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楉楉,你怎麽那麽早就回去了啊?”
晚上,店裏收工。明楉回來後幫着做了半天的工作,現在已是疲累不堪。收拾完自己躺在床上已經是九點多。
他将夾在頸側的手機拿下,回道:“對不起,忘了跟你們說。”
楚嬌嬌的話疾風急火的,像抓着棍子要去幹架似的。不過明楉聽出其中的關心,心中也溫暖了幾分。
“嬌嬌,你們回家了嗎?”
“我媽一直催一直催,所以我吃了晚飯就回了,方啓行還沒。”
噼裏啪啦一頓輸出,明楉依舊認認真真地聽着。有好笑的,他也跟着笑。除了聲音有些疲累,其他的都還好。
楚嬌嬌這才放心地挂了電話。
明楉耳邊的手機也順勢滑下枕頭,攤開在一米八大小的床上。
這裏店面不大,當初剛開店的時候老板為了節約租房成本,直接将二樓做成卧室。四四方方的二十平米的小屋,木架子床跟衣櫃就占了大半的空間。
明楉緩慢翻個身,目光所及不遠處就是半開的窗。
今晚沒有月亮,只有壓得很低的雲,很低很低,将風都擠得凝滞了。
明天怕是會下雨。
明楉出神地看向窗外,除了濃密的睫毛偶爾眨動,看起來有些過分的安靜。
不知不覺,明楉也睡了過去。
——
半夜,雷聲乍破。
明楉心髒一緊,直接驚醒過來。
閃電時不時劈下,細細長長的一條映照出夜晚的景象。明楉就坐靠在床邊,看着閃電掠過,呆望着。
雨水飄進窗裏,越來越多地濺到地板上。他這才遲鈍地起身将窗戶關上。
剩下的兩天,明楉一直沒離開過店裏。白天看店,晚上做作業。而十月四號的事,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直到開學。
早上,朗朗書聲在走廊上回響。追逐着,攀比着,将整個教學樓滲透得不留一絲縫隙。
明楉舉着書,前面的座位卻是空空蕩蕩。他凝眸專注于書目之間,也好好地過了一個早晨。
國慶回來直接月考。不容明楉混亂的腦子裏掠過程闫夏的影兒,全班直接拉開桌子,布置考場。
緊接着就抓着自己的筆匆匆前往各自的考場。
明楉全程無聲,将全部的精力傾注在了試卷上。
從早到晚,腦子裏擔着的都是累累的知識碩果。一科接一科,終于在兩天後,重要的事情暫且退場。
明楉回歸到原來的位置。
晚上繼續上課,明楉将要用到的書擺好。全程他收斂着目光,克制的不去沾染已經回來的程闫夏絲毫。就連看黑板,都是目光炯炯緊盯着講臺。
即便是餘光不受控制地牽拉着他,明楉也咬緊牙關,将不聽話的餘光扯回來。
方啓行見他情緒不對勁,似有所感地瞄了眼前面的程闫夏。并為自己的同桌感到悲傷。
果然,要是一直坐在大佬後面,明楉就不開心。
“明楉,這次月考成績下來老班說要重新調整座位,你還和我坐一起嗎?”
講臺,數學老師正在講課。方啓行見他背對着黑板立馬壓低聲音跟明楉說話。
明楉緩緩搖頭,唇緊緊抿着。“先上課。”
江市一中杵在半山腰上,風景極好,生态也不差。
晚上的課,窗戶又大開。各種奇奇怪怪的飛蟲跑進來繞着燈打轉。有些傻啦吧唧的直接往燈管上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直直墜下,四腳八叉地散落在書桌。
在方啓行彈走了第五個蟲子的時候,第一節 晚自習下課。
學校對于走讀的學生上晚自習不是硬性的規定。
願意上的也可以,但在第一節 晚自習下課時,為了安全考慮,學生必須離開學校。而留在學校的,還要繼續上完剩下的一節課。
前方的凳子發出輕微的響動,接着程闫夏站起。
高大的男生直接将覆蓋在明楉身上的燈光侵占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制造的陰影。
明楉長睫遮掩了目光,定坐不動。
一直到陰影挪開,燈光重新碎在發梢他如提線木偶般機械轉了下手腕。
他想起剛剛方啓行問他的話,他還沒有回答。
明楉側頭面對着眼含期待的同桌。
“不會。”他眼角上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那就好!”方啓行對着明楉肩膀按了一爪子。
他瞥向前面已經空了的座位,眼睛抽搐:“不過楚嬌嬌應該會跟我們倆坐一塊,要不我們換一個組吧。”
明楉揚眉,眼神如堤岸的柳枝輕撫過前桌,他答得幹脆:“好啊。”
“真的!”
“嗯。”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啊。”
國慶節過完,連帶着夏日最後的暑氣都收了尾巴。
夜晚的操場風有些大,明楉穿着一件短袖慢慢随着人群跑着。
拇指大小的飛蛾盤旋在操場四周的路燈上方。偶爾一道陰影從眼前閃過,将地上投射的燈光打得淩亂不堪。
明楉輕嘆一聲,想的卻是這周月考成績出來了,下周就應該換座位了。
說實話,還是有點舍不得的。
跑了三圈,明楉變跑為走。
額頭已經出了些汗,燈光下的皮膚顯得白裏透紅。他抿了下微幹的嘴巴,急促呼吸在耳中轟鳴,很快就将雜念驅逐了出去。
從酒店回來那一晚到現在,明楉都是這麽排解的。讓自己累了,就不會有其他的精力亂想了。
回到宿舍,明楉收拾收拾又看了會兒書才上床睡覺。
——
翌日清晨。
程闫夏踩着鈴聲與老師前後腳進了教室。書包随便往桌上一扔,然後趴在桌上。
嵇在桑嘴裏的哈欠要出不出,正好被打斷。
不上不下的,很不是滋味。
他悶哼一聲,探頭去看桌上的人。
那麽大一個委委屈屈縮在桌角,側着臉趴着,眼角是清晰可見的黑眼圈。無精打采,一股頹靡的姿态。
一大早,火氣有點大啊。
程闫夏閉目,耳旁嘲哳的聲音裏夾雜了一道柔和如四月春風的暖聲。
他細細分辨着,終于在失眠了大半個晚上後重新入睡。
“程哥這是咋的了?”嵇在桑抓了抓硬茬茬的腦殼。
裴予踢他:“小聲點。我看又是睡不着了。”
“也對。看這樣子就是。”
“程哥也太脆弱了,我都能睡着。”嵇在桑頹然道,“七八歲的事,都過了這麽久了,程哥怎麽還沒忘啊。”
“你他媽的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裴予懷疑是不是那時候他腦子裏被放了血,所以笨了不少。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的營養液。
城@玉 3瓶;
是團團呀 2瓶;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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