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唐稷方身後的男生幾步錯開,進了人群。徒留衆目睽睽之下還舉着拳頭的唐稷方。

他咬了咬牙,威脅似的看着明楉道:“你好樣的!我告訴我爸去!”

“以我看你還敢不敢來我家!”

說完抓着餐盤就跑。

“好了,我錄上了。”方啓行收了手機,咂吧着嘴坐下。

明楉跟楚嬌嬌對視一眼,紛紛笑開。

小胖墩兒甩了甩頭:“看我幹什麽,吃飯吃飯。”

“明楉,那真是你表弟啊?”方啓行湊近明楉,一有八卦就止不住打聽的嘴巴。

明楉點點頭,臉上沒有半點差點被欺負的表情。

楚嬌嬌撇撇嘴:“也不怎麽樣。”

楚嬌嬌還以為明楉家出一個乖乖巧巧的明楉就能出一大群這樣的,但是顯然是她妄想了。

“嗯,被我舅舅家慣壞了。”明楉輕聲道。

放在以前,對于唐稷方他一向是能避則避。一來,唐知蘭會無條件護着他;二來,他打不過。

但現在想想,以前恨不能捧在手心珍惜的東西,對他而言……

或許就不值得珍惜。

所以,小心翼翼的維系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征服他家程闫夏來得好。

明楉笑笑,溫聲催促着:“快吃飯喲,等會兒涼了不好吃了。”

楚嬌嬌兩個看他臉色還好,這才放心扒飯。

吃飯的一個小小插曲并沒有給明楉帶來什麽影響,倒是在宿舍洗了衣服回去的時候在樓梯上遇到了程闫夏。

他走在明楉的前面,一步兩個階梯,長腿邁得潇灑。

明楉一見着他,那嘴角瞬間就癟了癟。巴巴的站在原地,無聲訴說着自己被欺負了。

要告狀!

程闫夏早在明楉盯着他看的時候,那不自在感就上來了。

他身子一轉,抱臂靠在牆上。長腿一伸一曲,但眼神愈發兇。

兩人無聲對視。

明楉想挪步上去,但見着程闫夏嫌棄又冷漠的眼光,瞬間變得沒有勇氣。

抱也不讓抱,拉也不讓拉,連看一下都不給。

哪有這麽吝啬的同學!

明楉被程闫夏慣得小脾氣出來,執拗得看着他,大有不罷休的架勢。

好半響,程闫夏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利落轉身。

大熱的天氣,倒是直接成了一個人形的冷氣制造機器。

明楉緊随其後,追了幾步,小脾氣也沒了。

程闫夏!你等着!

拐角處,一直等着他倆走的同班同學拍着胸口出來。

“呼——我的媽,好險啊。”

“我剛剛親眼見證程大佬威脅明小楉。”

“怎麽威脅?”

“冷氣,眼神,特別可怕!”

方啓行聽了一耳朵回來,忙放下水杯湊到明楉身邊。一臉的擔憂:“程老大又欺負你了?”

明楉搖搖頭,蔫頭巴腦的。

“哎!你這個不争氣的,他威脅你,你就威脅回去!”

“大不了,你把你自己賠給他。”

明楉唉聲嘆氣:“我想,他也不會要的。”

“咳咳,讓一讓哈——”

妖聲妖氣的,是嵇在桑。

明楉瞄了一眼,卻看到了程闫夏。

也不知道剛剛轉個彎兒不見的人去了哪兒,回來的時候冷氣化為了實質,飕飕地往臉上割。

好看的眉眼也陰沉沉的吓人,薄唇緊抿,不知道的還以為欠他錢了呢。

明楉吸吸鼻子,閉緊了嘴巴,又臊着臉可憐巴巴往靠牆的一面縮了縮。

“兇我!”

“看我以後怎麽兇回去!”

明楉記仇,尤其記程闫夏的。好的壞的,只要是關于他的他都記得。

程闫夏看着明楉緩緩自脖頸升起來的紅色,像朝霞,映照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明顯。

他掃過一眼就将視線落在方啓行頭頂,聲音冷萃:“少攪和。”

方啓行連連點頭:“是是是,知道了程哥!”  慫得像鹌鹑精轉世,哪有剛剛的神氣樣子。

嵇在桑跟裴予對視一眼。

看看,是吃醋吧!

幾人落座,裴予連忙掏出手機,笑得賤兮兮:“咱要不要幫他倆和好?”

“天天兒脾氣這麽暴躁,遲早要變得醜兮兮的。還壞了咱倆的生存環境。”

嵇在桑瞪着眼珠子,黑爪子在手機上打得噼裏啪啦的。

“怎麽幫?”

他倆已經堅定地認為程闫夏跟明楉就是在他們兄弟情之中漏了個縫縫出來,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搞上了。

等他倆察覺到的時候,這兩人已經由甜甜蜜蜜轉移到虐戀情深。

作為兄弟,眼睜睜看着程闫夏挖肝流淚,孤枕難眠,那不行!

“嘿嘿,剛巧,程哥不是看不慣他老婆被欺負嘛!今天食堂的事兒,你知道不?”

嵇在桑懵:“啥事兒?”

“鏈接,自己看!”

“咱們只要告訴程哥他老婆被欺負了,他肯定會幫忙。到時候,我們只要告訴明楉這男人背後的付出。再渲染一下下。嘿嘿……”

“嘿嘿……”

程闫夏趴在桌子上,眼底下微青。難得吃飽了有了睡意,接着被前面倆損貨陰笑的聲音弄得一激靈。

“閉嘴!”他踢了一下前面的凳子。

“好的哥!”

