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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阮溫席也沒繼續深究許齊思究竟問了些什麽, 只要他開心什麽都好說。
阮溫席就坐在沙發裏陪着許齊思,等許齊琪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忙,暫且止住話頭後, 才有了和許齊思一起回房間的時間。
相比起方詩花園的別墅,這個許齊思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間更有生化的氣息,推門進去就能看見稍有些雜亂的書桌櫃子,還有零零散散堆放的東西。
整個房間只有床鋪是被鋪得整整齊齊——而且一看就知道應該是許家的家政阿姨鋪的。
許齊思忘了自己房間亂糟糟的模樣, 開門後才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抱歉,平時……我比較随意,所以沒怎麽收拾過。”
阮溫席笑笑,調侃似的開口:“看得出來,是我們迷糊小七會有的房間風格。”
許齊思耳尖稍紅,但是沒反駁, 到衣帽間裏拖出來一個大大的箱子。
大箱子足夠裝下一床冬天的厚被子,而且還可以有剩餘的空間,裏面被各種雜物裝得滿滿當當。
不過箱子的底下還有輪子, 推着走的話并不費勁, 沒多會兒許齊思就把大箱子推到了床邊。
他從書桌下拿了張折疊小椅子出來, 開始把大箱子的東西一點點搬出來。
阮溫席好奇問:“小七是把畫保管在這裏面了嗎?”
許齊思看了眼大箱子裏滿滿當當的東西, 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被我放到最底下,用來壓箱底了。”
阮溫席應聲:“看得出來,确實是小七會做的事情。”
因為喜歡逃避, 所以就把所有不想看到的東西丢到平時最沒有可能看到的地方,帶着點自暴自棄的任性。
不過其實許齊思心底也不想這樣的吧。
阮溫席的神情很快又轉變為心疼, 他坐在床邊, 擡手拍了下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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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齊思感知到動靜, 擡頭疑惑地看過去。
阮溫席只是淺笑:“沒什麽。我看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小七的私人物品, 我就不胡亂插手了。”
許齊思搖搖頭:“沒關系。大部分其實都是收集的小時候的東西,沒什麽不能見人的。”
說到這裏,他又撇開視線,聲音變小:“溫席哥若是感興趣,也可以随意看看。”
阮溫席被他可愛的小表情戳中,忍不住笑一下:“小七這麽說的話,我可是不會客氣的哦?”
許齊思點下頭,輕輕應聲:“嗯。”
大箱子裏的東西正如許齊思所說,都是一些小時候無關緊要的小玩具、相冊和別人送的禮物等等,不至于到不能給旁人看的地步。
只不過能被放進這裏的,大多都是他不想再去接觸地過去,算下來今天應該算是他第一次從這裏面翻找東西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許齊思自己不想面對過午的事情,但有阮溫席陪着他的話,他卻能多出一些不知名的勇氣。
他願意把這些他自己都想逃避的過往,坦白地展示在阮溫席面前。
阮溫席并不知道他的這點小心思,大部分時間依舊保持着該有的尊重與禮貌,直到看到一本相冊時才忍不住再次詢問:“我可以看看這個嗎?”
許齊思看了眼自己拿在手中的相冊,裏面大部分都是他在一年級之前的照片,大概是在六年級的時候被他放進這個大箱子裏來。
那時這個大箱子還只有零星的散物,誰知後來越積越多。
阮溫席注意到他一瞬的恍神,又笑着邀請:“小七要不要一起回顧一下?看這箱子的陳舊,你也很久沒有打開過了吧?”
許齊思想了想,點頭,幹脆起身和阮溫席一塊坐到床沿邊。
相冊上已經落了一層灰,許齊思抽了張紙巾把外殼擦拭一邊,才小心翼翼地翻開。
相冊的第一頁寫了第一張照片和最後一張照片的時間,寫着裏面是從許齊思五個月大時一直到六歲生日的所有照片。
一年級以前的記憶對許齊思來說已經太過模糊遙遠,繼續往下翻許齊思就看見一個圓滾滾的寶寶對着鏡頭笑得燦爛。
五個月大的他還沒長牙,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寶寶,笑起來眼睛完全彎成月牙似的形狀,探着肉乎乎的手似乎想去抓相機,把相機當成了逗他玩的玩具。
許齊思完全看不出來這個胖乎乎的團子居然會是他小時候的模樣。
阮溫席倒是忍不住笑着誇贊:“果然小七是打小就可愛。真遺憾當時沒能認識你,不然我肯定天天就想着跑來找你玩,我們就是一起長大的竹馬了。”
許齊思耳朵泛紅:“溫席哥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阮溫席又笑了一下,沒有反駁許齊思的這番話,似乎也是在默認。
