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吻戲

“趙導。”秦訣端着奶茶過去, 看見老頭對着監視器裏的回放眉頭直抽抽，莫名心中暢快了兩分。

“唉，小秦啊。”趙躍文接過去那杯無糖烏龍茶，喝了一口更加傷感了, 要是每個人都能像秦訣這樣省心該多好。

不僅演戲演得好, 為人處世還這麽到位, 怪不得那幾個老家夥這麽捧他，換自己這兒不捧也說不過去啊！

“你來看看。”趙躍文拉着凳子往旁邊挪了挪，秦訣也不忸怩, 穿着戲服就提溜了條小馬紮過來坐到旁邊，卻一點也不喜感, 下巴一托，倒像個閑來坐看人間喜樂的神仙。

“這個鏡頭前面幾秒可以剪掉, 體型差別太大了，只用掃細節這幾個鏡頭保留下來, 遠景這兩塊還是得從之前的鏡頭截進去, 或者重拍。”

導演長長嘆了一口氣。

“再走一條試試吧。”

果然，躺在那裏的人換成了裴妄笙, 小姑娘就開始NG, 一連重拍了兩次，才勉強算過。

劇組的氣氛難免有些壓抑，林彩妍聽到導演喊卡，直接沒繃住, 嚎啕大哭起來。

一群人連忙上去哄, 趙躍文捏着額頭，也不好責備這麽小的孩子。

“趙導，有句話我覺得還是需要說一下。”秦訣垂眼看了看過去勸人的編輯, 壓低了聲音，“現在上頭不提倡未成年人談戀愛，這段兒拍了也會被掐。”

趙躍文好幾年沒了解這些了，當年他還拍過校園師生的擦.邊球，聽到這話立馬叫人來問，果然過不了審。

“那就只能掐了。”分明是件遺憾的事，趙躍文卻說出來股解脫感。

這麽NG下去，最終還是得切，沒差。

編劇得知這段要掐，也是皺起了眉頭，他是趙躍文的弟子，今年也年過不惑了，他參加過不少得獎大片，什麽尺度沒拍過，竟然忘了這一茬。

“可是這處劇情的吻戲不能省，薛以松從小吃盡苦頭，感情缺失，正是由這個吻改變的，這裏删了，之後那幾段內心戲也得全改掉。”

誰能想到這段戲竟然是個伏筆，牽一發而動全身，切又切不得，拍也拍不得，麻煩得很。

“不如換個人來親，然後讓他以為是林彩妍親的。”

秦訣蹲在小馬紮上翻劇本，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幾個導演編劇一合計，倒也行。

但是換誰來拍合适呢？

林彩妍的師姐？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女人傲得很，肯定不會以口渡藥，而另一個啞巴女更是怯弱，沒事兒不會往陌生人身邊跑，更何況這還是個村外人。

衆人一合計，突然把視線轉到了正在那邊撕暖寶寶給林彩妍暖手的秦訣身上。

可是這是個後宮電影，開頭就讓男人親男人，怕是不太好。

“男親男也沒什麽問題，有個不是熱血漫畫還一開頭主角就親了另一個男的呢。”

“那狗賊的漫畫別提，提起來我就來氣。”

“不說這個，不過我覺得可行，正好能體現出林彩妍的反差，表面上大大咧咧，實際上內心純情。”

“是這個理，後面允谛掉馬之後也能再刀一手，好活。”

衆人：“……”

編劇把三個人叫過來，說完改的劇情，三位演員都答應得暢快，小丫頭緩過勁來，覺得這麽為她改動劇情特別不好意思。

經過安慰和重整，終于可以繼續開拍了。

林彩妍幾乎是本色出演，處理好傷勢之後往少年臉上招呼幾把，怎麽也把人叫不醒，端着藥碗團團轉，幾次把藥端到嘴邊，又羞得下不去口。

這時候忙完其他事宜的允谛來了，他褪下了沾着細雨的外披，走到床前，看了眼林彩妍手裏的藥，輕聲詢問道：“怎麽了？”

允谛一身暖白，被燭光模糊的線條，顯得溫柔又和善，讓林彩妍這個收養來的義女無比親近。

“義父。”小姑娘羞答答地有些不好意思，收起了爪牙，像一只乖順的小貓，低聲回答，“他還昏着，藥喂不下去。”

允谛拍了拍小姑娘的頭，接過藥碗，仰頭喝了一口，俯身吻了下去。

“卡。”

秦訣慢悠悠地坐起來。

小姑娘緊張兮兮地看向導演。

“過了，下一條，近鏡頭準備一下。”

林彩妍松了一口氣。

秦訣：“咕咚。”

他把嘴裏的茶水吞了。

“這個茉莉花挺香。”

周圍的工作人員笑起來，仿佛一瞬間就打破了微妙蔓延起來的尴尬。

因為糖水容易招蟲子，這藥水就用的濃茶替代，水早就放冷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品出來香的。

王悅悅以為她家哥哥渴了，還過來送了水，結果當頭就塞了一口狗糧。

“別喝了，待會兒晚上睡不着。”

“知道。”

