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弱雞弟弟

葉非眨巴眨巴眼睛,尴尬一笑。心說,我還真濕了,不過不是頭發,是下邊。

這話題不宜繼續,葉非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跟柏明語拉開一點距離,“不知道怎麽搞的,今天這屋特別熱。”

“是你熱吧,我可不熱。”柏明語說。

“嗯,我熱。我熱。可能是晚上王八湯喝得太多了。”

柏明語笑,“幹嘛喝那麽多?”

得趕緊補補啊,要我不瘦得跟鬼似的,拿什麽勾引你啊?

葉非從小就挑食,不愛吃這不愛吃那,胃口也不是特別好,家裏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葉一碗”,意思就是他每頓飯都只吃一碗米飯,多了一口也不吃。不管給他盛多盛少,碗多大多小,他永遠都是一碗飯。因為他這個特點,小時候他媽都用中號碗把飯盛得冒尖,而且拍得嚴嚴實實,他就稀裏糊塗的,經常性被撐得倆眼冒金星。還直嚷嚷:這飯怎麽總也吃不完呢?

長大後他當然沒那麽傻了,不過仍然是一碗。今天破天荒的吃了三碗飯,喝了一鍋甲魚湯,把一桌子菜都吃了個幹幹淨淨,目的就是為了盡快把一個月掉的肉吃回來。

外表是吸引同性的第一要素,葉非可不會允許自己輸在這件事上。

“我這不是想早點出院嗎?”葉非嘿嘿笑。說着掀開了被子的一角,散散熱氣,似乎,真的吃的有點多,太熱了,熱得胸口發悶。

“幹嘛着急出院啊?多養養不好嗎?案子在醫院也能看。”柏明語一邊低頭看信紙一邊問。

“就算是養,我也想回家養。不喜歡呆在醫院。”

柏明語擡眼看了看他,“你要回哪個家?伯母那裏嗎?”

“是啊。”不然我一個人怎麽照顧自己?怎麽也得啃幾天老,等我能自由活動了再回自己家吧?

柏明語皺了皺眉,沒說什麽,然後低下頭,繼續看信紙。

葉非看着柏明語突然變得認真嚴肅的側臉,以為他想到什麽重要訊息,就沒敢再打擾他。

葉非這廂拿起資料繼續看了起來,卻因為心上人坐在身側,精神怎麽也無法集中。

他的注意力全在兩人緊貼的手臂和大腿上,意淫着毫無遮蔽的身體接觸在一起的感受,豎着耳朵聽着柏明語幾不可聞的呼吸聲。房間裏陷入了詭異的靜谧,葉非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幾乎連柏明語都能聽到他不安分的心跳聲。

葉非的體溫沒有降下來,而是越來越熱,四肢像火燒一樣滾燙,手指也有些發麻,拿着資料的手竟然有些發抖。葉非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還以為是術後的後遺症。就沒太放在心上,邊看資料邊扇風降溫。

章瑞芳做的甲魚湯裏有參、鹿茸、當歸。他吃得一個渣都沒剩,恨不得把盤子給舔幹淨。大病初愈不宜進補,這個道理章瑞芳是知道的,只是她是看葉非瘦成這樣有些心疼,一時間只想着讓葉非好好補補,就把這茬給忘了。葉非從來就不懂這些,吃的時候也沒多想,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後勁這麽足。

葉非放下資料,仰在床頭閉目養神,神喘了一會。感覺耳朵裏嗡嗡的響,眼前有很多光斑閃啊閃的。體內仿佛有什麽東西掙紮着要沖出來,脹得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要爆炸了。

忽然聽到柏明語像是從遠方傳來的聲音:“非哥!你流鼻血了。”

葉非被柏明語用力晃醒,他回了回神,看了對方一眼,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個白影。葉非伸手摸了摸鼻子,濕乎乎的,心裏說完蛋了,兩次流鼻血都讓柏明語看見了,他會不會誤會我啊?

