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怎麽才來啊……”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嗎?”傅歌直接把美工刀抵在他脖子上。
“不要心軟……”戚寒苦笑着看向他,“很抱歉,十七歲到二十三歲,哥哥最好的幾年都被我耽誤了,如果沒有我,能不能過的好些呢?”
他不知道答案,只能顫抖着擡起手,最後再刮了刮愛人的鼻尖。
“動手吧,後續所有事都交給陳行,不會有人懷疑到你身上,從今以後,我的小歌要好好活着,平平安安。”
好好活着……
這四個字像一把刀一樣砍在了傅歌心口。
他要怎麽好好活着呢?
生活于他來說就是無數噩夢拼接成的布袋戲,他甚至連閉上眼都不敢了。
模糊的視野逐漸溶成幾道光暈,被幻覺割裂過太多次的腦袋再次混亂起來。
“抱歉……原來我的七年,在你心裏也就只值一句抱歉,是嗎?你一句對不起,一句童年凄慘,就能揭過親手做的所有事。”
他嗤笑着,握着美工刀的手痙攣發顫,眼眶裏的水無知無覺地往下滾,“戚寒,我在你、在你們眼裏,就這麽下賤。”
“不是,哥哥……”戚寒不住搖頭,想撐着身子坐起來卻又脫力跌倒,只能狼狽地撐着床板。
“不是嗎?可他們都這樣說……”
傅歌的視線被淚水模糊,混濁的眼睛裏茫然一片,再一次陷入了痛苦的囹圄中。
“這幾天我見到的每一個人,你的朋友、你的管家、甚至和我分吃過一份水果的保镖,他們都說……都說小寒以前過的苦,很可憐的,你們之間的那些事就放下吧,這麽多年,早就不值一提了。”
傅歌笑起來,喃喃地重複這幾個字,“不值一提……我遭受過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只有你受的苦才實實在在,你被人囚禁、被人抓去做實驗、被人打針,你好慘好可憐,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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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頓住,喉嚨裏擠出一聲要斷掉的哽咽,用盡全部力氣才把那句話說完整:“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啊……”
“不是我做的,都不是我、不是我……”他拉着戚寒的衣角,委屈又絕望地向他證明,“你知道不是我,對不對?你知道,你能幫我作證。”
“我知道,我知道了。”戚寒跪在床上,把他抱進懷裏,心疼到身上的傷痛都被忽略,“不是小歌的錯,不關小歌的事,和哥哥沒關系,我都知道了。”
懷裏的人抖了一下,擡起露出滿是驚懼和不解的眼睛,啞着聲問:“沒關系嗎?”
“那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啊……”
他至今都想不通那場噩夢的成因,不甘和委屈在心中不斷發酵,就像被欺負的很可憐的小孩兒,卻要等大人來哄才敢扁着嘴小聲問一句:他們為什麽要打我,我沒做過壞事……
而傅歌等了五年,才終于等來哄他的那個大人。
“為什麽要我來承擔別人的後果……為什麽要把我抓去折磨……為什麽要我放下所有事……”
他顫抖地擡起指尖指着自己,無助又譏諷地說:“就因為我沒有人護着了,所以連選擇是否原諒的權利都沒有了,對嗎?”
傅歌覺得就是這樣的。
他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沒有家人,沒有标記,也沒有alpha,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沒有人向着他,沒有人心疼他。
好像他的哭訴是無理取鬧,眼淚是無病呻吟,就連五年後再次遭受的無妄之災都是因為他不知好歹地又湊到戚寒身邊,是他自己下賤活該。
“可我不是故意回來的,我失憶了……”
小beta身體顫抖着,恐懼和無助滲透進頭發絲裏,他從戚寒懷裏退出來,怯怯地說:“我和你道歉行嗎,不要你來争求我的原諒了,換我來和你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絕望的受害者和劊子手祈求道:“求求你放過我……”
那天晚上美工刀到底沒割開氧氣管,因為傅歌突然暈倒了,戚寒身上剛縫合好的傷口也再次崩開。
陳行帶着醫生和保镖闖進來,兩撥搶救的人在病房裏折騰得兵荒馬亂。
一個禮拜不到,傅歌第二次被推進手術室搶救。
醫生給他做了一次全面的全身檢查,最終确定暈倒的原因還是那次清洗标記的手術留下的後遺症。
沒清洗幹淨,殘留的标記長期附着在內腔裏,才會導致他的記憶受損,精神紊亂。
且後遺症之一就是他會在受到刺激後進入淺性發情。
“能不能換個治療方法,非把他關進去嗎?”
戚寒眼睜睜地看着小beta被推進狹小逼仄的隔離室裏,不安又無助地縮在床上,一動都不敢動,像是被揪住耳朵的小兔。
“發情了只能這樣。”
醫生說:“外面全是AO的信息素會讓他更難受,再說了,和他前幾年發情了只能躲在家裏硬捱,現在可好得多。”
戚寒心口被打了一拳,不再言語。
他通過單向玻璃看着傅歌走下床,把包括毛巾,紙抽,能量棒在內的所有東西都抱到床上,然後把自己也丢上去,用很厚的被子團起來,再拿過那些東西一樣一樣放在鼻子下聞。
他聞之前眼睛很亮,像在期待什麽,小鼻尖慢慢翕動兩下後,那些亮光就會驟然消失,他扁着嘴,孩子氣地把那些東西輕輕踢下床。
戚寒不解,“他這是……在幹什麽?”
