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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半個小時車程, 方星泉下車,以為會到處塵土飛揚,不想保田村确實山清水秀, 大概從前進出困難,村子基本保留原生态風貌。
“好俊的小夥子,哪兒來的?”端着一盆子衣服的大媽熱情和方星泉搭話。
梁守國大手一拍方星泉肩膀,笑道:“我侄子, 星泉,叫李大娘。”
方星泉乖乖點頭,朝人打招呼:“李大娘。”
“诶喲, 好好好。”李大娘喜笑顏開,村裏孩子皮實, 哪見過方星泉這樣細皮嫩肉,通身貴氣的少年。
氣溫持續升高, 蟬鳴陣陣, 周圍綠樹環繞倒涼爽,老人小孩坐在大樹下搖着扇子乘涼。
施工地四周開闊, 沒有遮陰的地方,工人們已經工作許久, 揮汗如雨,皮膚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油亮,房子修建接近尾聲, 方星泉雖然沒親自來工地, 但常常和梁守國開視頻會議, 索性實物同圖紙相差無幾, 梁守國監督還算到位。
“星泉, 你真要進去看?”梁守國擔憂, 方星泉腳上的鞋子他三五不時就聽外甥念叨,好幾萬呢。
方星泉接過梁守國手中的安全帽熟練戴上,“嗯。”
“梁叔麻煩您拿紙筆記一下。”
梁守國一頭霧水,稍後他便明白了紙筆的作用,他與工友眼中百般滿意的房子,在方星泉眼中哪哪兒都存在問題,不愧是考了737分卻說還行的狠人。
其實出現問題的地方,大多因為兩人觀念不同,通俗點講就是方星泉腦子裏的知識已經更新多個版本,梁守國還停留在初始版本。
梁守國的知識通過自己實踐得出或者老師傅傳授,運用多年,并且沒出現任何問題,突然一個比自己兒子還年輕的小孩兒告訴他,你這樣做不行,得按照我的方法來,顯然很難接受,反而認為錯的是對方。
像梁守國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工地上經常會出現自說自話的施工師傅,不按圖紙辦事,篤定自己的方法更簡單,更牢靠,小問題還好,假如出了大麻煩才是追悔莫及。
方星泉耐心與梁守國交流自己如此設計的原因,這裏為什麽更适合使用這個,兩個小時過去,還是梁守國注意到他嗓子啞了提醒他歇一會兒喝口水。
抿了抿幹涸的唇,碰到早上的傷口,疼得他皺了下眉,同時翹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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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守國要給他找椅子,方星泉一屁股坐石頭上,半點不講究,看愣了一衆人。
“梁叔,您坐下休息不用管我。”方星泉動作随意卻不粗魯,旁邊的工友見狀笑呵呵同他搭話。
“小夥子,你是梁工家親戚?”
方星泉擡手抹了把汗,梁守國張嘴要介紹他,方星泉先一步開口:“對,我是他侄子,放暑假過來玩幾天。”
工友們自然沒懷疑,畢竟這種事實在常見,偶爾工地上會出現幾個年輕小夥子,基本是他們家中親戚或者同鄉的孩子,有打暑假工的,有跟着出來讨生活的,方星泉樣貌生得好,衣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肯定是來玩的。
梁守國壓低聲音,疑惑地問:“為什麽不告訴他們?”
“以後時機合适了再說,我若照實說,以我的年紀,除您之外誰敢信我?別房子沒建好,人全跑沒了。”方星泉并非妄自菲薄,現實如此,一群大老爺們兒看見總設計師是個毛頭小子,多半以為他是富二代玩票鬧着玩,總歸不大可能相信他有真才實學。
修房子出了事,沒砸到人就夠賠了,如果砸到人可不得傾家蕩産,大家出來混口飯吃,誰賭得起。
梁守國沉下臉認真思考,方星泉的顧慮是對的,正如他不會告訴顧客們設計師其實九月份開學念大一,哪怕把T大擺出來也不行。
“我欠考慮了。”梁守國點燃一根煙。
方星泉往旁邊挪了挪,梁守國一怔,笑容尴尬,“抱歉抱歉,你聞不了煙味吧?”
“沒關系,我不排斥抽煙,家裏人比較敏感。”方星泉上一世加班畫設計稿,沒靈感畫不出來,心情煩躁郁悶,很多時候會抽上一根緩解壓力。
在工地上和梁叔他們關系親近後,別人抽煙會散給他,方星泉有時會抽上一根,抽得不多,原因再簡單不過,省下一包煙錢,可以多吃幾個包子。
梁守國按滅煙頭,以為方星泉說的是父母,一臉欣慰道:“乖孩子,真孝順。”
方星泉陡然嗆住,弓起背劇烈咳嗽,笑出眼淚花。
梁守國趕緊給他遞水,拍背,關切詢問:“怎麽樣?沒事吧?”
“咳……沒事,謝謝梁叔。”方星泉喝了水勉強止住咳嗽,臉上笑意未消,皮膚白裏透紅,單看臉十分顯小,宛如粉雕玉琢的仙童。
“可惜了我家是個男娃子,叔要是有個閨女,保管招你做女婿。”梁守國神情惋惜。
方星泉差點又被嗆住,沒敢告訴梁守國,自己就好男娃子。
休息完畢兩人戴上安全帽繼續工作,方星泉神情嚴肅道:“梁叔,您手底下的人肯定信您,所以您必須得信我,否則往後很容易重複出現類似的問題,發號施令的只需要一個,您有不贊同,不理解的地方,私下找我解決,行嗎?”
