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只喝了一點”

皺皺巴巴的畫紙上暈開幾個水圈,戚寒找到白天被傅歌失手扔掉的那支畫筆,小心地把胖愛心的空白處上好色。

吹幹、對折,放回他的枕頭底下。

“幫哥哥補好色了,就是不太好看……”

他的嗓音啞的像吞了沙,殷紅的眼底濕透徹底,“不哭了,別怕,我們慢慢來,身上的病還有心裏的病,我都會陪哥哥治好的,再堅持一下好嗎?”

他握着傅歌的手貼在自己眉心,哽咽着緊閉上了眼,如同哀求一般:“再堅持一下吧,哥不想活了,那我要怎麽辦呢……”

“我也只有你了啊……”

那天之後,戚寒私自做主提高了給傅歌輸信息素的頻率,這同時意味着抽取信息素的強度也會随之加大,從兩天一管變成了三天兩管,戚寒的身體一度被透支到幾乎休克。

惡心乏力愈發嚴重,嘔吐得特別厲害,幾乎吃不進去任何東西,吃進去也會立刻吐出來,就連為了保持腺體充盈而硬塞進去的營養劑也沒有在胃裏留存多久。

頻繁的嘔吐導致胃酸倒流,腐蝕了他的喉嚨,食物更加難以下咽,連喝水都會感覺到強烈的蟄痛感。

戚寒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說話,尤其在傅歌面前,因為他現在的嗓音嘶啞又難聽,怕小beta會發現什麽端倪。

然而事實證明,這些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再一次從抽取室裏出來,戚寒撐着随時都可能倒地的身體往外走,經過樓道時突然聽到傅歌的聲音,走出拐角就看到小beta一臉感激地仰頭看着祁川,抱着的保溫桶裏裝着補身體的湯。

他親自炖的,查了很多攻略,試了很多種配方,熬夜炖了一整晚,戚寒當時就知道這碗湯不會給自己。

果然。

他僵硬地垂下頭,下意識躲回了拐角,聽着自己的愛人體貼備至地詢問祁川的身體情況,甚至連對方有輕微的鼻塞都發現了。

戚寒苦笑一聲,閉着眼斜靠上牆壁,等兩人終于寒暄完一起離開後才快步跑進了衛生間裏,抱着馬桶狂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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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臉上撩了一把水,擡頭時從鏡子裏看到幾乎面目全非的自己,濕紅的眨了眨眼,開口時嗓音啞的像老舊的風機。

“他不過是有點鼻塞你都能發現,那我都快瘦脫相了,哥就一點都看不到嗎……”

轉身就看到陳行正拿着保溫桶站在他身後,眼圈通紅,低聲罵了句髒話。

“你的湯,祁川讓我給你的。”

戚寒無奈一笑,也沒多尴尬,接過保溫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謝了。”

“謝個屁。”陳行抹了抹眼,“你這一禮拜除了營養劑啥都沒吃,多少喝點吧,吐了再說。”

說完又補了一句:“估計你也舍不得吐。”

戚寒笑着給了他一下,“就你長嘴了。”

他哪兒是舍不得吐,他壓根就舍不得吃。

傅歌的手是用來畫畫的,從小到大都沒幹過什麽重活,唯一一次下廚房就是為了給戚寒做椒麻雞。

結果擺弄了一上午做出來的椒麻是椒麻,雞是雞,半生的肉還沾着又苦又辣的血水。

戚寒當時吃完反胃了三天,現在卻無比懷念那個味道,因為不管再難吃,都是傅歌為他一個人準備的,而不是要借着別人的名義去騙一碗湯。

“被你知道我喝了湯,估計又要生氣了。”

戚寒邊打開保溫桶邊自嘲着喃喃,撲面而來的香味熏得他渾身發燙。

不知道是有傅歌加成還是因為這湯本來就清淡,戚寒居然少見得沒覺得惡心,反而食欲大開。

這碗湯成了他一周以來唯一能入口的東西,忍着喉嚨的灼痛感一口一口往裏吞咽,幹癟日久的胃袋終于被填滿,舒服得難以适應。

他甚至舍不得全部喝完,只倒出了一碗小口小口地慢慢啄飲,其餘的想留到明天抽完信息素再喝。

一個人的午餐實在太過安靜,戚寒悄悄拿出手機找出一段錄音,點開後第一句就是傅歌的聲音。

音頻是偶然錄下的,某一次戚寒抽完信息素反應太大,從床上摔了下去,不小心碰到了手機錄音鍵,等回到房裏才發現錄了什麽。

他剪掉祁川的聲音,只留下小beta的,每晚疼到失眠時都會拿出來聽,那幾句臺詞早就爛熟于心。

傅歌問祁川:“腺體還疼嗎?”