柏明語見葉非已經神志不清了,趕緊跳下床抱起葉非就沖進了洗手間,讓他倚在自己懷裏,頭仰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毛巾接了冷水敷住葉非的鼻子,一只手摸了摸葉非的脈搏,然後在他耳邊低聲說,“非哥,以後不能這麽亂吃東西了,知道嗎?”

葉非稀裏糊塗的“嗯”了一聲,覺得全身冒火,虛軟無力。他舒服的仰躺在柏明語的肩頭,心想,剛才柏明語好像沒費勁就把自己抱起來了,他有這麽壯嗎?而且,怎麽躺在他肩膀的位置這麽合适啊?這小子以前有這麽高嗎?他們明明一般高的……最多只差兩公分的……

柏明語看向鏡子裏的兩人,忍不住的把頭湊過去蹭了蹭葉非的鬓角,一只手環住他的腰,輕輕摩挲着。

柏明語紅着臉在他耳邊輕喃:“非哥……”

止住了鼻血後,柏明語把葉非抱回到床上,蓋好被子,出去弄了碗龜苓膏回來。一進屋就看到葉非踹開了被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上衣也扯開了,露出了大片白膩膩的胸膛,褲子雖然完好的穿在身上,裆部卻支起了高高的帳篷。

柏明語走到床邊,歪頭俯瞰床上的男人,并沒像往常一樣幫他整理好衣服,蓋好被子,而是直接坐到床邊,扶起葉非,往他嘴裏灌了幾口搗碎的龜苓膏。

柏明語把葉非往床裏推了推,盤腿坐在床邊,一邊吃剩下的龜苓膏一邊盯着葉非看,就像一只獵豹盯着自己的獵物,篤定他無處可逃,終究會成為自己的盤中大餐。所以他安靜泰然,不疾不徐。一口一口的吃完葉非剩下的殘羹。

直到聽見葉非發出夢呓,柏明語手上的動作才僵了僵,眼神也逐漸變得陰沉。

他站起身,一臉平靜的把塑料碗扔到垃圾筐,重新坐回到床邊,俯身湊到葉非面前,一只手捏住葉非的下巴,淡淡的問:“老李是誰呀?”

第二天葉非醒的時候柏明語已經上學去了,沒留下字條,案卷資料都規規矩矩的擺在他的床頭,看來是拾掇好了才走的。

葉非吃過早飯後又接待了前來探望彙報的展翔和一組組員,葉非進行了工作部署,将重點放在三位官員被槍擊的案件上,讓聯系麗陽警方調派警力,盡快抓到兇手。

“只能麻煩展隊長和雪華跑一趟麗陽了。”葉非說。

“應該的。”展翔笑着說。

葉非并不是第一次見展翔了,早在10年前他還在警隊實習的時候就見過他。當時是全國公安系統技藝大賽,展翔就有參加,那時他才28歲,他體型高大魁梧,長得劍眉鷹眼,鼻直口方,陽剛正氣,又是射擊比賽的冠軍,非常得女警察們的青睐。

如今已經38歲了,卻比過去多了幾分成熟,整個人像座大山一樣穩重威嚴,卻不會給人以壓迫感。接受一個比自己小了很多歲的隊長的指揮,他看上去很淡定,絲毫沒有輕慢的态度。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讓葉非有些戒備。

原因就在于1.28案被翻壞了的卷宗和麗陽退休官員被殺案他的處理方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次讓雪華跟着他去調查,就是想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麽名堂。葉非希望是自己判斷錯誤,展翔其實是沒問題的。

送走了組裏的人,葉非躺在床上翻了翻卷宗,匿名信不見了,早上他已經打給尋呼臺,問柏明語是不是他拿走的。

現在已經中午了,他仍然沒回自己消息,應該是有什麽線索吧?葉非想。雖說東西交給柏明語葉非放心,但一聲不吭的把證物拿走了,還是有點不和章法,等他回來得提醒他一下。

葉非起身去了洗手間,排尿的時候有點疼,就低頭檢查了一下小雞雞,發現龜-頭有點紅腫,上邊還有血絲,葉非着實有點納悶。已經一個多月沒用過了,還藏得好好的,怎麽會有外傷呢?

