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不是不在意

這個話題很快被掀過,接着陳欣蕊哪壺不開提哪壺,聊到了前段時間容宣民跟陳家公司合作的事情。

她也不是來挖苦的,只是覺得容宣民的工作能力有點差。再怎麽說容家破産前他一直管理着好幾家公司,可這件事又側面體現出容宣民的粗心。

陳欣蕊本來就是個厲害角色,介于容澄在場嘴下留情了。但陳不野接上陳欣蕊的話題,徑直開口:“小姑姑,你還別說。容澄他哥不僅做事粗心,事情解決了以後還要來罵容澄,還把容澄罵哭了。”

這句話一出來整個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凝滞住了,方卉語倏地皺起眉,聲調降了一個八度:“什麽意思?”

“罵容澄”是陳不野猜的,“還把容澄罵哭了”是陳不野自行添加上去的,只不過他沒想到當時容澄是真的氣哭了。容澄察覺到大家的目光,擡起頭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聲“小野”,又看向對面的方卉語和陳延生,幹巴巴地解釋道:“……我沒哭。”

陳家人護短,容澄跟容家的關系也不是什麽秘密,她一看容澄尴尬的表情立刻也懂了。對于他們而言只有容澄才是真正的家人,陳欣蕊在侄子的“小三事件”後也開始慢慢對容澄改觀。

方卉語放下碗筷,心知以容澄的性格是不可能會開口的。于是她看向兒子,表情嚴肅地開口:“小野,你說,怎麽回事?”

陳不野遞給容澄一個“沒關系”的眼神,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他哥打電話給容澄,讓他轉達一下謝意。結果容澄他哥沒改掉他那個壞習慣,又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今天中午容澄午覺都沒睡就跑來我公司,把我吓了一跳。”

“我現在想想也覺得挺好笑的。”陳不野笑了一聲,只不過笑容看上去冷冰冰的,“既然想謝直接問容澄要我號碼不就行了,還拐着彎讓容澄來謝。他想利用這一層關系又不想鞏固這層關系,我怎麽琢磨都覺得這件事情裏他是最賺的那個人。”

陳不野這番話就說得有點幼稚了,像是在父母面前告狀的孩子。然而幼稚歸幼稚,效果卻異常得好。方卉語光是想象了一下“容澄氣哭”的場景就替他委屈,她眉頭緊皺,渾身上下充斥着低氣壓:“陳延生!”

陳延生正在思索以後該怎麽杜絕這種被動的情形,妻子帶着怒意的聲音猛地響了起來。

“在呢在呢!”陳延生示意她在孩子們面前冷靜一點,別那麽生氣,“知道了知道了,回頭我就跟小野商量,肯定不讓他們再占到便宜。”

陳欣蕊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她愣愣地看着容澄,很費勁地組織語言:“還真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啊?”

“我要是容宣民估計都要給容澄磕頭,感謝他生下來成為自己的弟弟。”陳欣蕊越說越覺得不可思議,“容澄跟小野結婚最高興的不該是他們?!我真是想不明白,對容澄好點難道陳家會虧待他們?!”

容澄并不想大家為他的事情費神,方卉語卻先他一步開口:“小澄,你放心!我肯定讓小野給你出氣!”

“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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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種道理的!小時候受委屈難道長大了還要受委屈?!”方卉語擺擺手,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心疼地去看容澄,“沒有這種道理的!這不是擺明着欺負人嘛!反正我不答應!”

“阿姨好像很生氣。”

吃完晚飯陳不野和容澄從陳家出來,回去路上容澄去看陳不野:“我好像還沒見她這麽生氣過。”

“你不是了解她的性格嗎?”陳不野看着前方的路況笑着說道,“她知道你不計較所以才更替你委屈。”

“容澄哥哥,你不在意不代表我們也不在意。”

容澄沉默片刻,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我不是不在意。”

陳不野愣了一下,轉過頭迅速看了容澄一眼。餘光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蹙着眉,艱難地跟陳不野解釋:“我應該是在意的……”

“嗯。”陳不野默默聆聽,沒有去糾正容澄前言不搭後語的措辭。

“小時候我哥也對我這樣,那時候他年紀不大,所以說話更傷人。”容澄話說得慢,想一會兒說一句,“……說得多了我也記住了,有時候做夢的時候夢裏也會出現這些話……”

容澄又思考了幾秒鐘,下了一個結論:“所以我應該是在意的。”

顯然陳不野沒料到容澄說的在意竟然是這種方式的在意,他沉默半晌,臉上露出十分罕見的,無奈的表情:“容澄哥哥,你是存心想讓我心疼嗎?”

“我不是。”容澄小聲辯解,“我就是想跟你解釋我是在意的。”

陳不野模糊地應了一聲,随即反問容澄:“那現在呢?”

“……什麽?”

“現在也會做這種夢嗎?”

“很少了。”容澄笑了起來,“上了大學不住在家裏就不太會做這種夢了。”

“尤其跟你結婚以後,再也沒有做過這種夢了。”

陳不野應該跟容澄一起笑的,但他實在是笑不出來。容澄注意到他表情不太好也意識到這個話題好像有點不太合适,因此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車廂裏的氛圍忽然凝滞住了,陳不野安靜地開車,等快到家裏的時候才對容澄開口:“他對你說過最多的話是什麽?”

容澄沒反應過來,向陳不野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你哥,那時候對你說過最多的話是什麽?”

容澄像是又陷入了回憶,回憶裏他的神情始終很平靜,沒過多久陳不野就得到了答案。

“沒有人會喜歡你。”

容澄用他那一貫溫和的語調輕描淡寫地把這句話複述出來,随後尾音上揚,望着陳不野的側臉慢吞吞地出聲:“不過還好,小野,我遇到了你。”

他彎着眼睛笑,說了一句聽起來有點奇怪,而且只有容澄自己能聽懂的話:“真高興我可以喜歡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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