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絕望與希望

幻境神族王宮

王醫殿一片肅穆之色,百名神魔兩族的醫官伏跪一地,冷汗直流.魔搖筝雙眸無神落在藥床上的冰冷屍身,纖手中小心翼翼護着一團光質殘魂,淡薄得随時都會消散.天式臉色蒼白,曾經的一頭黑發,如今已是雪白.虛弱的擡眼掃過一地醫官,疲憊道: “你等分去十人,随戰神,東殿殿主送夜兒去魔界霞山,用玉泉池養魂固魄,輔以靈藥,倘若缺什麽,大可來報本王,一月後,本王要見到夜兒蘇醒,至于魂體重創,随後你等再行診斷.”

“是,陛下!”

“退下吧.”天式拂了拂袖子,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覺眼前發暈,深深喘了幾口氣,回首望向失魂落魄的魔搖筝,天式眉宇間閃過痛楚之色,輕輕将她攬入懷中,沉凝許久,才嘆道: “沒事,梢绫天縱奇才,魂力強大無匹,投入現世凡胎,重新養魂塑魄,數個輪回後,定能覺醒歸來.”

“哥哥,為什麽要這樣做...,...”魔搖筝顫抖着聲問,眉睫抖動,滾落熱淚,氣若游絲.然而,這一問卻得不到天式的回答,他英眉一皺,痛澀的轉過頭去,不願直視.魔搖筝深吸一口氣,嗚咽出聲,趕忙揚袖捂住唇,淚眼模糊中映出魔梢绫冰冷的屍身,一瞬的滋味,痛心疾首, “為什麽,梢绫還這般年輕,她驚才絕豔,将來成就不可限量,即便如你所說,她塑魂歸來,亦不可能恢複如初了.”

“不,不會的.”天式搖搖頭,替魔搖筝拭去淚痕,聲線暗啞: “待她歸來,本王取絕世神藥,定會令她恢複如初.”

“十世輪回,來得及嗎”魔搖筝聲淚俱下,從天式懷裏退出來,腳步虛浮,輕柔撫過魔梢绫安然的遺容,取出她死也未曾放手的攝魂祭日弓,魔搖筝失神凝望,心中大恸,泣聲輕念: “梢绫,這一世,師父沒有保護好你,令你斷送前途,百年後,若是你平安歸來.師父,一定好好補償你...,...”

“搖筝,莫要傷心了,梢绫絕不會有事.”天式心口鈍痛,眼睑酸澀,垂首望向魔搖筝手中的殘魂,黯然道: “你我強行凝聚梢绫的殘魂,須得速速投入凡胎滋養,時間一長,後患更深.”

“我知道...,...”魔搖筝泣不成聲,連連颔首,倉皇的邁開腳步,忽的又一滞,回眸瞧向漫天光點,悠悠道: “已化作靈體的部分,該如何”

“放心,本王已召回靈王,他會處理好.”天式眉宇深鎖,揪心不已,拂袖一招,漫天光點凝聚成兩道人影,雖是十分模糊,但仍舊能看出,魔梢绫與夜一的輪廓.

“我先回魔界安排梢绫塑魂之事,至于...,...追剿哥哥,等我回來再作商議吧.”魔搖筝柳眉糾錯,道罷又是潸然淚下,凝望天式同樣痛澀的神情,以及那一頭白發,魔搖筝錐心泣血,哽咽道: “這幾日你好好歇息,你施展禁法為夜兒續命,導致王體異變,消耗過劇,調理不好,說不得數百年都無法再回巅峰.”

