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跑完十公裏累得氣喘籲籲, 方星泉撐着腰挪進空調房,溫度調到二十度,寒風拂過皮膚凍得他一個激靈。
溫度調得過低了。
方星泉打了個寒噤, 烏發被汗水沾濕,濃密的睫毛遮擋住琥珀色眼眸,俊逸的面龐白裏透紅,非但不顯邋遢, 反而別樣誘-人。
根據網友支招一通操作,方星泉終于趕在席亭舟回家前成功将自己弄感冒。
“阿嚏!”方星泉揉揉鼻子,堅持洗了個冷水澡。
饒是三十幾度高溫, 涼水持續澆灌也令他嘴唇發紫。
哆哆嗦嗦挪回床,方星泉随手撥弄兩下濕發, 蒙頭大睡。
他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間聽到席亭舟焦急的聲音, “星泉, 星泉。”
“醫生,他怎麽樣?”
耳朵裏仿佛灌滿水, 聲音忽遠忽近,咕嚕咕嚕聽不清晰。
席亭舟回來了嗎?
方星泉竭盡全力睜開眼睛, 可往常易如反掌的動作現在卻難如登天,眼皮像千斤重,無論他如何努力仍舊紋絲不動。
腳步聲漸行漸遠, 一陣恐慌襲向方星泉。
不, 不要走!
不要去參加紀鑫的升學宴!
席亭舟出門和醫生談話, 病床上的方星泉突然遭遇夢魇般痛苦掙紮, 口中含糊不清呓語, 臉頰被燒得紅撲撲, 嘴唇幹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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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方星泉喉嚨深處發出嗚咽,仿若病恹恹的小狗崽。
席亭舟快步走回床邊,握住方星泉因打點滴而泛涼的手,“星泉,我在這兒。”
他俯身傾聽方星泉夢呓,勉強分辨出內容:“別……走,不要……去。”
去哪兒?
席亭舟疑惑,來不及深思,他握緊方星泉冰涼的手貼上臉頰試圖捂熱,“不走,我哪兒也不去,就陪在星泉身邊。”
如此反複幾次,方星泉似乎聽到了,掙紮的幅度漸漸減小,呼吸恢複平靜,慢慢陷入安穩的睡眠。
“方先生應該是受涼導致感冒發燒,輸完液把藥吃了,如果明早高燒仍然不退,最好送去醫院。”醫生耐心囑咐。
“好。”席亭舟送走醫生拐進廚房熬粥,待會兒方星泉醒來得吃藥,不能空腹。
受涼?
席亭舟思忖,昨晚方星泉還好好的,難不成是自己鬧的?
昨晚兩人雖然親了許久,但沒有進一步發展,他頂多把手探入衣擺,不至于受涼。
今早離開前方星泉睡得香甜,無半點感冒征兆,興許白天少年獨自在家空調吹久了。
席亭舟自然想不到真相是方星泉想法設法故意把自己弄發燒,只當小孩兒貪涼沒分寸。
勺子攪動鍋內米防止粘鍋,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他的動作。
席亭舟側頭瞥了眼臺面上持續震動的手機,按下接通。
“席董,席女士想親自和您聯系。”馮秘書話音一落,手機便被搶了去。
“喂,亭舟,你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你什麽意思?叫一個小姑娘來打發我,今天可是你親外甥升學宴,你這樣做是想告訴外界席家內部不和嗎?”席昭楠尖銳的聲音異常刺耳。
席亭舟皺了皺眉,把手機拿遠了些,“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去,你把手機還給小馮。”
“席亭舟,你現在是念遠董事長你了不起,別忘了我是你親大姐,我在念遠也有股份,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護外人比護自己家裏人勤快,若不想叫人看笑話,你最好來露一面。”席昭楠尖酸刻薄道。
席亭舟攪動米粥的手停住,眼瞳漆黑幽深,半秒後冷冰冰回答:“你想賣股份得先問問爸爸的意思,我為什麽維護外人,大姐你自己清楚,至于被人看笑話。”
他語調一沉,似利劍出鞘,鋒芒畢露,“我倒要看看,誰敢笑話我席亭舟。”
席昭楠氣急敗壞地挂斷電話,“你!席亭舟你好得很!你不就仗着爸爸偏心你嗎!”
