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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哥, 駱哥,你真得幫幫兄弟,要不然我家就要完蛋了!”黃膑眼睛裏爬滿紅血絲, 身上散發出酸臭味。

駱騁洋往後躲了躲,皺皺眉頭問:“你多久沒洗澡了?”

黃膑神情頓住,擡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兒,确實夠大, “對不住駱哥,我這不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嗎,天天跟着我爸求爺爺告奶奶, 哪兒有時間洗澡。”

“駱哥,你一定得救救兄弟, 也不需要你幹嘛,幫忙牽條線見席董一面, 甭管裝孫子還是磕頭道歉我都願意去, 只求席董能放我家一馬。”

自從上回在商場得罪了席董,黃膑每日提心吊膽, 他爸當場氣進醫院,家裏公司全靠他哥一個人頂着, 雖然他第一時間找上駱騁洋尋求幫助,但駱騁洋似乎心情不大好,只顧自己悶頭喝酒, 不聊天也不搭理人, 酒過三巡勉強願意和他說幾句, 聽了一耳朵他的請求, 漫步經心擺擺手, 告訴他席董日理萬機, 哪會記住他這種小人物,沖冠一怒為藍顏更是無稽之談。

誰說沒可能?!席董的報複這不就來了嗎!

其實席亭舟無意趕盡殺絕,不過給黃膑一點教訓,放了消息出去使黃膑家丢失幾個合作,商界的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黃家落了下風,自然立馬有人踩着他家上位,頂替他家的位置,要想回到從前可不簡單。

現今已經不是找席亭舟道歉的問題,即便見到席亭舟,磕破頭也無濟于事,席亭舟又不可能出錢出力助他們重回過去,奈何黃膑不明白這個道理,頭腦簡單的認為只要獲得席亭舟的原諒,他們家就能安然無恙。

說到底,黃家的公司無法跟上新時代發展,不斷推陳出新,缺乏抗風險能力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黃膑大哥近幾年堅持研發新産品,便是因為看清了這點,弟弟和父親把心思寄托于走關系獲取席董原諒上,唯獨他駐紮公司,寸步不離。

“黃膑,不是哥們兒不仗義,我和席董并不熟。”駱騁洋叫傭人給黃膑倒了杯水。

黃膑顯然不相信,捏緊拳頭苦笑道:“駱哥,誰不知道你家得了念遠青眼,如今擴建了工廠,又大量引進生産線,賺得盆滿缽滿。”

“你別聽外面人胡說,我家欠了一屁股債,你知道一條生産線多貴嗎?何況帝都寸土寸金,即使把工廠建在偏僻處,運輸花銷也是筆巨款,念遠這回可把我們坑慘了。”駱騁洋說得有鼻子有眼。

黃膑将信将疑打量他,視線瞥見茶幾上的車鑰匙,黃膑一秒認出是J牌最新款,媽的,駱騁洋嘴裏沒一句實話,就這還好意思跟他哭窮!

他強壓住怒火,拳頭捏得死死,梗着脖子問:“成不成你給句準話,別和我打官腔,好歹做了這麽多年兄弟,別讓我看白了你。”

駱騁洋見他急了,态度稍稍松緩,下意識想搭上黃膑肩膀,實在嫌棄他身上的味兒,不動聲色收回手,“哪兒能啊,咱們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能眼睜睜看着你家出事嗎?放心,我待會兒就給席董打電話。”

“真的?”黃膑驚喜地抓住他手臂,“太好了,謝謝你好兄弟,駱哥,我果然沒跟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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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被黃膑抱住,恍若掉進垃圾桶裏,駱騁洋險些嘔吐,連忙推開他。

“行了,你臭死了,趕緊去洗個澡,我叫傭人給你送換洗衣服。”駱騁洋指了指客房,黃膑連蹦帶跳沖進客房洗澡。

駱騁洋臉上表情逐漸冷下來,嫌棄地回房間換衣服,打開最下方的櫃子準備找一身閑置的衣物給黃膑換,一臺略顯陳舊的相機映入眼簾,他疑惑地伸手拿出來。

哪兒來的?他怎麽沒印象?

相機因為電量過低無法開機,駱騁洋玩過一段時間攝影,輕車熟路充上電,叫傭人過來把換洗衣物給黃膑送去。

黃膑此人游手好閑,吃喝玩樂,沒啥本事,但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認識不少,腦子蠢笨好忽悠,一些不方便放到臺面上幹的事,找他就很方便,對于有利用價值的人,駱騁洋向來不吝啬自己的耐心。

簡單地沖了個澡換好衣物,駱騁洋走出浴室,黃膑正坐在他床沿上擺弄那臺相機,“駱哥,你哪兒來的老古董,這型號得有七八年了吧。”

駱騁洋随意用毛巾擦着頭發,偏短的頭發在暑氣未退的九月幹得很快,語氣随意道:“忘了,犄角旮旯裏找到的。”

黃膑啧啧兩聲,故意打趣道:“沒想到駱哥你還挺念舊。”