“築巢,發情的BO都習慣用帶有伴侶味道的東西把自己圍起來,他們潛意識裏會把自己想象成等待媽媽投喂的小鳥。”
戚寒聞言立刻走到門口,動作有些急,“那我進去行嗎?我釋放信息素給他。”
“當然不行!”醫生也有些尴尬,盡量用專業的角度和他解釋:“尋找伴侶的氣味是他的本能,但你的beta有些特殊,他……嗯,厭惡你的信息素。”
“會突然暈倒就是他聞多了你的味道後身體做出的應激反應,你現在已經……無法安撫他了。”
開門的動作停住,戚寒靜默半分鐘,“嗯”了一聲,握着把手的指尖微微泛白。
或許因為只是淺性發情,傅歌的反應小的可憐,除了不安、築巢和發呆之外再沒有過任何反饋。
沒有急不可耐,沒有自己解決,甚至碰都沒碰過那裏。他縮在床腳,就像一朵沒人采的小蘑菇,顫顫巍巍地抱着自己不算胖乎的傘蓋。
戚寒觀察了很久,才發現小beta的嘴唇在慢慢顫動,像是在和什麽人聊天,他拿起隔離室外的電話,只聽了一句就紅了眼。
傅歌說:“阿寒,我讨厭發情,因為我沒有抑制劑用,也沒錢預約隔離室。”
他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樣,清醒時恨不得把戚寒千刀萬剮,糊塗了又滿腦子都是與小熊先生有關的幻覺。
“醫生說去隔離室能讓我好受一些,但預約一次要三千塊,我就在街上努力給游客畫畫,但我畫的不好。”
傅歌愣了一下,好像幻覺中的人問他為什麽畫不好,小beta想了良久,說:“畫了會被燒掉,不敢畫了。”
隔離室外的戚寒僵立原地,胸腔悶痛得厲害。
傅歌則繼續分享着他唯一一次“享受”隔離室的經歷。
“我畫了很久才攢夠錢,又搖了半個月的號,醫生分給我一間很小的房間,在樓道盡頭,裏面很黑,但很有安全感,我第一次覺得,發情期也不是那麽可怕。”
話音一轉,他眼尾又垂了下去,“但我沒有用到那間隔離室。”
戚寒一顆心都跟着揪了起來,明知道對方聽不到還是下意識問:“為什麽沒用到?”
傅歌說:“因為隔壁的alpha說beta發情很奇怪,怕我會騷擾他的愛人,就用錢把我的名額黑掉了。”
他嗫嚅着扁起嘴,即便過了很多年還是忘不了當時的委屈,“我知道beta發情很奇怪,我也不想的,我發誓我不會影響他們,憑什麽把我趕出去啊……那是我好不容易約到的……”
他的聲音裏帶着又細又輕的哭腔,像随時會斷氣一樣,戚寒貼着玻璃緊閉上眼,喉嚨裏壓着抽噎。
幻覺裏的人好像哄了他,小beta又笑起來,“不過我那天很幸運,用到了最好的隔離室,因為一個omega發情提前結束,他把房間留給了我。”
傅歌至今忘不了那個幫助他的小o,長的很漂亮,也很乖,掉落的浴袍裏露出後背上大片的終身印記,是一只深紅色的鶴鳥。
他的alpha全程托着屁股抱着他,邊吻他的後頸邊溫柔地叫他“寶寶。”
從隔離室門口走到前臺,那麽長的路,小o的腳始終沒沾過地,又乖又軟地窩在愛人懷裏昏昏欲睡,好像天塌下來也不用分心去恐懼。
那是傅歌第一次知道,有愛人安撫的發情期可以多惬意。
“他們很相愛,他的alpha也很愛他,醫生護士在他們走後感嘆那個小o好乖……”
傅歌說着擡起眼,看向幻覺中的小熊先生,小聲又小聲地哀求:“我也會很乖的,你也抱我一下,好嗎?”
他緊張地屏住呼吸,慢慢把手伸到空氣中,去夠小熊先生的衣角。
“抱一會兒就行,一下就好,我很難受…真的很不舒服,你哄哄我好嗎……”
戚寒渾身僵硬,全身的血都倒流到頭頂,他想大喊着阻止傅歌繼續往前伸手,然而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指尖一下抓空,小beta身子一傾,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臉上,如美夢驚醒。
“假的……”
他喃喃着這幾個字,直起身子四處張望,像寒冬裏找不到媽媽的小鳥,絕望至極地哀求。
“別走……我不要抱了……”
“我會乖的……我不用做/愛,我也不要信息素…我什麽都不要……陪我說說話就好…求求你,別留我一個人……”
後背的衣服被情熱的細汗浸透,褲子的布料也被染深一大片,他明明早就被發情熱折磨得濕漉漉,卻還一聲不吭地強忍,因為自知無論怎麽哭求都得不到愛撫。
隔離室的門被突然打開,傅歌遲鈍地轉過頭,不等看清整個人就被抱進懷裏。
“……阿寒?”
“是我。”
“是……假的嗎?”
抱着他的人哽咽,“嗯,假的。”
眼淚一瞬間滑了下來,傅歌像小貓一樣蹭進他頸窩,“你怎麽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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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beta會在那個期把自己想象成等待媽媽投喂的小鳥。
七狗:好的麻麻來了!
無獎競猜:後背上有粉色鶴鳥印記的小o是誰!!!!(拜托如果沒人知道我真的會傷心 o ·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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