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金唐自首時遞交了一份視頻。
一把刀被扔到地面上, 金家三人被分開綁着,一個聲音告訴他們:“三天後,你們當中只有一個人可以活着離開。”
多麽熟悉的橋段, 他們在影片小說裏見過無數次,卻料想不到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當然,你們可以誰都不選,一個小時後汽油會灑滿四周。”
活一個小時, 還是活三天,甚至更長?
三人目光齊刷刷聚焦到那把铮亮的刀上。
金父仗着身體優勢,趁金卓倉皇無措地拍門, 狠狠給了妻子一刀,妻子想掙紮, 又被他紮了一刀。
“撲哧——撲哧——”
他記不得自己捅了多少刀,地面, 手上, 臉上到處是血,妻子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金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眼睛赤紅,“你……你……你殺了我媽!”
金父勸哄道:“兒子, 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人,出去後爸爸帶你去國外生活,警察不會找到我們, 爸爸的錢都是你的。”
常年身居高位, 做慣號令者的金父非常懂得操控人心, 可惜他不了解這個打出生起他就沒怎麽管過的小兒子, 是個徹頭徹尾的媽寶男。
金卓滿腦子只有他殺了我媽, 唯一的念頭就是給媽媽報仇, 傲慢的金父毫無防備被金卓用繩子勒死了。
故事中的惡魔不會放過最後一個人,金卓以為此地便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墳墓,怎料緊閉的大門突然開了。
他怔怔地望着敞開的大門,半晌後拔腿狂奔,天邊明月高挂,月光便是唯一的路燈,他在山林裏拼命逃跑,摔倒無數次,身上布滿各種傷痕,他好累,好想哭,肺部好像要炸了,可他不敢停下。
不知跑了多久,他徹底邁不開腳,踉踉跄跄扶住一棵大樹,借着月色瞧見一條通往公路的小徑,金卓遽然睜大眼睛,太好了,他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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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風吹動樹葉,濃重的夜色中隐藏着什麽,金卓遽然感覺後背發涼。
他緩緩轉頭,與一雙雙綠色的眼睛對上。
金卓整個靈魂都在顫抖,雙腿發軟,根本無法挪動軀體,他望向不遠處的公路,嗓子喑啞,“救——”
“呼……”
一陣風刮過,撲朔的火星滅了。
灼灼烈日下,方星泉打了個寒噤,誰能想得到,走路都透着懶散的青年多年後會成為一度令人聞風喪膽的殺人魔。
喝了口水壓壓驚,方星泉跟上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你他媽不會騎就別裝逼,給老子下來!”李嗣源指着高頭大馬上的蔡誦罵道。
蔡誦不甘示弱,“明明是你先撞翻老子的燒烤架!爺爺騎馬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李嗣源的暴脾氣一點就炸,寸頭趕忙拉住準備沖上去打架的兄弟,講事實擺道理,“你咋說話還跳着說呢?你們的人不先跑我們這邊來惹事,我們李哥至于踹翻你們燒烤架嗎?”
“消消氣,消消氣。”寸頭拍拍李嗣源後背。
“艹,不就他媽和你們換個教練嗎,說了今天你們的費用我全包了,還想怎麽樣?別得寸進尺!”男生站出來橫眉冷對,作勢要動手。
此話一出,染着銀發的男生也怒了,“老子稀罕你的錢,能來這兒消費的,誰差那幾個子兒,你說換就換,你以為你誰啊!”
寸頭翻了個白眼,“個子小小,說話叼叼。”
“你他媽!”男生聞言暴跳如雷,指着寸頭:“你完了,老子要你的命!”
眼看兩邊快打起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倏然響起,“金卓,你要誰的命?”
