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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過溫逸然的樓下兩次了，可是現在卻是淩菲第一次走進她的公寓。

淩菲被溫逸然扶着小心翼翼地躺上床。剛坐上床，她立馬反應過來這是她的床，掙紮着就要下來。

“可是溫老師，這是你的床……”

“沒關系，你好好躺着吧，”溫逸然又把她扶回去，讓她躺好，“因為你突然來我這裏，所以我就沒來得及收拾客房。聽祁媛媛說你們倆還沒吃飯，我出去先給你弄點吃的，吃完飯再把藥喝了。”

說完溫逸然便出去了。

看着溫逸然離去的背影，淩菲不禁開始思考祁媛媛剛才對自己說的話。

溫老師不讨厭我……看起來好像是的，要不然誰會讓自己讨厭的人進自己家，還讓人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祁媛媛話裏的意思，好像是說，溫逸然可能會有一點點喜歡我？……

淩菲立馬把這個想法從自己的腦子裏删除。瞎想什麽呢，她自己也說了，這件事她有責任，所以照顧我是天經地義的。

淩菲躺在床上，枕頭和床單都是溫逸然的味道，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好香啊……

但是淩菲不知怎麽的又想起來溫逸然和劉健交往的事。

當時淩菲看着群衆包圍了一大圈，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什麽的，她一下子就聽出來是溫逸然的聲音，趕緊上前看看。

卻看見有個男人和溫逸然在争執着什麽。然後，那個男人竟然還在大庭廣衆之下吻上了溫逸然！

她當時就怒火中燒，一記拳頭打在了那個男人的後背，男人才放開溫逸然。

男人轉過身的時候淩菲才看清居然真的是劉健，可是已經晚了，劉健反射性的一拳頭打在了淩菲的胸口，她頓時就倒地半天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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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想到溫逸然被那個渣男親過，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一直捧在心尖小心呵護的珍寶憑什麽被那個渣男欺負？

尤其是他得到了還不珍惜！

淩菲真恨自己不是個男生，要不然她準可以和劉健打一架，好好地替溫逸然出一口惡氣……

就在淩菲胡思亂想的時候，溫逸然從外面回來了。

只見她端着一碗面走了進來，放在床頭櫃上：“家裏沒有食材了，想着你這麽晚沒吃飯怕你等的急，我只好跑超市去買了最簡單的番茄和雞蛋，做了這碗面。”

淩菲的眼睛一直跟着她來來回回地為自己忙碌的身影，呆呆地坐在床上。

溫逸然又出去把水也端了進來，又把晚上該吃的藥分配好，放在旁邊：“先把飯吃了再喝藥，水是燙的，一會等你吃完就可以喝了。你先吃面吧。”

做完這一切，坐在床邊看着她。

卻看淩菲一直盯着自己看，那呆萌的樣子不免有些可愛，溫逸然笑道：“別看我了，你趕緊吃啊，一會該涼了。”

看見她的笑容，淩菲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顧不上看碗裏的食物，慌慌張張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看淩菲吃得着急，溫逸然忍不住皺眉道：“慢點吃，不着急，一會不夠鍋裏還有呢。”

幾口面下肚，淩菲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肚子餓了，不過好在吃了幾口稍微好一些了，她低頭看了看碗裏的面。

雖然被她吃了一小半，但是還能看出來這碗面原來的樣子。

紅色的番茄上覆蓋着黃澄澄的雞蛋，下面就是堆起來的面條，淩菲吸一口氣，很香很香，甚至比她媽媽做的番茄雞蛋面還要好吃，甚至可以說……這是淩菲吃過的最好吃的番茄雞蛋面。

心裏這麽想，事實上她也這麽說了。淩菲擡頭看着溫逸然，咽下嘴裏的面條，感激道：“謝謝溫老師，這真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番茄雞蛋面了。”

溫逸然被她的誇贊說的面上不禁一紅：“好了，別貧了，快吃吧。”

看着溫逸然有些害羞的樣子，淩菲心裏頓時甜滋滋的。真好，以前的溫老師又回來了。

吃完面，在溫逸然的監督下，淩菲又乖乖地把藥吃了。

洗完漱之後，淩菲站在客廳問溫逸然：“溫老師，我的房間你收拾好了嗎？”