機位準備好後，秦訣又恢複了剛才的姿勢，周圍的攝像機轉着圈高低鏡頭拍足了素材，允谛才緩緩起身，對着一旁的丫頭微微笑了下。

“接下來……”

“我、我去打熱水！”小姑娘紅着臉跑了。

其實劇情不是這麽設計的，但是林彩妍好不容易表演如此自然，導演看了看效果還行，就這麽定了，生怕再拍一次就沒了剛剛的感覺，畢竟剛才那個效果，實在是讓他們幾個導演也拍案叫絕。

這一幕看似平淡，允谛保持着他那溫和有禮的人設，可他眼中的溫柔卻沒達眼底，在一晃而過的鏡頭中，看床上的少年更像看一個不相關的死物，沒有絲毫的情感波瀾。

好像是打破了魔咒，之後的拍攝便順利了很多。

少年醒來的時候，允谛已經離開了，林彩妍給他擦幹淨了身上的血跡，丢了套衣服給他換，氣沖沖地離開了。

也正因如此，少年誤會了給他喂藥的是這個少女，劇情還是按着原本的發展繼續。

一天的拍攝就這麽結束了，之後的劇情在另一處外景拍攝，導演索性把所有這個內景的鏡頭都提了出來，打算明天一天解決掉。

收班的時候都快淩晨了，雖然學習演技很重要，美容覺也必須排在演技的前面，現在還沒到她們的戲份，能不熬夜還是盡量不要熬夜。

等裴妄笙和秦訣回酒店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沖進自己的房間收拾好準備睡覺了，拍戲不僅是第一天忙碌，每天都跟打仗似的，他們得花一切時間休息。

“明天不是第一場嗎？”

“嗯。”裴妄笙站在門口，并沒有拿房卡開門。

秦訣逗他：“那快去睡了。”

他剛一推開門，就被裴妄笙擠進了房間。

“裴老師。”秦訣把房卡揣進兜裏，他們手中有三張房卡，助理會提前過來準備房間同好電，進門就能洗漱，不用操心別的，“你的房間在隔壁。”

裴妄笙把門關上，手一伸就将人撈了過來，他第一次談戀愛，還不太會哄人，半天直憋出來一句：“想和你睡。”

“可別。”秦訣任他摟着，“這邊可跟之前不一樣，床小得很，你明天還拍戲呢，不想睡覺了？”

“睡不着。”裴大影帝把頭埋到人頸側，毫不端架子地撒嬌，“你生我氣，我睡不着。”

還好裴妄笙看不見，秦訣也不用控制表情了，忍着沒笑出來聲音，假裝別扭道：“我沒生氣，你快去睡吧。”

說着他還假裝推了推。

裴大影帝耍起賴來，像大熊一樣抱着人不撒手：“你就是在生氣。”

他見這辦法行不通，就開始瞎找借口：“我不想一個人睡，沒你在我睡不着，就想挨着你。”

秦訣想，瞧瞧他把孩子逼成啥樣了，都開始說情話了，臊得他耳根子又燙心裏又軟，實在忍不下心欺負了。

“好啦，剛剛是逗你的，我沒生氣。”秦訣的聲音都軟和下來，往裴妄笙的耳邊吻了下，“去洗澡，等下一起睡。”

裴妄笙終于松一口氣，捧着秦訣輕輕吻了下，這才回他房間洗澡。

這邊取景在鄉下，酒店只有單間浴室，二十分鐘後，香噴噴白淨淨的裴大影帝就屁颠屁颠跑過來了。

秦訣還在做臉，裴妄笙就給他擦頭發，這邊吹風機是固定的，拽不過來。

那雙手生得大，按摩起來力度适中得很，按完頭皮又捏肩頸，把秦訣逗捏困了。

他睡眼朦胧，打了個呵欠，環住裴妄笙的脖子往上面親了一下：“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就是有點吃醋，誰讓你這麽好看？”

“在我心裏你是最好看，最獨一無二的。”裴大影帝一點兒也不害臊，“我也只會看你。”

秦訣被他說得臉都紅了，往後退了退，拽着人去梳妝臺前面，将吹風塞到人懷裏：“給我吹頭發。”

裴妄笙安心地笑了笑，打開了低溫的弱等，撥動着柔軟的黑發耐心地吹起來。

秦訣面對着裴妄笙站着，伸出手來，給人按摩肩頸，裴妄笙只好配合，吹風機一會兒換右手，一會兒換左手，任憑秦訣擺弄。

好不容易吹幹頭發，時間也不早了，這酒店隔音不好，此時卻陷入了徹底的寧靜，窗外的月色很亮。

秦訣要的是雙人的房間，下午就讓人過來把兩張雙人床合到了一起，足夠他們兩個大男人擺開手腳睡了。

裴妄笙被這一切暖得心裏熨帖，覺得秦訣哪裏都好，好得他想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永遠都不要分開。

曾經他睡覺認床，有丁點的聲音和光都睡不着，現在他可以抱着秦訣一晚上好眠，聽着那勻稱緩慢的呼吸聲，會讓他特別安心。他就像為他量身定制的良藥，一旦開了頭，就再也戒不掉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