想了想,覺得可能是昨晚硬得太久,褲子磨的。

可排便的時候葉非又奇怪了,怎麽拉屎也疼啊?昨晚沒吃辣椒啊……葉非把這所有離奇的情況都歸結于昨晚那盆甲魚湯身上,當即決定以後不能這麽吃了。

這頓廁所上的很郁悶,葉非呲牙咧嘴的排洩完,洗了個澡,剛從浴室出來,就看到葉莫推門走了進來。

葉莫一見葉非,立即沖過來扶住他,激動的喊:“哥!哥!你終于醒了!你都能下地了?!”

見到葉莫,葉非也很高興,他最惦記的還是他這個弱雞弟弟,他咧嘴笑了笑,“怎麽回來了?”

“今天放假啊,你不知道,我每周末都回來看你的,前天接到媽的電話說你醒了,我本想連夜趕回來,但學校臨時有點事,我就趕着放假回來了!”

葉非剛想搭茬,就看到門後又跟進來一個人,頓時臉色大變,尖聲道:“你怎麽來了?”

當事人——楚柟,沒有急着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關好房門走進來,四處看了看,然後鎖定茶幾上的一摞書,拿起來翻了翻,敷衍也似的說,“我不是來看你的,李老師住院了,我來看看,剛才碰巧遇到了葉莫,他硬拉我過來的。”

“嗯嗯,哥,是我硬拉他來的,他本來還有事要忙呢,嘿嘿。”葉莫知道他哥看不上楚柟,忙解釋道。

葉非瞪了葉莫一眼,心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搭理這小子了,你當耳旁風了?

葉非早就看出他弟弟不太正常,只是一直不願意面對而已。老葉家怎麽別的不出,淨盛産同性戀呢?這讓他媽知道了不得氣背過去?

關鍵的問題在于,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變态狂楚柟。行,你喜歡楚柟我也認了,他要喜歡你也行,可楚柟明顯只對屍體有意思,對你半點意思都沒有啊!這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就當你是個屁,你還整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楚柟屁股後邊,你傻不傻啊?

淨給我丢人。

可這話葉非能說嗎?必然是不能說啊,葉莫整天就是靠自欺欺人活着呢,他可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

也因為他弟弟的關系,葉非就更反感楚柟,尤其是楚柟面對自己弟弟的時候總是一副冷淡漠視的态度。好吧,雖然他對誰都那副德行,可這種現象放在他弟弟身上他就沒法容忍了,他太心疼了。明明那個傻逼弟弟對楚柟就像太監伺候皇上一樣卑微下賤,畢恭畢敬,面面俱到了,楚柟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全無視,或者說當成理所當然。這對葉非來說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吶。

葉非很想罵他們一頓,卻無從罵起,只能是從別的地方發洩。他被葉莫扶到床上,看葉莫慌忙的給楚柟倒水,又要端着果盤坐到他身邊,給他扒桔子吃,葉非低吼了一句,“葉莫,你給我過來。”

葉莫二話不說,條件反射的小跑過來,“哎,哥,幹啥。”

他拉葉莫坐下,用下巴指了指他手裏的桔子,“我要吃桔子。”

“哦哦,好,你是得多補充點維生素了,昏迷時間太久了!”葉莫把桔子塞到葉非嘴巴裏,看葉非嚼東西的樣子,突然有些哽咽,“哥,我好想你,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想我你還往楚柟身邊湊?葉非摸了摸他的頭,“傻小子,都多大了還哭?我這不好好的嗎?”

“我沒哭。”葉莫趕緊蹭了蹭眼角,掃了一眼楚柟,小聲重複道:“我沒哭。”

葉非被葉莫的舉動打擊到了,心想這傻弟弟對楚柟的感情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葉非好心痛啊。他看了看坐在沙發上閑閑的翻書的楚柟,沒好氣的問:“你剛才說的是哪個李老師?”