上一秒跟炮仗似的男生,瞬間成了啞炮,驚訝地看着金唐,“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姍姍來遲的方星泉聞言抽了抽嘴角,難怪能和紀鑫玩一塊去,都喜歡問這句話。
金唐不鹹不淡地睨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臉明晃晃寫着:關你屁事。
金卓臊紅了臉,張了張嘴找不到話頭,一道眼熟的身影猝然闖入他視線,瞳孔驟縮,下意識扶住隐隐作痛的腰,旋即反應過來自己此刻并非一個人,正是報複對方的時候,膽子立即大起來。
“好啊,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也免得我去找你了。”金卓三兩步走到方星泉面前。
方星泉心中略詫異,他是金卓?
中午那會兒自己在走廊上遇到的傻逼,竟是金唐同父異母的弟弟金卓,想到此人上一世的死因,方星泉驀地對他寬容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現場所有人滿頭霧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靠,他們全是你金主?你伺候得過來嗎?”蔡誦目瞪口呆,他的音量刻意拔高,足夠衆人聽清楚。
李嗣源他們紛紛皺眉,這傻逼滿嘴噴什麽糞?
蔡誦下-流地朝他們笑笑:“我勸你們別被他的皮相迷了眼,他心腸可歹毒了,差點害死人呢。”
方星泉目光發沉,既不辯駁,也沒承認,冷漠地注視蔡誦。
背脊莫名冒起白毛汗,蔡誦艱澀吞咽唾沫,出乎意料被方星泉吓到了,“你……你看我幹嘛?我說得都是實話,對吧鑫鑫?”
站在旁邊保持沉默的紀鑫被點名,一副好心勸告的模樣,“星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逃避不是辦法,你遲早得面對過去。”
未等方星泉回應,李嗣源拳頭一緊,“媽的,要打架就上,磨磨唧唧陰陽怪氣什麽?”
紀鑫笑容一僵,和善開口:“你是元奶奶的小孫子吧,我小舅是席亭舟,一點小誤會沒必要鬧大,其實他們是為我向你們借用教練,我之前一直由這位教練教導習慣了,給大家添麻煩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李嗣源有點不得勁兒,紀鑫說話溫溫和和,卻無端令他渾身不舒服。
“鑫鑫,你……”蔡誦和金卓同時皺眉看向紀鑫,想叫他不必委屈自己。
紀鑫輕輕搖頭,笑容和煦:“金卓,你別因為我和你哥鬧矛盾。”
向來火急火燎,炸-藥桶似的金卓在紀鑫面前像只被馴服的家犬。
金唐打了個哈欠,轉頭問方星泉:“你認識這朵白蓮花?”
“嗯。”方星泉聽他的描述,忍俊不禁,寒光閃過眼底,“淵源不淺。”
金唐挺直身子,來了興趣,“你需要聽衆的時候,務必找我。”
他果斷掏出手機,也不管周圍情況多混亂,強制性要求方星泉和他交換聯系方式。
“你這副想聽八卦的表情,有點紮我的心啊。”方星泉感嘆道。
金唐動作一頓,撓撓小卷毛,試探道:“我給你打錢?”
方星泉馬上翻出二維碼,“加吧。”
金唐爽快加上,順手給方星泉發了個紅包,“VIP席。”
方星泉肩膀顫抖笑得不行,金唐這人可有趣。
所以,上輩子他究竟是如何走上不歸路的?
紀鑫咬緊後牙槽,方星泉居然敢無視他,當着他的面和別人談笑風生,該死的小偷,沒半點兒羞恥心和愧疚感。
銀發男生察覺對面四個人,四分之三瞧方星泉的眼神都不善,趕忙催促:“算了算了,難得聚一次,別擱這兒浪費時間了。”
他遞給寸頭一個眼神,寸頭大剌剌勾住李嗣源肩膀往反方向走,“源兒,咱們比比障礙賽。”
大部隊離開,金唐和方星泉自然跟着走。
金卓想叫方星泉站住,金唐忽然側臉冷冷盯他一眼,聲音頓時卡在嗓子眼兒,最後化作低低的咒罵。
紀鑫窺見金卓的反應,狀似關切地問:“金卓,你認識星泉?”
