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人行

容澄準時下班,此時陳不野正站在公司樓下等他。賴雨青同容澄一起走了出來,她見到陳不野又驚又喜:“哎呀!小帥哥今天怎麽來了!容澄不是說你手受傷不能開車了嗎?”

陳不野禮貌地跟賴雨青打招呼:“雨青姐,我正好跟朋友在附近逛街,順路來等容澄哥哥下班。”

三人多聊了幾句,賴雨青下班以後有事,很快就急匆匆地走了。陳不野跟着容澄上了車,把手裏一直拿着的那杯橙汁遞給容澄:“容澄哥哥,我給你帶的!是上次你說橙汁很好喝的奶茶店!”

容澄有些驚訝,接過以後打開橙汁喝了一口,望着陳不野異常殷勤的目光說道:“很好喝。”

“你喜歡喝就好!”

而直到容澄把橙汁咽下去,細細回憶了一會兒才記起來不久前他好像确實說過這樣的話。只不過那時的場景和現在的場景重合,容澄為了不讓陳不野失望,說了一模一樣的話:“謝謝小野,我很喜歡。”

陳不野得到了令他心滿意足的答案,眼裏的喜悅都快要溢出來了。容澄看他那麽高興,問他:“你剛才給我發消息說想去吃日料?”

“對!”陳不野應得大聲,“剛才我朋友說新開了一家日料店很好吃,容澄哥哥,我們去吃吧?”

容澄自然不會有異議,兩人按照導航驅車到達了陳不野說的這家日料店。陳不野拉着容澄繞開門口排隊的人群,在店裏忙活的老板見到陳不野欣喜道:“小野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

“胡叔叔——”陳不野甜甜地喊了一聲。

這家店是胡睿林的叔叔開的,老板領着兩人經過熱鬧的大廳走到最裏面的包廂:“胡睿林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挺高興,小野,我們好久沒見了。”

容澄被陳不野拉着,緊緊挨着他,聽他在那裏跟老板閑聊:“我也是才知道您這家日料店開業了,不然我早就來捧場了!”

“小野,你手怎麽了?受傷了?”

“沒事!過幾天就好啦!”

外面客人太多,老板很快被店員叫走。包廂的隔音很好,陳不野關上門,耳畔喧嘩的吵鬧聲瞬間淡了下去。

從進門開始容澄就一直在做一件事,但他始終都沒有成功。他看着陳不野關好門才終于開口:“小野,你能不能先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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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不野反應了幾秒鐘才猛地松開手,容澄的手腕上已經有了深深的紅痕。陳不野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剛才容澄做了多少次掙脫的舉動,他瞧着那些印記,連忙道歉:“容澄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容澄也不在意,他沖陳不野笑了笑,反而安撫他,“一會兒就消失了。”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兩人落座以後陳不野裝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容澄的手腕,眼中還閃過一絲遺憾。

容澄跟陳不野點完餐,沒多久服務員便陸陸續續地把他們點的食物端了進來。陳不野右手受傷,這幾天吃東西都不是很方便。容澄給他遞勺子,把陳不野點的壽司夾進他碗裏。

陳不野享受着容澄的體貼,用左手去舀壽司吃。容澄突然想到一件事,看着陳不野包着紗布的右手開口:“小野,醫生說什麽時候去醫院換藥?”

“……嗯?後天。”陳不野擡起頭看容澄,以為容澄是擔心自己,連忙說道,“沒事的容澄哥哥,我現在手不疼啦,再過幾天肯定就好了!”

容澄默默對了下時間,發現正好跟秦衍晟的音樂劇錯開了。他點頭附和陳不野,可陳不野察言觀色,很快發覺出了容澄的走神。

陳不野慢慢斂了笑,用常用的話術去套容澄的話:“怎麽了容澄哥哥?你是有什麽事嗎?如果沒空的話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去的。”

“沒有,我有空的。”容澄笑了一下,“就是有一個朋友邀請我去看音樂劇,如果跟你換藥的時間撞上我就不去了,沒想到剛好錯開了。”

原來并不是因為惦記陳不野,而是害怕陳不野阻擋了自己的約會。面容乖巧的男生此刻眼裏連一絲笑意都沒有了,他垂下眸子掩蓋住眼裏的情緒,很鎮定地問容澄:“是容澄哥哥的前男友麽?”

“……什麽?”容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有點驚訝怎麽每次陳不野都猜得那麽準,“嗯,是他。”

“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對。”

“那他怎麽總是約你?”前面半句話似乎問得太突兀,已經超過了他跟容澄關系的界限,因此陳不野慢吞吞地補上後半句話,“容澄哥哥,不是說情侶分手了以後都不能做朋友麽?”

容澄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是嗎?為什麽?”

“因為分手以後的情侶要麽是特別讨厭對方要麽是彼此還有感情。”陳不野擡起手,用勺子碾碎眼前賣相精致的壽司,掀起眼皮看了容澄一眼,“你們是想要複合嗎?”

容澄再怎麽遲鈍也意識到面前的陳不野看過來的眼神有點兇,詢問的語氣也有咄咄逼人的架勢。而這個擅長賣乖的男生随即露出了一個很天真的笑,揚起嘴角笑着說:“容澄哥哥,我只是擔心你會被他騙。”

陳不野态度轉變得極快,仿佛容澄剛才的認知都是自己的錯覺。包廂門被敲響,最後一道甜品随之被端了上來。容澄聽到陳不野用平日裏那種慣常的語調憂心忡忡地詢問:“容澄哥哥,你也喜歡他?”

