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釣

容澄怔怔地看着他,又輕輕地喊了一聲:“寶寶。”

陳不野滿意了,燒灼的怒火慢慢冷卻下去。他踩下油門,黑色跑車很快駛出了別墅區。

晚餐地點是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廳,不久前胡睿林去吃過一次,吃完以後在群裏推薦給他們。陳不野留意到了,今天正好有空可以帶容澄一起去吃。

去的路上他正好在考慮車的事情,餘光瞥見容澄望着車窗外的風景不知道在發什麽呆。陳不野故意咳嗽了兩聲,硬聲硬氣地問:“在想什麽?”

其實此刻容澄在思考的問題是站在陳不野的角度去看的——他在想既然陳不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他,讓自己喊他“寶寶”。給他一種喜歡的錯覺,這不是會讓他更加痛苦嗎?

就像軟刀子磨肉,明明有更鋒利的刀,非要延長痛苦的過程,這麽想來容澄又在替陳不野不值了。

實際上容澄有一個點一直都沒有搞清楚,他認為兩人離婚是必然的結果。并不是因為他不相信陳不野說的那些話,而是他覺得自己不值得陳不野那麽喜歡。

他又沒什麽好的,也許現在陳不野喜歡他是一時的新鮮感,等新鮮感過去陳不野肯定就不會那麽執着了。

容澄忽然感覺到自己好像聰明了不少,客廳裏看的那部愛情電影裏頭出現的“新鮮感”被他學以致用。陳不野瞧着容澄一直看着自己發呆,對他思考的內容也沒了興趣:“我給你買輛新車,你以後開新車去上班。”

“小野……”容澄吓了一跳,立刻勸他,“這太貴了……”

陳不野猜到他會說這樣的話,緊接着來了一句:“那你開我這輛車去上班,正好你之前也開過一段時間,現在開也開得順手。”

容澄聽着陳不野強硬的腔調,本來就不擅長拒絕別人,因此猶猶豫豫地問道:“……那你呢?”

“我?”陳不野偏頭看了容澄一眼,很随意的語氣,“我讀大學的時候買了好幾輛車,現在還停在車庫裏,我回去再開一輛不就好了。”

容澄默默松了口氣,暗想着這大概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不然讓陳不野給他買車,等以後他們離婚了他都沒有那麽多錢去還陳不野。

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陳不野又問容澄今天在家裏除了睡覺還做了什麽事,又問他現在餓不餓,想吃什麽。容澄認真答了,反正兩人待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由陳不野來起話題,聊着聊着容澄也漸漸放松下來,很快把剛才那個态度非常惡劣的陳不野抛到了腦後。

這麽看來容宣民也沒有說錯,容澄看起來确實有點缺心眼。而陳不野不動聲色地注意着容澄的神情,看他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模樣,沉默着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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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預料到會在這家餐廳裏遇見秦衍晟。

起因是這樣的,陳不野一路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下車途中容澄一直盯着對面那輛SUV的車牌。陳不野走了幾步見到容澄沒跟上來,回頭看發現人還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往回走去牽容澄的手,容澄被牽住以後才回過神。

“怎麽了?”陳不野順着他的目光跟他一起去看那輛車,忽然覺得有點眼熟。果不其然容澄指了指黑色SUV的車牌,對陳不野說道:“小野,這是秦衍晟的車。”

“嗯。”

“他也在這家餐廳吃飯嗎?”

“所以呢?”陳不野捏了捏容澄的手,語氣不善,“你還想去跟他打招呼?”

容澄被他捏得有點痛,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奇怪什麽?”

其實容澄記得秦衍晟的車牌,剛看到的時候還有點不确定,覺得是不是太巧了。直到看到那輛SUV擋風玻璃前幾個搖頭晃腦的小玩偶,容澄才真正确認那的确是秦衍晟的車。

“那個……”容澄擡手指着那幾個小玩偶,示意給陳不野看,“那是我以前送給他的,可是他說太幼稚一直沒有擺出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我跟他一起去看音樂劇那會兒也是沒有的……”

此時陳不野的臉色已經黑得跟鍋底一個色了,他拽着容澄往電梯處走,一點都不想跟他探讨“前男友是不是對我餘情未了”這個話題。

容澄跟着陳不野坐上了電梯,狹窄的電梯裏兩人肩膀挨着肩膀。陳不野緊緊皺着眉,怎麽想都咽不下這口氣。模糊的鏡面照映出他們親密的身影,陳不野目視前方冷冷地質問:“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看我生氣?”

問出口以後陳不野立馬後悔了,容澄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喜歡他了,難道還會在意自己會不會吃醋?

容澄聽到陳不野這麽說,擡起頭去看他的表情。剛才他就覺得陳不野的态度很古怪,現在聽到他自己親口承認,才困惑地詢問他:“你為什麽生氣?”