許齊思沒多想,他已經習慣了阮溫席平日溫和,但時不時喜歡打趣他的事情。
他接着往下翻,後面還有許齊思幼年時在家玩、出門玩的照片,有他周歲抓周宴一把抓到畫板的照片,還有平時各種他找許齊賢要抱抱,和爸媽一起玩的照片。
這些照片定格的畫面各不相同,但幾乎每一張照片裏,小許齊思都是以最燦爛的笑容面對鏡頭。
許齊思隐約記得,在一年級以前他總是家人、客人誇贊是一個很愛笑的孩子,尤其是在家裏來客人時,見到他他幾乎都在笑着。
那時的他還是那麽無憂無慮。
許齊思漸漸翻完了整本相冊,相冊裏的最後一張照片是他六歲生日時對着生日蛋糕許願的畫面。
他已然不記得當初許下了什麽樣的願望,但是卻在最後一張照片的旁邊,也就是相冊的尾頁看到了家裏人對他的祝願。
“生日快樂,希望小七能夠繼續每天開開心心的。媽媽”
“生日快樂,健康長大。爸爸”
“弟弟生日快樂!未來我要好好掙錢,讓弟弟可以開開心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哥哥”
在幾句祝福的話之下,還有幾道亂塗亂畫沒有意義的塗鴉,明顯是當時還沒滿周歲的許齊琪留下的。
他擡手在四道不同的字跡上輕輕摩挲了下,幾乎能想象到他們寫下這些話時的神情。
他其實是很幸運的,他又一群很愛他的家人,可是在今天之前,他始終都不敢真正相信他們對他的愛。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或許就不應該逃避。
阮溫席感知到他轉變的情緒,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至少從今天開始,小七就和之前那段時間的小七不一樣了。”
許齊思聽着他的話,收住原本的情緒,輕輕點了下頭,也側眸看向阮溫席:“謝謝溫席哥,如果不是溫席哥,可能到現在我都只是繼續得過且過下去。”
他的眼底浸入些光亮,只專注地倒映着阮溫席的身影。
阮溫席只是朝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帶着些對他轉變的欣慰與欣喜。
許齊思心底也更有動力與幹勁。
當年的那些事情,确實該有個真正的了結了。
他将相冊放在床邊,繼續一點點将大箱子裏的東西清出來,最後拿出了兩幅被壓箱底的畫。
雖然畫被他放到箱底,但是該有的保護措施并沒少。
許齊思比誰都珍惜他自己的畫作,最底下的兩幅畫在放進去之前就已經套好了專門的保護殼,如今拿出來依舊完好無損。
他把自己當初送去參賽的那副畫遞給阮溫席。
那副畫上畫的是一名被荊棘紮得遍體鱗傷的天使。
天使的衣服腐敗破爛,身上也有好幾處已經發炎潰爛的傷口,□□的雙腳踩在荊棘林中,左腳腳背被一根粗刺貫穿。
而且在天使原本潔白無瑕的翅膀末尾,隐約已經沾染上了黑色的痕跡。
這是一名備受折磨,即将墜入深淵的堕天使。
整幅畫的畫面基調很陰暗,但比起壓抑,更多的是一種悲傷與隐忍。
阮溫席小心翼翼地撫上這幅畫的一角,像是生怕自己回不小心破壞了這畫上的意境。
小會兒後他才回神,看着許齊思手中的另一幅畫,好奇詢問:“那另一幅畫又是什麽?”
許齊思的手攥緊些許,很快又松開,輕聲說:“這幅畫是我最開始宣洩情緒時畫下的,因為太過壓抑我就在畫完後重新畫了溫席哥手上的那副,那幅畫會比這幅緩和些。”
阮溫席捕捉到關鍵信息,問:“所以這兩幅畫完成的時間相隔不遠?”
許齊思點頭:“前後只有三天之隔。”
阮溫席又問:“那蕭寶繪他們見過你的這幅畫嗎?”
許齊思搖頭:“這幅是我在家裏偷偷畫的,到現在沒有任何人看到過。”
“那……”我可以看看嗎?阮溫席語氣放得更輕,“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系。”
許齊思半低着頭,握着畫框邊緣的手攥了下才下定決心:“如果是溫席哥的話,沒關系的。”
說話間,他就把手中的那一幅畫遞給了阮溫席。
正如他所說,這一幅畫的視覺沖擊力比剛剛的堕天使強烈得多。
畫中是一個面容猙獰可怖的怪物,仿佛身處在一個扭曲的空間,周圍的線條與背景淩亂不堪,但更加凸顯出怪物那一對猩紅的眼睛。
怪物的眼睛簡直像是在死死地盯着畫面前的人,兇惡貪婪,仿佛再下一秒就會沖破畫紙的束縛,将眼前人頃刻間吞噬,叫人不由得背脊生寒。
比起堕天使的隐忍悲傷,這幅怪物的圖更具兇狠的攻擊性,由內而外地生出畏懼感。
阮溫席一眼看去時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僅僅是通過這兩幅畫,阮溫席就能想象到當時的許齊思是多麽痛苦。
常年積累的負面情緒幾乎要将他壓垮,可他卻依然不敢将這樣的情緒洩露給旁人,最後重歸為壓抑下無法言說的悲傷。
可就連這一份隐忍地悲傷,這一份他初次嘗試宣洩的情緒,最終都淪為了旁人踐踏他的工具。
當時的許齊思又該有多絕望。
作者有話說:
晚上出去聚會了所以稍微來晚了點qvq;
今天暫時再開一次自動感謝mu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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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