溫逸然從客房裏出來，又去衛生間裏洗了洗手，才道：“客房除了我母親來住過幾次就沒有人住過了，閑置很久了，要不然你去我房間睡吧，我再收拾收拾，不行就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合一晚吧。”

淩菲立刻拒絕：“這怎麽能行呢？那是你的房間，你把被子給我，我在客廳睡吧。”

“不行，你還生病着呢，客廳沒有空調會很冷的，我不能讓你睡。”

……

兩個人争執了好久，最終溫逸然決定她們倆都擠在她房間的床上。

這是淩菲沒有想到的。她只是一心想要溫逸然睡她自己的房間，而她怎麽樣都可以的。可是，最後的結果竟然成了現在這樣……

都是女的，淩菲總不能再說不好睡在同一張床上吧？

溫逸然的床不是雙人床，但是她們倆都比較瘦，也能勉強睡得下。只不過……不能放兩床被子。

當溫逸然上床的時候，淩菲的心髒止不住的狂跳，她漸漸地向邊緣挪去。

不過溫逸然卻不像上次那樣，“好心”地提醒淩菲了。

溫逸然睡在外面，也沒有關燈的意思，她看起了書。

不過現在确實還算很早，不到九點半。

淩菲的頭朝向她，隔着一個身位的距離認真地看着她看書的側臉。

在暖黃色的臺燈下，溫逸然的側臉被暈染得柔和又朦胧，白皙的皮膚被映襯得如晶亮的粉水晶，細看還能看見皮膚下根根纖細的血管；長長的睫毛時不時地眨動，雙眼如琥珀般透明晶瑩，胸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那認真專注的樣子美得讓淩菲一瞬也不忍心挪開眼睛。

見身邊人一點動靜也沒有，溫逸然以為淩菲睡着了，放下書轉頭去看她。

突如其來的對視讓淩菲驚了一驚，她像受驚的小兔子般迅速移開了視線。

溫逸然臉上的笑在瞬間就凝固了。

“溫老師，你……你看完書了？”見溫逸然的表情有些不對勁，淩菲試探性地問道。

“沒有。”

“那……你……”

“淩菲。”溫逸然突然叫她的名字。

“啊？什麽事……溫老師？”淩菲本想翻身躺下，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又轉過身來。

見她轉過來了，溫逸然嘆了一口氣，然後才說道：“我覺得我需要和你好好談一下。”

“哦……好……”

溫逸然像是在醞釀語句，好久之後開口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給了你某些感覺讓你産生了錯覺……而不管是什麽，不管錯在不在我，我都希望你能夠清醒過來。首先，你要明白，我是你的老師；其次，你還是個孩子，你的這種感情很有可能是你對我的依賴，而并不是你自己所想象的那種情感，你明白嗎？”

先是強調她的身份又對自己說“這種感情”是對她的依賴之情，淩菲頓時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淩菲不免責怪自己。可是，自己表現得這麽明顯，讓人不發現都很難吧？尤其自己還……

而且，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了還無法勸說自己徹底放下她。不敢單獨和她面對面，只能有時候遠遠地躲在牆角偷偷地看她一眼，看見劉健光明正大地走在她的身邊，和她說笑。最後，自己再默默地離開，或是躲在角落裏獨自哭泣。

她多麽希望她能知道，讓她光明正大地和劉健競争；又多麽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知道，只要她能陪在她的身邊，哪怕只是一刻，她能對她笑一笑，她也滿足了。

“溫老師，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溫逸然啓唇，語氣卻沒有了剛才把面端給淩菲時的笑意與歡快，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疏離和冷漠。

“從很早以前我就察覺到了，所以我一直都在勸你放棄。”

淩菲想過她會知道，但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早就知道了。

可是女人冷淡疏離的語氣讓淩菲在這一瞬間所有的暖意和柔軟逐漸變冷變硬。

“勸我放棄？”淩菲的心裏不免酸澀委屈起來，收起了眼底剛才的笑意，一下子坐起身，看着她，哽着喉嚨道，“你一句話都沒說讓我怎麽放棄？”