“放心,我心裏有數,你快些去吧.”天式努力揚起蒼白的唇角,想要令魔搖筝放心些,待到目送她走遠.天式一口氣松下,臉色劇變,眼前一黑,險些沒有暈過去.支着昏沉的頭顱,天式深深喘息,緩了好一會才稍微舒服些,疲憊仰首,便又見着那兩具光質的靈體與魔梢绫冰冷的屍身,天式驀地咬緊牙關,鐵拳緊握,青筋畢現, “魔搖戰,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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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數日後

“陛下聯袂神魔王谕,魔尊魔搖戰,光明神耀光,煽動諸神,密謀造反,襲殺大殿下,西殿殿主,罪無可恕!現剝奪二人一切要職,圍禁封地!令南殿殿主索淩仙,元素主神源夕音執神器,率魔兵神将千萬,圍剿神魔邊境,生擒重犯!”

“微神領命!”

索淩仙風采翩翩,取了神魔谕,回眸來別有深意望了眼源夕音,一聲輕笑,打趣道: “聽說夕音姐姐的五大弟子之一,元素水神也在追剿名冊之中,到時,姐姐可別心疼,手下留情啊.”

“管好你自己.”源夕音柳眉一蹙,拂袖轉身,冷聲道: “待你對上你魔尊大人,別吓得尿褲子.”

“你!”索淩仙頓時橫眉,面色幾變,奈何源夕音早已走遠,氣惱的跺跺腳,索淩仙銀牙緊咬,低聲恨道: “看你能得意幾時!”

“小仙兒,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北殿殿主骁洛風溫文爾雅,拍拍索淩仙的香肩,啼笑皆非,轉念提醒道: “源夕音說得不錯,魔尊大人瞧着我幾人長大,時有教誨,倘若你我對換,我也不敢與他拔刀相向.”

“那該如何,洛風哥,你得幫我想想辦法啊!”索淩仙當下愁眉不展,苦着臉拽住骁洛風的袖子,煞是可人.

“你看看你,當殿主了,就該有殿主的樣子.”骁洛風溫柔一笑,說罷了話,瞧着索淩仙正色站好,又是一陣好笑,良久,骁洛風低聲道: “到了神魔邊境,你暫且按兵不動,先派探子摸清光明神麾下鎮守的地域,然後搶在源夕音之前發兵圍剿,這樣便可避開與魔尊大人相對.”

“多謝洛風哥!”索淩仙展顏一笑,轉念想到什麽,驚呼一聲,急道: “那我得先去準備了,要比源夕音先一步到神魔邊境,否則讓她搶先了,我就苦了.”

“你知道就好!”骁洛風拂了拂袖子,示意索淩仙快些去,臨時又急道: “萬事小心!”

“知道了!”索淩仙雷厲風行,回眸一笑,身影幾個閃滅,便沒了影.

骁洛風目送索淩仙離去,末了很是困惑,不由自語: “陛下,怎會派小仙兒去...,...”

因為這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夜軒倚在宮殿高處,瞧着下方困惑的骁洛風,苦澀一笑.母親,還是舍不得吧.不忍對自己哥哥下手,骨肉相殘,即便,他罪無可恕.夜軒眯上眼,深深一嘆,滿腹心事的轉身,擡眼卻對上一人,愣了一瞬,夜軒心道,真與百年前無異.

“王女殿下萬安.”靈王英氣逼人,身負銀絲王袍,不怒而威.

“靈王陛下多禮了.”夜軒擡手虛扶,苦道: “父王等候多時,你還是先入王醫殿吧.”

“好.”靈王颔首帶笑,別過夜軒推門而入.

夜軒在外駐足良久,最終還是沒有進去,相同的悲劇,無論看多少次,會有改變嗎默默苦笑,仰望湛藍的蒼穹,迷惘自語: “音絕帝,您令我入這幻境,重演歷史,有何意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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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王醫殿

彌漫藥香的王醫殿本是個靜心安神之地,此時此刻卻如烏雲壓頂,令人透不過氣.靈王的消息并不閉塞,在天式召回他之時,神界的分支早已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傳遞回屍魂界.但即便是這樣,親眼目睹那兩具模糊的靈體,靈王依舊難掩詫異,不可置信.神魔界億萬年歷史長河中,膽敢對王族下手的瘋子,加上魔尊與光明神,亦只有三人,而那第一人正在魔火煉獄中忍受永世灼燒之苦,萬劫不複.