梁守國深深凝視方星泉,年紀輕輕不到二十歲,居然有如此魄力,處事态度相當成熟,壓根兒不像十八歲的少年,想想自己同歲的外甥,還相信奧特曼存在呢,哎,糟心。
“好。”梁守國贊同方星泉的話,一個團隊裏的确不需要兩個發號施令的人,容易引起站隊分歧,有問題他和方星泉私下裏解決。
中午吳嬸果然做了一大桌子菜,梁守國起先熱情勸方星泉多吃點,三碗飯之後,梁守國傻眼了,“星泉啊,吃不下別硬撐,身體重要。”
方星泉動作不徐不疾夾起肉沫茄子,淋上一勺肉汁,十分下飯,“好的梁叔。”
于是梁守國眼睜睜看着答應得好好的方星泉吃了五碗飯。
“你……星泉你平時就這麽吃嗎?”梁守國懷疑。
“吳嬸做飯太好吃了,今天多吃了點,平時只吃三碗。”方星泉臉略微泛紅,吳嬸笑得滿臉慈愛,“什麽時候想吃就上家來,吳嬸給你做。”
“好,謝謝吳嬸。”方星泉眉眼彎彎,人畜無害,誰能想到他一頓能吃五碗大米飯呢。
梁守國納悶兒地盯着方星泉看,怎麽就不長肉呢?
對此,席亭舟有着同樣的疑惑。
下午方星泉帶着一身塵土回去,梁守國把他送到車站,接了個電話。
“田老板特意去看你,錯過了。”
方星泉聳聳肩,“沒見到正好,以免他失望。”
兩人說了幾句話後準備告別,方星泉琢磨片刻告訴梁守國:“梁叔,您去保田村可以和田老板提一下,保田村風景好,現今修了路,好好宣傳宣傳,想必會有許多游客願意來玩。”
“啊?”梁守國訝異地撓撓頭,“保田村房子那麽爛,到處都是泥巴地,土坡坡,有啥好玩的?”
方星泉笑得意味深長,“梁叔,您不懂,這叫原生态,自然風光。”
“至于房子爛,我們不就是修房子的嗎?”
梁守國緩緩睜大眼睛,張大嘴巴,“行啊你小子!”
他激動地猛拍方星泉肩膀,力度大到方星泉懷疑他想把自己拍進土裏,“人才,人才啊!”
“叔對你就一個字,服!”
梁守國朝方星泉豎起大拇指,笑得見牙不見眼,“不過這事兒歸村長管吧,跟田老板提有啥用?他可做不了主。”
方星泉揉揉肩膀,耐心解釋:“想發展當地旅游業,單單靠村長和村民可不夠,還得需要財力支持,田老板是商人,商人重利,他得看見有利可圖才會出手,既然有利可圖,他自然會掃清其中麻煩,不用你說他也會去游說村長,村長再去游說村民,事情不就成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梁守國一巴掌拍上方星泉肩膀,誇贊道:“不愧是狀元郎,文曲星下凡!”
方星泉懷疑自己受了內傷,捂住肩膀和人道別。
走下公交車,方星泉手機響了起來,“喂,席叔叔。”
“我剛下車,您回來了嗎?”方星泉拍拍身上灰塵,擔心撞上席亭舟。
幸好席亭舟還在外面,抓緊的心放松下來。
“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回來,帶你出去吃晚飯。”席亭舟似乎心情不錯,聲音帶着淺淡的笑意。
作為席亭舟枕邊人,方星泉第一時間察覺,“好啊,您今天談了筆大生意嗎?”
席亭舟停頓半秒反問:“怎麽說?”
方星泉推開院門,掰着手指數:“您請我出去吃飯,聲音聽起來挺愉悅。”
“敏銳的小狗。”席亭舟低低地笑出聲。
耳朵酥酥麻麻,細小的電流一下下竄過耳蝸,耳廓紅得滴血,燙得驚人,方星泉故作兇惡地開口:“汪!”
誰家沒斷奶的狗崽子在吓唬人,奶兇奶兇,可愛得叫人心顫。
一時間,電話對面的席亭舟人設崩壞似的開懷大笑,不絕于耳,聽得方星泉滿臉通紅,耳朵癢得要命。
笑過之後的席亭舟聲音格外低啞,“星泉,你真可愛。”
短暫一句話輕易撩撥方星泉心弦,他不由自主把自己蜷縮在鞋櫃邊,全身每寸皮膚燙得厲害,尤其臉頰好像能煮熟雞蛋,眼睛潮濕氤氲,心跳聲在整個屋子裏回蕩,震耳欲聾。
他仿佛回到高燒不退的夜晚,口幹舌燥,心慌意亂,極度渴求有人幫他降降溫。
方星泉瞳孔閃動,兩條長腿進一步蜷縮,大概碰到了什麽,他沒忍住悶哼一聲,電話那頭的男人呼吸驟然一沉,聲音染上危險的氣息,“星泉你在做什麽?”
熱度似乎沒有上限,方星泉頭暈腦脹,感覺自己快煮熟了,慌張搖頭,“沒……我什麽也沒做。”
空氣倏地安靜,耳邊隐隐傳來細小的電流聲,方星泉心潮澎湃,呼吸紊亂。
“咚咚、咚咚咚——”
心髒劇烈搏動,仿若下一秒便要沖破胸腔,極度緊張竟能孕育出莫大的快感,方星泉不敢再蜷縮腿,他害怕小小的刮蹭會引來「大禍」。
“乖寶,告訴叔叔你在做什麽?”席亭舟冷感的聲音像冰涼的鎖鏈隔空禁锢住方星泉手足。
方星泉如同患上哮喘的病人,呼吸不受自己控制,睫毛無聲無息沾濕,他再也無法忍耐,他不要獨自難受,他咬了咬略微紅腫的下唇,就在席亭舟留下的傷口上,疼痛給予他片刻清醒,啞着嗓子開口:“小狗在等您回家。”
作者有話說:
方星泉:用魔法打敗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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