駱騁洋神情微愣,拿起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裏。

“給我來一根。”黃膑聞到煙味兒有些饞。

駱騁洋直接把煙盒丢給他,擡手點燃嘴裏的煙,開始吞雲吐霧,随後将打火機扔床上,黃膑笑得一臉谄媚,趕緊撿起來點燃自己的煙。

“喲,全是風景照,拍得可以啊。”黃膑吐出一口煙圈,手指快速按動按鍵,一張張翻看。

忽然,一張俊逸的面龐撞入視線中,極富沖擊力,照片中的少年與鏡頭距離很近,他的皮膚好得不像話,毫無瑕疵,猶如一塊完美無瑕的美玉,畫面中最吸引人的當屬那雙清澈靈動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仿佛日月光陰都定格在其中,蘊藏着神秘的故事。

“看到啥了?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後腦勺一痛,伴随耳畔聲音響起,黃膑陡然回神,屏幕已經黑掉,他剛剛居然看一張照片看得屏氣凝神,神游天外。

“艹!駱哥,你相機裏藏着絕世大美人!”黃膑咋咋呼呼喊道。

駱騁洋睨他一眼,似乎在罵他放什麽狗屁,真有美人他自己咋不知道,散漫地拿過相機點開屏幕,陌生而熟悉的臉龐叫他呼吸一滞,手指間夾着的煙不自覺掉地上,把精貴的地毯燙穿一個洞。

黃膑見狀慌忙撿起煙蒂,大呼小叫:“駱哥!煙掉地上了!”

駱騁洋完全不搭理他,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相機裏的人瞧,是方星泉。

他忘記自己多久沒想起過方星泉,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的,故意不去想那個人,因為他弄不清該如何面對方星泉。

方星泉落水的場景一遍遍在他腦中回放,他無數次懊悔自己的咄咄逼人,那可是他喜歡的人,為什麽會控制不住脾氣動手,如果不是他,方星泉不會意外落水,更不會奄奄一息,他聽說方星泉住院後情況不容樂觀,命懸一線,人好不容易才救回來,他迫切地想見方星泉,卻懦弱地不敢見。

而且,有件事一直困擾着他,他一邊篤定着,一邊又忍不住心生懷疑。

方星泉落水,他拼盡全力把人救起來,後面卻被方星泉連帶着沉入水底,那時的方星泉猶如經年積怨的水鬼,終于等到一個可以讓他解脫的替死鬼,用盡全力把人拖下水。

無數次午夜夢回,駱騁洋都會被噩夢驚醒,他夢見方星泉死死禁锢住他,拉他陪葬,他夢見攀附在他背上的方星泉眼神冷靜到漠然,手上力道似有千斤重,他夢見方星泉要殺他。

理智告訴駱騁洋,當時方星泉和無數溺水者一樣,不過是本能的求生欲致使身體抓緊救命稻草,把他換成任何人,方星泉依舊是那個反應,并非故意針對他,而且方星泉就算讨厭他,也不至于想殺掉他,方星泉單純善良,哪敢殺人。

更何況,溺水後的記憶本就模糊,誰知道他夢到的事情,是不是大腦結合他以前看過的影視作品加工合成的。

然而,他所有的糾結,逃避,在看見這張照片的瞬間煙消雲散。

他果然還是喜歡方星泉。

“啊!我想起來了!”黃膑猛一拍大腿,原地跳起來激動地指着相機。

駱騁洋耳朵被他一聲吼震得發疼,不悅地瞪他一眼,“你最好是真記起點有用的東西。”

黃膑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賠笑道:“駱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就是太驚訝了。”

“不過你聽了你肯定也驚訝。”

駱騁洋不耐煩斜他一眼,一副有屁快放的架勢。

黃膑沒繼續賣關子,連忙開口:“照片上這人我認識!”

“廢話。”駱騁洋還真以為他記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沒想居然是認出了方星泉。

“啊?難道駱哥你也認識?”黃膑好奇地把臉湊過去,轉念一想也對,駱氏和念遠有生意往來,席董攜未婚夫出席各種正式場合實屬常事,駱騁洋或許和他們出席過同一場宴會。

駱騁洋還未回答,黃膑便似想起什麽自己脫口而出:“對哦,你家和念遠有合作,應該見過席董未婚夫。”

“你說他是誰?”駱騁洋聲音低啞,似乎極力隐忍着某種将要爆發的情緒,脖頸青筋鼓起一下一下跳動。

黃膑自說自話完全沒注意到駱騁洋的反常,“席董未婚夫呀,前些天才見過我肯定不會認錯。”

“哎,其實不能怪我,誰讓席董未婚夫長得這麽好看,擱誰不想多看兩眼,席董也太霸道了吧,話說駱哥你照片哪兒拍的啊?席董未婚夫和你關系很好嗎竟然願意讓你拍,席董沒吃醋啊?”

黃膑嘴裏叭叭說個不停,慢慢發現駱騁洋那邊沒聲兒了,疑惑轉頭看向他。

只見駱騁洋宛如一尊冰雕,僵在原處渾身散發着寒意,又好似被攝了魂,獨留下一具空蕩蕩的軀殼,他雙目呆滞地凝視前方,緊緊握住相機的骨節泛白,同他臉一樣失去血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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