程闫夏換了一側,面對着窗趴着。上面模糊的影子一動不動,不一會兒,睡意再次襲來。朦胧的桃花眼緩緩閉上。

明楉側頭,極難地在窗戶上辨認出程闫夏的臉。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就算是這樣,也是好看的。

明楉笑着将臉貼在手背,臉肉鼓起,白皙但少了幾分紅潤。蹭了蹭手背,也跟着程闫夏的樣子閉眼午睡。

下午課上完,走讀生該回家的回家。

幾個朋友都走讀,所以只有明楉一個人去食堂吃飯,然後回來繼續上自習。

坐下時,天邊的晚霞卷着白軟的雲,上演了一幕幕絢爛的火燒雲。

明楉看夠了,心情很好地低頭做今天的作業。

等擡頭時,天色舉着畫板,已經在他不知所覺的時候悄悄将雲層揉進了墨色裏。

天黑了。

明楉笑笑,酒窩時隐時現。

在下課鈴響起時,他轉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唐稷方。臉上的笑瞬間散了。

知道是來找他的,明楉悄悄咬了咬唇悄聲從後門出去。

“表弟,有什麽事嗎?”

唐稷方一臉屈辱,跟唐知書五分相像的臉上紅得發黑。他怒目圓瞪,像一下子就要對着明楉打來。

明楉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不知道他哪根兒筋搭錯了。“你有什麽事兒?”

唐稷方梗着脖子,氣勢更甚:“對不起!”

說完就跑,明楉直接被那熊吼一樣的聲音震得麻了。

他呆呆地用手摸了下臉,眉頭一皺:“難道舅舅知道了?”

“咳咳,親愛的楉楉,你是在等我嗎?”

又是那熟悉的妖怪的聲音。

明楉飛快搖頭,直接跑進教室。

邢文西子捧胸:“唔,你好傷我心。”

明楉回身,只見邢文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駝背塌腰,泫然欲泣。

辣眼睛!

他飛快轉身。毛病還是進醫院看看的好。

邢文見着他的嫌棄,嗤笑一聲側靠在後門,雙手一抱,曲腿靠着頭耍帥。

他不過是覺得這個小可憐看起來很好玩兒的樣子,想交個朋友而已,但好像人家有點不待見他。

他幽幽嘆了一口氣,火紅的頭發都阻擋不了他表達出來的沮喪。

“同學,讓讓。”

邢文:#¥%@#……看不清老子在撩人嗎!

“你擋道了!”耳聾了嗎?!

——

時間回到下午放學。

程闫夏拎着書包,回家的腳步一拐,被嵇在桑兩個又拉到球場去了。

待打完半場,程闫夏站定,額頭上挂着些汗珠展示了鬓角,他喝了一口水顯得放松了幾分。

“說吧,你倆什麽事兒?”

嵇在桑:“啊?什麽事兒?”

裴予見他像個二愣子,傻兮兮的,忙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快說啊,什麽事兒?”

“和好——”裴予背對程闫夏,沖着嵇在桑擠眉弄眼。

嵇在桑長長地哦了一聲,賊兮兮地扒拉開身前的裴予,然後湊近程闫夏。

他一身的汗,比起程闫夏來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

程闫夏用瓶子抵住嵇在桑前進的步伐:“就這樣說。”

“程哥,你嫌棄我,嗚嗚……”

“不說算了。”

“說!你老婆的事兒!你不想知道嗎?”嵇在桑像一只喔喔叫的大公雞,噼裏啪啦一通輸出。

最後總結道:“太慘了,吃那麽難吃的菜就算了,還要被親表弟說撿剩飯吃。”

程闫夏聽完,放了瓶子抓起球進場。

“诶!程哥!你不幫人家出出氣?”

裴予一巴掌扣住嵇在桑的腦子,像帶球一樣抓着湊近:“你笨啊,沒準程哥已經在想怎麽收拾人了。”

程闫夏看着他倆:“不打了?”

“打啊!怎麽不打!”嵇在桑脖子一縮。他腦門上頂着大大的問號:怎麽有點冷呢?

裴予奸笑:不舒服了吧。

按照他對從小一起玩兒的程闫夏的理解,凡是能激起他情緒反映的,一般都在他心裏占了幾分位置。何況是還給抱,給弄髒衣裳,順帶送校醫院……

沒有鬼,他裴予倒着繡花。

一場球打完,裴予跟嵇在桑哥倆好的勾肩搭背走着。兩個頭挨着頭,嘀嘀咕咕。

“你說程哥會去嗎?”

“為什麽不,他就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

“我剛剛是不是把事情誇大了啊?”

裴予慈愛地摸了摸自己兒砸的腦瓜子,帶着老父親般的欣慰:“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

“他那表弟住校是吧,咱要不先給他綁過來?”嵇在桑喜歡幫朋友與做好準備工作,接着站在一邊慢慢欣賞。就像校霸那事兒一樣。

“也不是不行。”裴予又拍拍嵇在桑的腦瓜子,“孺子可教也!”

“那我去?”

“我有點事,你們先走。”兩人身後的響起冰淩折斷的冷峭聲。

“噓,兒砸咱先不說話。”裴予松手,看着程闫夏往校門口的超市去。

“我是你爹!你別……唔!”

裴予眼尾勾出褶子,壓低嵇在桑的脖子遠遠跟上程闫夏。一米八八的個子,在一堆下課出來賣東西的人中極好辨認。

“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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