“李玉梅。”

楚柟的聲音雖然清脆,卻透着一股涼意。聽着不像這個世界的人能發出的聲音。葉非每次聽他說話都會起起雞皮疙瘩,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入為主的知道他有戀屍癖的毛病,才會讓他産生這種感覺。

葉非盡量讓自己忽略楚柟那雙招人膈應的丹鳳眼和招風耳朵,皺眉問:“李玉梅?她出什麽事了?”

“腎衰竭。”聲音仍舊淡淡的。

“什麽?!”葉非立即從床上彈了起來,“什麽時候的事?”

楚柟眼皮都沒擡一下,“有一個多月了,差不多從你住院那時候開始。”

葉非抿了抿嘴,好一會情緒才緩和下來,他輕聲問:“還有救嗎?”

“有,換腎。”

“那,有腎源嗎?”

“沒有。”

支楞了半天的葉非跌回了床上,喃喃自語:“那怎麽辦?我記得李玉梅才42歲啊。”

“這種情況只能聽天由命了。”楚柟翻了半天沒看到自己喜歡的書,把手中的書往茶幾上一扔,站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慢慢靜養吧。”

葉莫趕緊站起來說,“再、再坐會兒吧。”看楚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葉莫連忙改口道:“那我送送你。”

葉莫指了指門外,“哥,我送楚柟出去,馬上就回來。”

葉非現在懶得搭理這個沒出息的弟弟,問楚柟:“哎,李老師在哪間病房?”

楚柟說了個房間號就離開了病房,葉莫連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葉非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他特地打聽過,楚柟有女朋友,是個醫學博士,在美國讀神經外科,兩人聚少離多,卻也堅持了五六年了。對于別人來說,這種情況不太現實,但對楚柟和那個女人來說就很正常了,一個是變态,一個是科研瘋子,倆人要的是精神上的契合,就算一輩子不住一起,不做-愛都沒關系。感情堅固的就像無縫的雞蛋,葉莫這只無頭蒼蠅是無論如何也叮不上去的。

葉非覺得自己得找時間關心一下親弟弟的情感問題了。喜歡直男,尤其還是萬年不化的寒冰,不是找死嗎?(這貨貌似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正在喜歡直男。)

葉非起身簡單收拾了一下,打算去看看李玉梅。

跟護士打聽了李玉梅病房所在的位置,輕起敲了敲房門,裏邊有人應了一聲,葉非推門走了進去,看到李玉梅倚在床邊,正有說有笑的跟一個男人聊天。

李玉梅看到葉非,先是一愣,然後一臉驚喜的說,“葉非!?你怎麽來了?我昨天聽說你醒了,本來想去看看你的,無奈我這,行動不太方便。”說着就要站起身。

葉非急忙走到床邊,“哎,您快躺着,千萬別動。”

李玉梅笑着說,“葉非,太好了,你終于醒了。真把我擔心壞了。”

葉非微笑,聲音柔和,“嗯,托你們大家的福。”他看了一眼床邊已然站起身的男人,“這位是……”

“哦,這是我大學時期的學弟——白淺,北醫大心理學專業的老師。”

“白淺,這位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葉非,他可是咱們警界最年輕的刑偵支隊長哦。”

白淺伸出手跟葉非交握,笑着說,“葉隊長,久仰大名。”

“白先生好,葉某實在不敢當。”葉非笑了笑。他覺得白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聽過,不過他确定,這個男人他是沒見過的。

葉非飛速打量了一下白淺,他如果是李玉梅的學弟,最少也得三十七八了。可怎麽看,他都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說跟柏明語同歲都有人信。

不知是天生麗質還是後天保養,總之,葉非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男人笑的時候嘴角有一窩圓圓的淺溝,給人一種甘醇甜膩的感覺,會讓人不自禁的放下防備。

不過有一點美中不足,他的頭發和皮膚的顏色都非常淺,在背對陽光的情況下,看上去像沒長頭發一樣,配上他一身灰白的衣服,整個人近乎透明了。

這是白化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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