乎還是有商量的餘地,老太太就開口道:“還是嬌兒懂事。這麽着吧,我看嬌兒就住在幽蘭院吧,挨着明豔和明麗的院子都近些,姐妹們來往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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