——又是“喜歡”,這對于容澄而言始終無法理解的一個詞。陳不野見容澄沉默,以為他是默認了,皺了下眉不由得擡高了音量:“你真喜歡他?”

“不是……”容澄反射性地去回答,“我們只是朋友。”

很明顯陳不野對這個定義并不滿意,然而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再多說了。陳不野低下頭默默咬了咬牙,聽見容澄溫和地解釋:“秦衍晟跟我說,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是他覺得我們還是能做朋友的。”

秦衍晟這麽說多半也是為了哄容澄,這種話也只有容澄自己會信。陳不野一想到他們兩人的音樂劇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他迅速冷靜下來,旁敲側擊地去試探容澄:“容澄哥哥,音樂劇是在什麽時候呀?我覺得我還是自己去醫院吧,萬一真耽誤你就不好了!”

“不會,音樂劇是在三天後。”容澄看着陳不野說道,“你自己去醫院我也不放心。”

“我以前也跟我朋友去看過音樂劇,結果沒一會兒我就睡着了。”

容澄也說自己只陪秦衍晟看過,兩個門外漢竟然就音樂劇讨論了起來,沒一會兒容澄自己就把音樂劇的時間地點全抖了出去。

這頓晚飯容澄自認為吃得還算愉快,回家以後陳不野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搜索通訊錄。電話撥出去以後很快被接通,陳不野有些急切地喊了聲“姐姐”,開口讓她幫忙弄一張音樂劇的門票。

“姐——姐——好姐姐!這場音樂劇好像是不對外出售門票的,你幫幫我吧!”

“你怎麽突然要看音樂劇?你看這個不是會睡着?”

“哎呀!以後再告訴你原因!你現在先幫我!”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幫你去問問。”電話那頭的女聲安靜了一瞬,忽然笑了起來,“臭小子,如果找了對象記得要跟姐姐說啊,不要一個人藏着當寶貝。”

回家後容澄看見下午陳不野購物的戰利品十分詫異,陳不野解釋說這都是送給他的,并趕在容澄推脫前把一早想好的借口搬了出來——是媽媽指使他去買的,命令自己一定要讓容澄哥哥收下。

容澄不知道陳不野的母親是不是有這種“買衣服送人”的習慣,但很顯然自己不收就相當于不給陳家面子。容澄權衡利弊,當然不敢得罪陳家。

“謝謝小野。”容澄看着陳不野燦爛的笑容,同他道謝。

兩天後陳不野去醫院換完藥,同一時間音樂劇的門票也到了他手裏。醫生說陳不野年輕好得快,拆了紗布換成了醫用的創可貼,讓他再過幾天自己撕了創可貼就可以不用來醫院了。

第二天的音樂劇是在晚上七點開始,這回秦衍晟不讓容澄開車,自己特地來接容澄。容澄下班回了趟家,把陳不野的跑車停在了小區樓下。

容澄是在六點出門的,陳不野是在六點半出門的。出門前他戴了頂黑色鴨舌帽,拿起了床頭櫃上的香水。

出門以後他打車去了場館,這是一個小型場館,大概能容納一百人左右。陳不野的門票是在最後一排,他是踩着點到的。落座以後陳不野伸長脖子找人,沒多久就在第六排找到了容澄跟秦衍晟。

秦衍晟比容澄大了幾個月,是同歲。秦衍晟的性格和陳不野幾乎是兩個極端,秦衍晟成熟、穩重,表達情感也比較含蓄。即便他在跟容澄談戀愛的時候沒從他身上感受到一點點喜歡,但也從來沒有逼迫過容澄。

音樂劇一共是一個半小時,陳不野一直仰着頭觀察着兩人的互動。好在秦衍晟并沒有做什麽過分親密的舉動,只是偶爾靠過去跟容澄小聲聊天。

最後一首音樂結束以後場館上方的照明燈亮了起來,陳不野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身邊的觀衆陸續退場。陳不野扣緊頭頂的鴨舌帽,不遠處的兩人也跟着人群朝這裏走過來。

陳不野看準時機站了起來,他低着頭也朝出口走。三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陳不野裝作沒看清腳下的路,踉踉跄跄地向秦衍晟撞了過去。

秦衍晟注意着身邊的容澄,沒注意到其他人。就這麽冷不丁地被一個人撞上,秦衍晟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形。

他擡起頭發現眼前是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生,穿搭簡約,看起來年紀并不大。這個男生慌慌張張地跟他道歉,秦衍晟就聽見容澄忽然開口:“……小野?”

男生猛地揚起下巴,秦衍晟這才看清他的五官。很幹淨很乖巧的一張臉,他看見容澄,像是很驚喜地喊道:“容澄哥哥!”

“小野,你怎麽也在這裏?”

“我跟朋友來看音樂劇!”陳不野睜着眼編瞎話,“不過他有事先走啦!就剩我一個人了。”

容澄根本不會多想,溫和地說道:“那真是好巧,你現在是要回去了嗎?”

“對!容澄哥哥你呢?是要回家了嗎?”

容澄點頭應道:“是的。”

陳不野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這時才把目光落在秦衍晟臉上。秦衍晟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容澄哥哥,我沒有開車來。”陳不野軟着嗓子跟容澄央求,看的卻是一旁的秦衍晟。他沖秦衍晟笑,像是非常合理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正好在這裏碰到你了,那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回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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