“容澄,”陳不野重重哼了一聲,“你之前跟我說過的,你說你從來都沒有跟秦衍晟說過喜歡他。”

“嗯。”容澄點了點頭。

“你們都分手那麽長時間了,就算他還喜歡你也已經跟你沒關系了。”

“小野,我不是跟你講過嗎?”容澄去糾正他的說辭,“那天晚上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複合,我回答說不知道。”

“嗯。”

“後來我們結婚了,他發消息跟我說做朋友,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

陳不野睨了容澄一眼,就秦衍晟看容澄那個眼神,誰看了不得說一句情深似海,也就容澄還傻傻地以為秦衍晟只把他當朋友。那個玩偶多半也是擺給容澄看的,秦衍晟顯然沒有死心,說不準過幾天就趁着自己不注意把容澄約出去跟他表白。這麽琢磨着陳不野又覺得秦衍晟真陰險,竟然借着朋友的名義圖謀不軌,想着跟容澄再續前緣。

也不知道一個多月前是誰也借着朋友的名義去打容澄的主意。陳不野緊緊牽着容澄的手,沒去反駁他的話,反而附和容澄:“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以後如果他給你打電話或者給你發消息你都要告訴我。”

容澄心想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于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這頓晚餐吃得還算愉悅,主要這家餐廳意外地合容澄的口味,陳不野點的每一個菜容澄都很喜歡。陳不野見到容澄喜歡心情也好了不少,這些天以來難得露出了一個笑臉。

兩人吃完以後回到地下停車場,對面停着的那輛黑色SUV已經不見了,說明秦衍晟已經離開了。

上車以後容澄看着面前的擋風玻璃,想到陳不野的新車,忽然轉頭去問陳不野:“小野,那個玩偶……你喜歡嗎?”

陳不野系安全帶的手一頓,擡眼去看容澄。這會兒容澄腦筋轉得倒是快,他以為剛才陳不野生氣是因為自己沒有送他玩偶的緣故,所以同他提議:“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去那家店,我買來送給你好不好?”

——他是這麽認為的,秦衍晟跟陳不野都喜歡自己。但只有秦衍晟收到了玩偶,可能陳不野覺得委屈了才會跟自己置氣。

陳不野并不想跟秦衍晟收到同樣的禮物,但由于是容澄送的,他又實在太心動。

沒一會兒陳不野便問容澄那家玩偶店的地址,容澄說了一下大致的方位,十幾分鐘後兩人到達了目的地。

這家玩偶店的店面并不大,但裝潢異常精致。他們到的時候店裏沒有顧客,店員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姐姐,見到兩位客人十分熱情地打招呼。

店裏擺放着許多陳列櫃,玩偶也分許多種類型,有盲盒類的、有黏土類的。陳不野跟着容澄在店裏亂逛,很快就被這麽多玩偶弄得眼花缭亂。

然而容澄卻比他看得認真多了,他來來回回逛了好幾次,最後站在某個陳列櫃面前,盯着其中一個玩偶看了好久。過了片刻他擡頭喊了聲“小野”,陳不野應了聲,放下手裏毛絨絨的小熊走到了他身邊。

“你看這個。”這排陳列櫃都裝着玻璃,那個玩偶在陳列櫃的下半部分,所以容澄只能蹲着看。

陳不野低頭順着容澄手指的方向看見了那個精致小巧的玩偶——茶棕色的頭發,穿着西裝西褲。不過因為陳不野是站着的,所以他只能看見玩偶的側面,正面玩偶的面部表情只有容澄能看見。

“怎麽了?”

容澄仰起頭沖他笑了一下:“這個有點像你。”

“是麽?”陳不野被容澄的笑容晃了下神,“哪裏像?”

容澄轉回頭重新去看眼前的玩偶,像模像樣地指給陳不野看:“你一不高興就會皺眉,嘴角耷拉着,看起來有點兇。你看它也一臉嚴肅,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很酷。”

“眼睛也像,黑漆漆的。你每次看我的時候都像這樣,特別認真。”

“不過它沒有酒窩欸。”容澄睜大眼,仔細辨別了一下,隔着玻璃十分準确地點了點玩偶的右臉,“你笑起來的時候這裏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酒窩,大笑的話不太明顯,要微笑的時候才容易被發現。”

身後安靜聽他們聊天的店員向他們投去豔羨的目光,好似十分羨慕這對顏值超高的情侶。

陳列櫃內部安裝着很多硬燈條,耀眼的燈光照下來,照在了容澄的手腕上。經過一天的時間手腕上被領帶束縛出來的痕跡淺了下去,但被燈光一照,反倒使這兩道紅痕明顯了不少。

容澄穿了一件短袖襯衫,領口系得緊緊的,只露出一條紅繩。那條紅繩下挂着陳不野送給他的玉石,容澄體質不好,當初拍賣會上胡睿林說的那句“圖個吉利”也并沒有說錯。

領口往下就是陳不野制造出來的各式各樣的标記,張牙舞爪的,耀武揚威的,存在于容澄的身體裏。

怎麽可能會放手呢?陳不野垂眸望着容澄那雙漂亮幹淨的眼睛默默地想,不可能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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