“疼啊,快要疼死了……”戚寒低着頭攪弄湯碗,故作輕松地回答,假裝那些關心全都說給自己。

“我聽醫生說信息素抽多了會失眠,還會嘔吐,您最近幾天睡的好嗎?胃口怎麽樣呢?我給您炖一些清淡的湯可以嗎?”

戚寒吸了吸鼻子,擠出一個笑,“睡的不好,夢裏哥總是欺負我,還朝我哭,不過湯我喝到了。”

他抿着唇補充道:“偷來的。”

小beta繼續說着什麽,他一句一句認真回答,眼眶愈發濕紅,喉嚨也被湯汁蟄得愈發灼痛。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開門聲,戚寒以為是陳行,頭也不回地說:“下午把參與抑制劑競标的名單給我。”

三秒鐘過去背後鴉雀無聲,戚寒立刻關掉錄音站起身,轉頭就看到傅歌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

“你在幹什麽。”小beta冷漠的眼神落在保溫桶上。

戚寒腦子都木了,下意識把湯桶藏在背後,像個偷東西的賊一樣心虛到不敢看他。

短短幾秒鐘裏他想出了十幾種為自己辯解的方法,開口前清了好幾次嗓子才能正常發出聲音,然而他從頭至尾只說了兩個字:“哥,我——”

“哐啷”一聲,傅歌把保溫桶打翻在地,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轉身走了。

戚寒呆愣當場,望着滿地狼藉苦笑,把未出口的半句話補完:“我只喝了一點……”

當天晚上戚寒抽了第二管信息素,分出一半加進傅歌的藥裏,站在單向玻璃外看着小beta一點點輸完液,渾身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祁川把胸針送給了他,傅歌挂在正對着床頭的牆上,每天晚上都要看好久,專注的眼神仿佛要陷進那堆漩渦一般的複雜數字裏。

戚寒等他睡熟才進去,取下胸針翻來覆去檢查了幾遍,确認沒有竊聽器或者攝像頭才放心挂回去。

他坐在小beta床邊,拿出剛領的燙傷膏。

打翻保溫桶時湯汁濺出來燙到了傅歌的手,右手手背上紅了一大片。

“燙成這樣也不知道抹藥。”戚寒小聲數落着,把藥膏仔細地塗在他手上,無奈似的:“不過是喝了你一點湯,就氣成這樣,哥哥是河豚麽。”

“再說那不是我要的,祁川不喝,陳行才拿給我,他壯得像頭牛一樣,你看他哪裏還需要補。”

話音一頓,濕紅的眼睛很慢地眨了兩下,他話裏夾雜着只有夜深人靜時才敢脫口的委屈:“我在你身邊瘦成這樣,哥哥真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他摩挲着傅歌的手,輕吻人輸液紮針的手背,嗓子裏壓着哽咽:“就算我真去要了又怎麽樣,本來就是我的信息素。”

“你裏面流的全都是我的東西,還兇什麽兇……”

小beta像是被吵醒了,皺着眉撓了撓臉,戚寒立刻收聲,緊張地看着他。

還好傅歌只是翻了個身就繼續睡了,還難受地蹭了蹭腦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硌着他。

戚寒把手伸進他枕頭底下摸了摸,掏出一個藍色的小錦盒,盒子打開,裏面裝着一對男款鑽戒。

是傅歌十八歲時親手設計的結婚戒指。

他以為那天打鬥時掉在了爛尾樓裏,沒想到在小beta手上。

戚寒當即就紅了眼,嘴唇翕張着說不出話,最後轉過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他握着傅歌的手,扯出一些苦澀的笑意,看看那對戒指又看看自己愛人,心裏酸麻至極。

