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表态
封望一定是天界最不負責任的天帝,沒有之一。
他從前在位的時候,衆仙很少能見到他的人,他基本上不是在閉關就是在妖魔兩界殺戮,景容一直對他造下這麽大的殺業卻還能保持不堕入魔道懷着崇高的敬意。
不過後來天界出事,衆仙迫不得已闖入他閉關的結界,這才發現,原來他早已經堕落。他為了天帝的位置不被人搶走,身為魔卻還要強行留在天界,這種情況會遭到強烈的反噬,他一定每日都痛苦不堪,可居然真的能僞裝得如此完美,不被察覺。
景容從回憶中脫離,發現已經不知不覺已經喝了一壺酒了,他擺了擺頭,覺得眼睛看到的地方變得模糊起來。
不是吧,他可是號稱千杯不醉的,到了凡界酒量差到如此地步嗎?
清如許也不知道去哪裏了,他一個人坐着,醉意朦胧的,竟靠着牆角睡着了。
沈寒流從桌上撤離的時候,外面又開始飄雪了,他知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江清月了。
他沒有讓任何人跟着自己,孤身走進大雪中,暗金色的外袍上很快落滿了雪花,他似乎感應到什麽,轉身向角落裏走去。
景容縮在牆角睡着了,他的頭發衣服甚至是睫毛上都是雪白的一片,沈寒流在他面前蹲下去,十分認真的盯着他的眼睫。
黑色的眼睫上落着一層純白的雪花,沈寒流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看得移不開眼,他眨了眨眼,伸手脫下身上的外袍,準備給景容蓋上。
景容似乎被這細小的動靜驚擾到了,他的睫毛顫了顫,沈寒流眼看着上面的雪花掉落下來,同時景容睜開了那雙如畫般漂亮的眼睛。
沈寒流和他對視了一秒,然後愣住了。景容因為喝了酒,此時眼中滿是水色,睜開的瞬間,滟潋不似凡人。
“我認識你。”景容伸手摸上他的臉,“沈寒流。”
從未有人這樣叫過沈寒流的大名,他此時聽了內心居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景容一把揪住衣襟惡狠狠地問道:“你憑什麽騙我?”
他身上沒力氣手上卻有勁,一邊揪着沈寒流胸前的衣襟一邊站不穩的往他懷裏靠,“你給我說清楚!”
沈寒流很無奈,他攬着景容的腰,生怕他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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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騙你了?”
景容有一瞬的失神,然後理直氣壯道:“你憑什麽改我的記憶?憑什麽認為我不能接受這一切?”
“你讓我忘記帶給你的傷害,還能理所當然和你一起喝酒,像往常一樣面對……”
雖然說沈寒流聽得一頭霧水,但至少能聽出他現在心情不好,滿腹不平,他嘴角上揚,湊到景容耳邊小聲說:“可是阿江,你有沒有想過當我聽到沈翊說你是他的人時,我的心情?”
景容果然迷茫了,“你怎麽了?”
“你怎麽能站到沈翊那邊去呢?”沈寒流發問,“我們多少年的情誼,你說走就走嗎?”
“我……”景容皺眉,他睜大眼睛湊近沈寒流想仔細看看清楚,卻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腳。
沈寒流後退一步,背部已經抵到牆上,景容撲到他懷裏,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你是□□的,知道嗎?”沈寒流擡起景容的下巴,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在他們耳邊萦繞。
景容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頭腦突然清醒起來,他眯了眯眼,看清眼前的人是沈寒流之後,原本抓住他衣襟的手陡然松了,在沈寒流驚訝的目光中,他推了他一把。
“太子殿下,臣是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你……”沈寒流皺眉,然而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他飛快搶在自己前面,“臣的姐姐已經是厭安王妃了,臣的父親年紀也大了,教的東西也夠多了。”
“既然他們與殿下都沒有關系了,那麽臣也是一樣的。”
景容笑了笑,“不過今天和殿下把話說開了也好,以後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沈翊在他們身後鼓掌,沈寒流回頭,目光中有一絲了然。
“二皇兄,我看你就別白費口舌了。”沈翊伸手,景容沒有一點遲疑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清月,過幾日本王便給你在朝中安排個輕松的差事,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他說完,從一旁的侍從手中接過素白色的油紙傘,撐在兩人頭頂,“走吧。”
景容什麽都沒有說,就這麽被他牽着走了,甚至連自己肩上什麽時候多了件大氅都不知道。
“清月,本王是你姐姐的良人,你該相信她的眼光。”沈翊說這話時聲音中沒有一點起伏,就像是很冷淡的宣布一件事。
景容為他變臉速度之快咋舌,但面上也是絲毫不顯,“臣自然和姐姐一條心,姐姐過得好,我們江家便都好。至于父親,父親纏綿病榻已有些時日,是斷斷不可能再做太子太傅了。”
沈翊似乎滿意的嗯了一聲,“你和你姐姐倒是都挺聰明的,本王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江太傅是不願意站到這邊來的,是皎皎一直瞞着,說他願意。”
“太子的老師,自然是向着太子的。”他笑了笑,“行了,走吧。”
他們這邊剛到王府大廳,就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高喊道:“皇上駕到!”
一時間所有的人全部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恭恭敬敬的拜下去:“參見皇上。”
沈翊看着自己的父皇與一個美豔的女子相攜而來,那女子卻不是自己母妃時深深皺起了眉。
同一時間,王府裏的衆多賓客也發現了這個事情,左右看了幾眼,又低下頭去。
景容不認識那女子,他搜索江清月的記憶發現他也對後宮中的各位娘娘不甚了解,但是看身邊沈翊的臉色,這人應該不會是他的生母韋貴妃。
“父皇。”沈翊走上前,“兒臣今日大婚,為何不見母妃?”
恒嘉帝一雙眼銳利無比,“貴妃韋氏犯了錯,被朕禁足已有兩個月了。”
沈翊睜大眼睛,難怪這兩個月來韋貴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他進宮看望,原來是被禁足了!
“兒臣鬥膽問一下,母妃犯什麽錯了?”
恒嘉帝看了眼身邊的女子,“她害得溫婕妤小産,差點丢了命,謀害皇嗣難道還不算大罪嗎?”
原來此時皇帝身邊站着的是溫婕妤,景容心下了然,後宮中果真全是美人。
沈寒流最後從外面回來,恒嘉帝一看到他瞬間就收了臉上的狠厲表情,換成一個溫和的笑,問道:“太子剛才幹什麽去了?”
“喝多了去外面醒醒酒。”沈寒流說着,“父皇可算是來晚了。”
恒嘉帝嗯了一聲,“宮裏耽誤了,衢州那邊如今是什麽情況?”
“叛将已死,按律九族當誅,父皇放心,已經斬草除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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