馮秘書手忙腳亂接住席昭楠扔過來的手機,舒了口氣,“席董抱歉,我沒及時攔住席女士。”
“沒事,禮物送出去了嗎?”席亭舟問。
馮秘書搖搖頭,連忙回答:“還沒,席女士見到我就鬧着要找您。”
席亭舟颔首,眼瞳如一潭深水見不到底,沸騰的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他及時調小火,即将溢出的氣泡重新回歸鍋內。
“你拿回家吧,不必送了。”
馮秘書愣住,“啊?”
“哦哦,好的席董。”
向來財大氣粗的席董竟然有如此小氣的時候,馮秘書看看手裏精致的禮盒,心裏莫名有點爽。
“那人好眼熟,怎麽回去了?”
“好像被紀夫人攔了,該不會是小三上門鬧事吧。”
“你眼瞎啊!她分明是席董身邊的馮秘書,席董帶她參加過好幾回飯局,別看她是個女人,長得漂亮,輕松喝翻一桌子男人。”
“真的假的?這麽厲害!既是席董派來的人,為啥門都不讓進?”
“嚯,席家姐弟關系挺差呀,一個不參加外甥升學宴,一個不讓弟弟的人進門,啧啧啧,看來外界傳席董格外看重外甥是謠言啊。”
“可不一定,席董日理萬機,抽不出時間參加外甥升學宴很正常,又不是沒派人送禮,反倒紀夫人所作所為欠考慮,大家心知肚明這場宴會沖誰來的。”
一群人毫不避諱地閑聊,圍上來聽八卦的越來越多,蔡誦跟随父親進門,經過時恰好聽清,當即氣得七竅生煙。
“你幹什麽?!還嫌最近鬧出的事不夠多?”蔡母眼疾手快抓住蔡誦手,遞給丈夫一個眼神。
丈夫面色陰沉地盯着蔡誦,呵斥道:“給我老實點,今天要是敢惹麻煩,回去小心你的皮。”
蔡誦縮了縮脖子立馬慫了,憋着氣走進宴會廳和紀家夫妻問好,“我去找鑫鑫。”
席昭楠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俨然一位豪門貴婦,哪看得出十幾分鐘;
前尖酸刻薄地威脅過席亭舟。
“去吧,鑫鑫在等你呢。”
兩對父母望着蔡誦雀躍離開的背影說說笑笑,仿佛兩家關系好得穿一條褲子。
“叩叩叩——”蔡誦推開大門探進一個腦袋。
紀鑫沖他微微一笑,“蔡誦你來啦。”
“鑫鑫,你待會兒要演奏鋼琴嗎?你腿傷還沒好吧。”蔡誦瞧見他坐在偌大的鋼琴前練習驚訝道。
“沒事,影響不大。”紀鑫一身寶藍色西裝,容貌俊秀,唇角洋溢和煦的笑容,文質彬彬。
蔡誦目光欽佩,“鑫鑫你太拼了吧,帶傷表演節目。”
紀鑫輕輕搖頭,“早就安排妥當了,臨時撤掉我的節目會影響後面的流程,給別人帶來許多額外的麻煩,我忍忍就過去了。”
“鑫鑫,你啊……就是太善良才會被欺負。”蔡誦看了眼紀鑫打着石膏的腿,眼神愈發兇惡,“都怪方星泉,該死!”
“金卓為什麽沒直接創死他,你也不會被牽連受傷。”
準備出聲安撫蔡誦,紀鑫忽然瞟到門口翕開一條縫,黑紅相間的鞋子映入眼簾,眸光微動,故意說:“你別這麽說,金卓為了幫我出氣做了很大犧牲,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
蔡誦見他一臉愧疚,酸得要死,“鑫鑫,你幹嘛過意不去?金卓心甘情願,你又沒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要我說他太慫了留下隐患連累你,換我肯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撞死方星泉。”
紀鑫擡眼再瞧門外空無一人,他指向一旁的椅子,“你幫我聽聽吧。”
蔡誦欣然同意。
獨自離開的金卓攥緊拳頭,眼睛赤紅,果然是蔡誦!
