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又是愛慕,怎會存一點輕慢的心思,忙辯解道:“我知道你是莊重的人,我何嘗不是。你別聽李越胡說,我府裏沒什麽男寵幕僚,少年時候雖然有一兩個要好的,現在也都不在了。”

烏鴉聽了,這才放下心。兩人都沉默不語,半晌烏鴉才說:“你快從水裏出來吧,不冷嗎?”

李蘇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水中,忙笑着跳出來。兩人到篝火邊取暖,卻又斯斯文文地坐着,連裏衣也不曾脫掉。睡覺的時候,又各自躺在幹草上,離了一臂的距離。

李蘇滿心歡喜,烏鴉滿心躊躇,各自翻騰着睡不着,卻又不敢貿然開口跟對方說話,如此折騰了許久才睡下。

之後二人曉行夜宿,同吃同眠,雖然風餐露宿,彼此卻都覺得甜蜜快樂。烏鴉少年時親人離喪,又在山中習武多年,野貓似的一個人,忽然被李蘇這樣尊重愛護,如何不被感動。那李蘇性格孤僻,從不與人交往,如今與烏鴉在一起,卻有說不出的溫柔缱绻,仿佛兩人前世就認識似的。

他倆沿着被狼群追趕的路線回去,見那片胡楊樹光禿禿的,已經沒了李越的蹤跡。李蘇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見沙堆裏有一些羊糞,這才放下心,想來李越是被牧人所救,性命無虞。

烏鴉現在跟他熟識了,遂笑話他道:“前幾日不是還要他死嗎?現在又這樣好心。”

李蘇跟烏鴉待久了,身上戾氣消減,他知道烏鴉是淳厚善良之人,自己也不好做出狠巴巴的模樣,便故作嚴肅道:“好歹是我的弟弟,我怎會真去害他。”

烏鴉側過臉看他,微微一笑,心想:好像前幾日用馬繩拖李越的人不是他似的。李蘇被他看得臉頰一紅,低下頭走開了。

兩人越過阿卡塔沙漠,四周漸漸有了人煙。一家好心的牧民收留他們,給他們晚飯吃,還分給他們一張毛毯。當天晚上兩人睡在帳篷內。外面風雪呼嘯,兩人身上蓋着毛氈,頭頸依偎着靠在一起。平時李蘇敬重烏鴉,最多就是拉手而已。今日能有這番境遇當然是歡喜無限。

烏鴉雖然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跟他争執,只得忍了。睡到半夜,那風刮得甚急,這帳篷又不怎麽遮風,四面透出森森寒意。牧民一家依偎着,倒是睡得很香甜。烏鴉雖然是習武之人,畢竟從南方來,不敵北方酷烈氣候,睡夢裏冷得瑟瑟發抖,卻忽然覺得身邊簌簌響動,過了一會兒膝彎被抱起,冰涼的腿腳放入極溫暖的地方。

他睜開眼睛,只見黯淡的篝火映照着,李蘇将衣服解開,把烏鴉的雙腳抱在懷裏,又拉長了袖子,用手掌遮住烏鴉的臉頰耳朵,不讓他受一點風寒。

烏鴉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重又閉上眼睛。李蘇笑了一下,很歉意地小聲說:“讓你受委屈了。”

烏鴉也是極剛強的人,若是平時聽見這話,必然要大大地反駁一番,但今夜風寒露重,天地蒼茫,李蘇的手掌還護在自己的耳邊。他鼻子一酸,淚水就從眼眶裏落下來,掉在了枕頭上。他低聲說:“你怎麽待我這樣好?”

李蘇笑道:“這也叫好嗎?好沒出息。我愛護你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嘛。”

烏鴉聽了,就把臉朝他懷裏蹭了蹭。他極少表現出這樣主動的樣子,一來是心理上有些抗拒,二來是性格剛強使然。李蘇見他這樣,又是高興又是傷感,心想這個可憐的小家夥,我以後必然好好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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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走了幾十日,附近的居民越來越多,烏鴉是中原人的相貌,為免引起注意,就用頭巾包裹了頭臉。李蘇問了一路,才知道李越的軍隊尚未回城。他本來想着若是李越回樓蘭做了國王,自己也不跟他争,帶着烏鴉遠走他鄉就是了。但現在李越既然生死不明,自己自然不會把王位讓給他人。

他只在心裏暗暗籌劃,外面并不露出一點痕跡。李蘇是什麽人,烏鴉心裏跟明鏡似的,但是烏鴉從來不打探他的事情。這是烏鴉對他的尊重,李蘇也很喜歡他這一點。

樓蘭國的都城建立在一條河的兩側。整個都城白牆白瓦,宛如一顆巨大的珍珠似的鑲嵌在長長的河流上。烏鴉在遠處看了,連連贊嘆。走近都城,道旁有販賣皮草絲綢的,空氣裏都彌漫着香料味道。烏鴉只覺得很稀奇,又見那些男女高眉深目,很是漂亮。李蘇拉着他的手進了城。城內行人不多,常有士兵持械巡邏,氣氛十分緊張。