蔡誦遲鈍地反應過來,“對啊,卓兒,你咋認識紀……不對,那個方星泉?”
“他叫方星泉?”金卓反問。
“你不知道?”蔡誦疑惑。
金卓搖頭,把走廊上的事說了一遍,期間沒忘美化自己,總之千錯萬錯是方星泉的錯,沒素質,偷襲,卑鄙小人。
果然蔡誦一聽,加入謾罵方星泉的隊伍。
兩人一唱一和,沒注意到身側的紀鑫眸光微動,唇角微微上揚,多好的機會。
怪只能怪方星泉不識好歹往他跟前撞。
——
處理完導師安排的事情,沈忌語關上電腦起身,外面坐了一排人,個個像霜打的茄子,蔫兒噠噠。
“怎麽了?”
聽到聲音,他們立刻如找到母雞的雞崽,蜂擁而上圍住沈忌語,七嘴八舌告狀。
當真年輕氣盛,沈忌語安慰他們一番,主動提出陪他們跑兩圈。
小夥子們迅速恢複元氣,争先恐後去牽馬。
“我牽你走兩圈?”金唐指了指自己的馬。
方星泉愣了下,笑着擺手:“我會騎馬。”
“哦。”金唐點頭,把缰繩放方星泉手心,“借你騎。”
方星泉懵得更厲害,“你呢?”
金唐走向一匹小矮馬,往上一趴,大長腿無處安放,“我喜歡這個。”
方星泉沒忍住拿手機拍了張照片,準備回去給席亭舟看。
擡手摸摸馬腦袋,馬兒溫順地蹭蹭他的手心,主動俯身讓方星泉騎它。
半耷拉眼皮的金唐陡然睜大眼睛,抓拍速度堪比狗仔。
周圍空蕩蕩,有幸看見這幕的人只有金唐,想抓個人分享他的激動,擡眼四顧心茫然。
握住缰繩,方星泉晃晃悠悠欣賞風景,遠處沈忌語幾人正在進行障礙賽,他饒有興趣的看了會兒,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與他距離快速縮短。
馬場上有人跑馬很正常,可方星泉下意識察覺不妙,攥緊缰繩試圖躲避,然而身後人并非沖他本人來,鞭子狠狠抽打在馬屁股上。
一陣嘶鳴,方星泉座下馬兒疾馳奔跑,馬蹄聲伴随計謀得逞的大笑。
“星泉!”金唐跳下小矮馬,飛奔到始作俑者面前,用力将人拽下馬,眼神狠厲,“金卓,你最好祈禱他沒事。”
話音落下,金唐策馬追上方星泉,摔得灰頭土臉,眼冒金星的金卓砸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
金唐如此在意那個方星泉,莫非真如蔡誦所言,被方星泉迷住了?
一個無名無利,谄媚逢迎的窮鬼。
金卓面沉如水,以為金唐為了個小人放話威脅他,如果方星泉出事,金唐會給他好看,壓根兒想不到金唐在告誡他,于是對方星泉的憤恨愈發洶湧。
金唐追着方星泉而去,按理來說馬兒會慢慢停下來,可方星泉的馬似乎過度驚吓,一路狂奔絲毫不見減速,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跑,從他們這邊跑進隔壁紀鑫他們那邊。
蔡誦在和人比賽,紀鑫獨自慢跑,伸長脖子朝隔壁馬場張望,最好方星泉能摔斷脖子。
一個黑影猝不及防出現在他視野裏,越來越近,直沖沖向他跑來。
紀鑫意識到不對勁,慌忙策馬躲閃,被發瘋的馬撞上不死也得重傷。
金唐冷汗直流,大喊:“快讓開!”
馬背上的方星泉臉色蒼白,嘴唇血色全無,他聽到紀鑫焦急恐慌的聲音:“滾開!方星泉,你快讓它離我遠點!”
作者有話說:
紀鑫:你們不要為了我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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