虧他把蔡誦當兄弟,蔡誦居然算計他,故意在紀鑫面前貶低他擡高自己。
“呸!”金卓狠狠啐一口。
鑫鑫一而再再而三幫自己說話,維護自己甚至心生愧疚,這樣好一個人永遠不可能算計自己。
金卓為自己曾對紀鑫生出過一絲懷疑而羞愧。
他用力砸向牆壁,拳頭浸血,惡狠狠說:“蔡誦,你給老子等着!”
——
紀鑫一曲接一曲,說實話技術一般,不過大多數人聽個響,沒磕磕巴巴就行,起碼能可以閉眼吹。
紀父和席昭楠被誇得滿面紅光,紀鑫忍着腳痛站在旁邊禮貌微笑,時不時回答幾句問話。
“紀總,席董怎麽還不來?時間不早了啊。”一些沖席亭舟來的人尚未得知席亭舟秘書離開的事,趁機拉住主人家追問。
紀父臉部肌肉僵硬,不知該如何解釋故意轉移話題。
“那邊有人叫我,失陪。”紀父急忙腳底抹油。
衆人面面相觑眉頭緊皺,“席董該不會壓根兒就不來吧?”
“不會吧,這可是他親外甥的升學宴。”
“對啊,何況紀少爺考得那麽好,多優秀的孩子,席董也會覺得面上增光吧。”
“哈哈哈你們浪費時間白等了,宴會開始之前紀夫人親自趕走席董派來送賀禮的秘書,态度極其惡劣,估計和席董撕破臉了吧。”
“啊?!”衆人臉色陡變。
齊齊圍上前去追問原委,有知情者三言兩語說清來龍去脈。
沖席亭舟來的老總們面色鐵青,如果席董和紀夫人關系不好,他們還上趕着參加紀夫人兒子升學宴,席董會不會認為他們在站隊?
一群平日裏趾高氣揚的大老板們冷汗直流,跟進了鬼宅似的一秒不願多留,匆匆離開。
宴會上的賓客驟然減少,紀父和席昭楠神情難看,紀鑫不明所以想問父母,見他們朝賓客賠笑挽留,估摸同樣不明緣由。
眺望四周,紀鑫走向與自己年紀相仿的賓客。
此時他尚不知曉,這一走,自己極力隐瞞的事情,被人大剌剌捅了出來。
“老紀,你的客人咋全走了啊?是不是你家太摳搜,遭人嫌棄了?”身材圓滾滾的中年男人攜一位同樣富态的女人,笑得十分幸災樂禍。
兩家素來不對付,紀家嫌棄對方粗鄙,對方嫌棄紀家假惺惺,恰逢紀家宴會出現大量賓客離開的盛況,可不得抓緊機會當面嘲諷幾句嗎。
紀父面沉如水,“不勞孟總操心,聽聞貴公子年年倒數第一,二位還是多花點心思吧。”
席昭楠拍了拍紀父手臂,開口:“我聽說孟總和夫人經常給孩子輔導功課,特別用心,哪像我們家,鑫鑫在學校就把功課完成了,回家還要主動學習課外知識,半點不給我輔導他的機會。”
孟總和孟夫人青筋直跳,捏緊拳頭。
孟夫人松開挽住丈夫的手,像是想起什麽說:“你之前那個養子可不得了,居然是高考狀元,你家紀鑫考了多少分來着?”
“哦,699,考得是不錯,可拿到狀元面前就不夠看了。”
對面上一秒還牙尖嘴利的紀家夫妻,此刻呆若木雞,孟總趁勝追擊,陰陽怪氣道:“哎,老紀啊,我記得小煊打小就聰明,獎杯拿了一籮筐懂事又乖巧,你啊,真是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紀家倆口子如遭雷劈,他們聽到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20 18:50:33-2022-07-21 19:25: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aaaa 3瓶;共由 2瓶;熬夜催人老、跪拜本宮、52181020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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