“哥哥也記得對不對?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已經五年整了……”

18歲的少年即将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向摯愛交付餘生,光是婚宴會場的草圖傅歌就畫了幾十張,更是熬了好幾個月才設計出這對鑽戒。

他在那本畫冊上寫道:“我無比期待我的先生戴上我親手設計的戒指,阿寒會是全場最英俊的人。”

平時連一句稍微親密的情話都羞于說出口的人,卻在畫冊裏偷偷稱戚寒為“先生”。

而純情的alpha也興奮的好幾個晚上睡不着覺,大半夜的突然起床去游泳池發洩好幾圈,回來看到傅歌那麽乖地窩在被子裏心都是麻的。

暗戀了近兩年才求得的愛人,孤身數年的小孩兒終于要組建自己的家庭,怎麽可能不期待呢?

兩個人都是倒數着分秒等待婚禮的到來。

然而遺憾的是那場婚禮終究沒有完成。

戚寒所有的情愛都在偶然撞破“真相”後終結,傅歌也再沒有機會把戒指戴到愛人手上。

一瞬間從天堂跌進地獄,他糟蹋了傅歌的所有心意,把愛人親手磋磨成這幅模樣。

“如果我沒犯那些錯,多相信哥哥一點,查得更清楚一些,是不是結局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忍不住開始幻想,如果婚禮能夠順利舉行,兩人現在會是什麽光景呢?

結婚五年,他們都會擁有各自的事業,戚寒繼續做他的商會會長,傅歌則成為遠近聞名的畫家。

他的畫展開遍全國各地,溫柔優雅的氣質會折服每一位觀衆。他們還會領養一個像小男孩兒那樣可愛的寶寶,組建一個最幸福不過的三口之家。

可傅歌說的對,這些都被他毀了。

不管有什麽理由什麽苦衷,那些傷害都切切實實地留在了傅歌身上,再也無法撫平。

“哥哥是不是很想給我戴上戒指……”

被囚禁的那半個月裏,傅歌無數次被折磨到奄奄一息了還固執地捏着戒指往他手上套,哀求他相信自己。

只不過最後的結果不是被打掉就是踩在地上。

戚寒深吸一口氣,把稍大一號的鑽戒拿出來給自己戴上,另一枚則慢慢套上傅歌的手指。

兩只手上都有傷,包着厚厚的紗布,新舊疤痕深淺不一,像兩顆傷痕累累的心交疊在一起。

戚寒低下頭,無比虔誠地親吻着傅歌手上的鑽戒,低啞的嗓音鄭重又哀傷,在遲到五年後才補上一場不為人知的婚禮:“小歌,我們結婚了。”

然而擡頭時卻看到小beta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今天是結婚紀念日嗎?我早就忘記了。”

戚寒一瞬間如墜冰窟,渾身僵直地聽他說:“把戒指拿出來不是為了懷念我們那場不該發生的婚禮,我是有多下賤才會去做那種事。”

他坐起身,攥着戚寒的手一點點脫下戒指,輕輕一撥就把白天拆卸過的鑽石取了下來,過程中眼裏的嫌惡毫不遮掩,仿佛當年視若珍寶的東西,已經成了見不得光的垃圾。

“你要幹什麽……”戚寒快要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傅歌說:“發揮它最後的作用。”

“作為胸針的回禮,我要把這兩顆鑽戒做成領帶夾,送給祁先生。”

剎那間仿佛被雷電劈開了身體,戚寒疼得渾身發燙,他難以置信地睜着眼,一股鐵鏽味不管不顧沖到喉口。

“可那是我的戒指…我的訂婚戒指……”

你怎麽能送給別人……

傅歌只是看了他兩眼,動手把另一顆鑽戒也拆下來,說:“那你報警吧。”

--------------------

七狗:送給我的訂婚戒指,你也給別人了?你真給別人了? o · o

小歌:啊對對對!你報jing吧!

——

張大嘴巴吃海星,嗷嗚˙˙

大嘎可以猜一下戒指有沒有毀掉,如果有人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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