兩人衣衫破爛,灰頭土臉,形似乞丐。李蘇拉着他的手在城裏閑逛,又問他肚子餓不餓。烏鴉雖然對樓蘭國的政事一無所知,但見李氏兄弟鬥得這樣慘烈,也猜到李蘇回來要有一番大動作。他見李蘇跟沒事人似的,不禁有些緊張,低聲道:“你要是跟人打架,我可以幫你。”

李蘇笑了一下:“不打架,我們先找東西吃。”

雖然街上到處都是烤肉和烤馕的店鋪,但是李蘇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兩人流着口水在街上東走西走,最後停在一處極僻靜的大院子前。院牆極高,院內隐隐有流水聲。他倆跳進去,見庭院寬闊,兩側都有噴泉,泉下是池水。這在極度缺水的西域,無疑是非常奢侈的。

烏鴉咬牙道:“好可惡的財主,這都是百姓們民脂民膏換來的。”

李蘇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兩人又貼着牆根走,烏鴉低聲說:“這個財主很有錢,咱們把他的財寶偷了,分給外面的窮人。”

李蘇頓了頓,說道:“哦。”

宅院大而安靜,院子裏仆人不多,兩人在回廊裏兜兜轉轉,不知怎麽闖進一個極安靜的房間。只見裏面紗帳低垂,最裏面是一張大床,地毯四周都編織着寶石,顯然是一個卧室。

烏鴉蹲在地上摸了摸蔥綠色的寶石,又看了看桌子上金光閃閃的盤子器皿,說道:“你的國人好富有。”

李蘇道:“這些都是祖宗留下來的,現在卻不如以前了。”

烏鴉問為什麽。

李蘇指了指外面,說:“咱們來的時候你是不是看見很多工人在河裏挖沙?那條河本來是極寬廣,如今卻漸漸幹涸,若是持續下去,只怕有傾國之禍……”頓了頓,卻又不提這個了,從桌子上找了一些瓜果,兩人坐在地上吃。

烏鴉擔心有人忽然闖進來,然而周圍卻極安靜,似乎傭人并不往這邊走。他放下心,喝了桌子上的美酒,又吃了兩個蜜瓜,手指被汁液沾濕,他胡亂擦了擦,晃悠悠地站起來,掀開羅帷,見那一張大床上鋪了白色軟緞,明黃色的錦被,又是潔淨又是柔軟。烏鴉便歪身躺下,又說:“這財主真會享福,我也躺一會兒。”也不脫鞋,四仰八叉地睡下了。

李蘇又是笑又是氣,端起架子上的銅盆,從水壺裏倒了些溫水,絞了一條毛巾,坐在床邊給他擦拭手,又把他的鞋子脫了。烏鴉雖然喝了點酒,其實腦子還算清醒,他躺在枕頭上,目光怔怔地看着李蘇。

李蘇給他擦了手,把毛巾又打濕,微微俯身,慢慢給他擦臉,聲音又輕又軟地:“身上要不要擦一下。”

烏鴉只覺心口噗噗亂跳,不禁舔了舔嘴唇,啞着聲音說:“這、這是人家的房間,會被罵的。”

李蘇嗤地一笑,随手一拉,那重重的羅維紛紛揚揚地垂落下來。

李蘇的心思

烏鴉自從離開江南來到大漠,每日風餐露宿,衣食簡陋。今日在樓蘭國的富家宅院裏飽餐一頓,又躺在寬大柔軟的床上,自是非常惬意。

李蘇趁着酒意跟他做成了那事,見他神色倦怠,便不再糾纏,哄着他睡了。

待烏鴉熟睡後,李蘇披衣起身,推開屋門,院子裏站了管家及許多士兵。原來這座豪宅是李蘇的。

衆人正要行禮,李蘇擡手說免了,他怕擾了烏鴉的好夢。他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當天夜裏攜帶士兵在樓蘭城中奔走,只見城中亮着幾處燈火,刀劍揮舞,人頭落地,隐約聽見婦女嬰兒的哭泣求饒聲音,後來漸漸消失,只剩北風嗚咽之聲。這一夜的功夫就肅清了本城中的敵對勢力。

李蘇天亮才回來,傭人們給他換下帶血的衣服,給他擦拭手和臉。他收拾幹淨了才回卧室,只見床帏低垂,烏鴉朝裏而卧,鬓發散亂,鋪在枕頭上,一段瘦肩從棉被裏露出來。

李蘇給他整理了棉被,只覺得心滿意足,歡喜無限。自己雖然趁洞房花燭之際處理政事,但跟烏鴉相比,整個樓蘭國其實很不值一提。

他坐在窗下看書,旁邊侍女小碎步地進來,又是捧香瓜,又是送清水,來來往往,但因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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