溫逸然垂着雪白的脖頸，視線落在淩菲身上蓋的被子上，沒有看她。

“淩菲，我以為我所做的一切你會明白的。”

溫逸然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淩菲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從她冷冷清清的聲音裏，淩菲還是能聽出她的失望和痛心。

淩菲知道自己做錯了。她是錯了，可是這段感情是無辜的啊，還沒有開始，她又憑什麽說讓她放棄！

這一刻，所有的不甘和委屈一齊湧上心頭，淩菲的鼻頭酸脹無比，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可她仍舊強忍着沒有讓它流下來。

“讓我明白？呵呵，”淩菲的眼底裏全是霧氣，她艱難地從嘴角裏扯出一絲嘲諷的笑，“為什麽？要讓我明白，你先告訴我為什麽？”

“我說過了，”溫逸然感覺，自己的喉嚨忽然像一塊大石頭卡住一般，她迅速轉頭不想讓淩菲看清她此時的狼狽，“因為我是你的老師。”

這一聲回答，又無力，又顯得有千萬斤沉重，逼的淩菲終于讓眼淚奪眶而出。

淩菲紅着眼睛，盯着她的後腦勺，一字一句道：“那好，如果你想拒絕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訴我。不過在此之前，先讓我堂堂正正地說出口。告訴你……”

溫逸然像是瞬間就知道了她想要說什麽，慌忙轉過頭，嚴厲地制止她：“你要幹什麽？！如果你說出口了，你知道後果是什麽嗎？！”

淩菲終于看清了她臉上慌張又失望的愁緒，以及——那滿臉的淚痕。

淩菲瞬間就什麽都明白了。

“呵呵，”淩菲臉上露出凄然一笑，“明明都是兩頭已經受傷的野獸，為什麽還要相互排斥和折磨？溫逸然，你就要這樣一直自欺欺人嗎？”

淩菲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溫逸然卻聽起來格外刺耳。那聲“溫逸然”裏，包含了淩菲的太多心酸與絕望，溫逸然又怎能毫不動容。可是，盡管如此，她仍然不能妥協。

溫逸然的心一直在絞着疼，幾乎快要不能呼吸，可話語裏卻依然是強硬冷漠：“淩菲，你放棄吧，我這輩子，只會喜歡男人。”

“男人，像劉健那樣的男人嗎？”淩菲冷笑出聲，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柔弱的淚珠，語氣裏卻是逼迫溫逸然般的兇狠，“別告訴我你還愛他！”

溫逸然怔怔地望着她，眼淚不受控制地傾瀉着。半晌，她撇開了眼，艱澀地從堵到疼痛的喉嚨裏擠出來一句話：“就算不是劉健，也會是別人。反正……”

“一定不會是你。”

一定不會是你……

她的最後一句話猶如被施了法的魔咒一般在淩菲的腦中來來回回地飄蕩着，次次産生響天絕地的轟隆，瞬間就擊垮了淩菲所有的堅持與希望。

這冷酷殘忍的最後一句話也徹底刺傷了淩菲。她眼神空洞地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努力讓眼淚退回到眼眶裏去，可是沒有用，大顆大顆的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下來，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突然控制不住地大聲咳嗽起來。

溫逸然趕緊想給她拍打背部順氣。

卻被淩菲一下子躲開了。她冷漠地注視着她，不帶絲毫感情地淡淡道：“讓開。”

溫逸然的手尴尬地懸在半空，她眼睜睜地看着淩菲下了床。

“淩菲，這麽晚了你要去哪？”溫逸然的語氣再沒有了剛才的淩厲，只剩下了擔心。

“不關你的事。”淩菲站在原地，頭也沒有回，說完這句話後就決絕地走了出去。

溫逸然立即下床跟着她。

“別出去了。對不起，我……”溫逸然拉住她的衣袖，欲言又止。

“我不會走的。我去沙發睡。”淩菲吸了吸鼻子，別開臉，沒有看她。

“不用，你還在生病，去我的床上睡吧，我去客廳睡。”溫逸然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她擦了擦眼淚。

淩菲半晌沒有說話，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客廳和卧室的燈終于都熄滅了。

許久之後，客廳裏響起低聲的嗚咽，久久未曾停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