“靈王,你看該如何”天式痛澀的望了眼殿中伫立的兩具靈體,曾經神采奕奕的黑瞳,經過這幾日的折騰,已是貯滿疲憊.

“陛下,您還是保重的好.”靈王沉凝許久,倒是未曾回答天式的話,說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幹的問候之語.

“眼下大亂,本王哪有時間歇息.”天式苦澀一笑,眯上眼揉了揉額角,又道: “先說正事.”

“正事便是陛下該歇息了.”靈王直視天式不解的目光,高深莫測,繼而慢步走到兩具靈體前,觀察許久,問道: “西殿殿主魔梢绫,可還有別的名字如果,小王沒有記錯的話,這位驚才絕豔的殿主,是個孤兒,被魔宙陛下從蠻荒之地帶回宮中,名字亦是魔宙陛下所賜,賦予魔界至高無上的姓氏, ‘魔’.”

“這有關聯”天式英眉一皺,想不出靈王葫蘆裏賣什麽藥,沉凝片刻,天式忽的憶起一些往事,苦澀道: “夜兒曾與梢绫取了一個神族名字,私下裏聽她叫過, ‘碎蜂’ .”

“哦”靈王挑眉一笑,颔首道: “真是個好名字.”

“靈王,你問這些作何”天式萬分不解.

“陛下想聽小王真言嗎”靈王斂去笑意,正色道: “那您可別生氣.”

“怎麽”

“小王祖上靈神一族感戴王族厚恩,封王自理一界,千萬年來,我靈神一族漸漸脫離神界王屬之名,但骨子裏仍舊是神族祖王最英勇的戰士,陛下您與魔宙相愛結緣,本是您的私事,但我神族王屬與魔族億萬年的恩怨,不可能一下子冰雪消融,小王兒時便由父王訓導,忠于王族,更不可忘記與魔族的血仇.”靈王英氣逼人,平鋪直述,頓了頓又道: “所以,我屍魂界,容不下一個姓魔的人.”

“.................”天式聞聽此話,良久不語,眉宇糾錯,無聲嘆息,這世上可有萬全策化解這持續億萬年的血海深仇...,...

“陛下,您也不用苦惱.”靈王放緩語氣,繼續道: “時間會解決一切,說起來,小王繼位後,未曾參與過神魔之戰,麾下并無死傷,小王對魔族的仇怨亦是父輩教導而來.陛下雄心壯志,敢做這改天換地之人,想必也能承受這初期千夫所指的壓力,相信成千上萬年之後,陛下平反功成,神魔兩族和睦相往,一切,都會成為現實.”

“借你吉言.”天式自嘲一笑,這段時日以來,真是渾噩不堪,倒是靈王這一番話,令人稍有振作.天式沉默良久,開口道: “那梢绫之事...,...”

“呵...”靈王輕笑一聲,躬身一拜,道: “陛下忘了,小王方才也說了,父王訓導,忠于王族!”

天式舒眉而笑,問: “那你如何做”

“陛下莫要操心了,小王會處理好.”靈王望着兩具靈體,笑道: “去掉這魔字,無論是梢绫,還是碎蜂,都是個好名字.”

“靈王,聽你之意,夜兒與梢绫,難道...,...”天式驚疑不定,對于屍魂界靈體之事,的确不如靈王,他靈神一族掌管這一界千萬年之久,莫非還有什麽秘法

“陛下,小王盡力為之,此刻言明,倘若日後無法成真,小王擔不起責任.”靈王話雖如此,卻風采自信,轉而笑道: “倘若沒有其他事,請陛下允小王帶這兩具靈體回屍魂界,多拖一日,希望便又渺茫了.”

“好,既是如此,你速回吧.”天式展顏一笑,甚連心裏的沉重都褪去些.

“小王告退.”靈王躬身一拜,拂袖招來兩具靈體,待到天式颔首,轉身離去.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